12-3、思语

作品:《思语

    她不知道马先生去哪里了,但是她隐约感觉出一些奇怪的地方,按照往常,马先生知道她的眼睛不方便也就不会随意离开,不过这次他离席却没有事先说,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不想让她知道。
    听着熟悉的古典音乐,她大概知道音乐即将进入尾声,也因为她知道马先生还没回来,在这个情况下她不可能跟现场观眾一起离开,于是她起身打算提前离开。
    虽然没有人帮忙有些难度,不过自己一个人移动对她来说基本没有问题,她靠着盲人仗离开了中央的广场,从声音辨别出附近的人数多寡。她将自己移至人较少的安全处打算找地方坐下,却意外听见巷子里的声音。
    「放心,她目前为止还没发现。」
    她轻轻紧皱了眉宇,慢慢往声源地走去,逐渐清晰了对方细小的谈话声,这才发现对方似乎是一个人,正在讲电话。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声音很熟悉,她很确定这个人是她认识的人,而此时人潮已经逐渐散去,四周扰乱听力的因素逐渐减少。
    「不,我打算留在这里,待在她身边。」
    这个声音好像是……
    「我知道,不过她只有一个,比赛每一年都有。」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却充满无奈,似乎在讲万不得已的话,也像是在做什么抉择。
    忽然她听见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会自己看着办。」
    声音到了这里结束,她听见了对方转身准备离开的声音,霎时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马先生?她冷冷一笑。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他到底在她身边待了多久,难道所有一切都是他设计安排好的吗?
    忽然之间,她想起了这些点点滴滴,想起了他曾经在大雨里为她送伞;想起了他每天为她打点三餐;想起他在她生病时悉心照料一整晚;想起他为了打扫她的住处……
    骆允就是马先生她怎么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呢?
    正在这时,她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点点微弱的光线,她能看见漆黑的巷子里,上方隐约落下的阳光,直到她的视线落在巷子中间那道頎长的身影。
    那个人的表情充满愧疚、无措与茫然,他看着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或者说面对他的谎言与陷阱。
    但那个人,也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周周……?」
    忽然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她猛然转过身,赫然惊见在她身后的人竟然是冰若瑜。
    怎么会是她?
    「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冷笑,接着反问:「那你呢?是来找骆允的吗?」
    冰若瑜猛地睁圆了眼睛,惊慌看着她,「你…全都听到了?」
    从她的眼神一直到她与她身后的骆允相互对视的过程,她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说,刚刚电话的人──是她。
    「你们一直都有联络是吗?」
    「周周,听我说,我们……」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你背叛了我一次,现在又欺骗了我。」她打断冰若瑜的话。
    只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冰若瑜竟会瞒着她配合骆允,这一切应该从骆允以马先生的身分住进她家时就安排好了,是她太迟钝竟然都没有发现。
    难怪她一直觉得马先生的料理跟骆允很像;难怪马先生的手总是让她想到骆允;难怪只要马先生在她就会想念着他,原来一切都不是没有理由的。
    「周周……」
    「周诗语。」
    猛然间,骆允出了声喊住她,接着她听见他缓缓走近她的声音,他的声音从后方慢慢传递过来,「骗你的人是我,冰若瑜只是帮兇而已。」
    她不看他,不想让他看出她的视线能够对焦。
    「既然我做了这个决定,那我就应该想到有一天会被你发现。」他垂下了眼,表情充满愧疚却没有想要逃避。
    「但是我不后悔。」
    他的语气充满坚决却又温柔,令她心脏一阵疼痛,一想到这些时间的虚弱与无助都被他看在眼里,她这才知道真正的傻子其实是她自己,千算万算都是她没有想到冰若瑜会背叛她,那一点自尊心早就被击败的一点不剩。
    她只是不希望自己在他眼里那么不堪而已,连这一点尊严都不给她。
    「不要再扮演圣人同情可怜我了可以吗?那只会噁心我而已。」
    忽地,骆允冷冷一笑,神情变得异常的冷,「原来我们之间有的只是同情,而不是爱情。」
    「到此为止吧。」她迈步要离开,而冰若瑜想上前阻止,骆允却说:「好,既然我们之间已经不是爱情了,那我就尊重你。」
    「骆允?」冰若瑜看向他,不可置信。
    他看着周诗语的背影,神情柔和了起来,「如果我对你来说是多馀的那就到此为止。」
    他知道她的自尊心高,当初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有想过,万一被她发现只会被她推得更远,这点心理准备他是有的,不过儘管如此他还是既生气又难过,他生气自己始终没有被她当成依靠,也难过自己无法保护她,给她安全感。
    既然他的存在无法帮助到她,她还是把自尊心建筑成一片高墙,他就只能在墙的后方等她。
    那些看似气话却又包含了一点真心,他失落的走过她,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阳光下,他也没等到她的一句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