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下星期要开运动会，各个班级排练开幕式队形。江伊林所在的高叁（1）班排练时间被安排到了下午第四节课。
    队列里抽了10个人举口号牌子，江伊林正好是其中一个。KT板很轻，但绕操场举一圈下来手臂极酸。
    梁家的车在学校停车场里等候，放学后其他人从学校正门蜂拥出去，江伊林收拾好书包往反方向的后门走，刚穿过教学楼群，在停车场前的榕树下被人拦了下来。
    林华森单手插裤兜，长腿一迈挡在她面前。和玩世不恭的梁晟不一样，林华森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各方面出类拔萃，且家境优越，也因此他身上总有一股清冷的傲气。
    “江伊林，听说你被包养了。”
    他冷不丁开口，一句话就把江伊林脸上淡淡的微笑给冻成了冰。
    虽然不知道哪来的传言，江伊林在听到“包养”这个词时，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起了梁宽的模样。
    “你听谁说的？”她定定地反问道。
    两人在班上几乎没有交集，林华森为了个莫须有的传言主动找她，更是莫名其妙。
    “我注意你很久了。”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最近接送你的车，不是江家的。你换了住处，中午也不在食堂吃饭了。”
    “上周末我看到你和一个男人从餐厅出来。”
    那男的看她的眼神可不算干净。
    江伊林的状态比住在江家时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整个人像浸润在蜜罐里一样，眼里有了神采，原本温润可爱的面孔多了灵气。
    连说话声音都比以前大了。
    这些话他没说，只抿抿嘴，一错不错地望着她。。
    没有意料中的恼羞成怒，或是激烈抵触，江伊林攥着书包肩带，仰起头平静问道：“这样就算是被包养了吗？”
    林华森偏开头，她直率的眼神衬得他此刻像个卑鄙小人。
    如果说江卓珊是白天鹅一样的存在，那江伊林就是灰毛小鸡，私生女的身份只能令人想到那些豪门婚姻背后的龃龉，一些爱打抱不平的学生既瞧不起她靠关系进入一中，更厌恶她这种背德的身份。
    但江伊林就是安分得令人挑不出毛病。
    “总之，如果你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我帮你。”
    “你不要再和那种男人往来了。”
    林华森眉眼冷峻，语气里多了几分强硬。江伊林是很能激起人保护欲的长相，他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对她上了心。
    私生女又如何，怎么说也是江家承认了的女儿，林华森有些感到可惜，但既然喜欢了，就不想错过。
    “我问你的问题，你一个都不答。还说帮我。你不觉得好笑吗？”江伊林真有点生气了，连声音都扬高了些，底气十足，“还有，什么叫那种男人？你都不认识他就这样在背后说人，真好意思。你说我被包养，我还觉得你、你……”
    她想了一会，很没创意地补充道：“我还觉得你是小白脸呢！”
    两人不欢而散。
    刘明把江伊林送到公司，她穿着校服，背杏色的双肩包，径直坐电梯到了高层。进办公室时，梁宽正在听手下汇报工作。
    她进了休息室，拉下百叶窗，然后在书桌前坐定开始写作业。不一会，唐秘书送来了点心和热茶。
    自从搬进新住处后，梁宽的司机每天都来学校接她放学。第一次去他办公室后的休息室时，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大床和小茶几，第二天再去，总裁的休息室一夜变成了一间设施完备的自习室，一间和整栋商务大厦格格不入的自习室。
    书桌电脑文具一应具俱全，学习资料分门别类排列。冰箱放满了饮料零食，抽屉里各品牌尺寸的卫生巾和日用品。原本冷色调的大床换成了白色的公主床，床单是温暖的杏色印着小花。
    一扇百叶窗后，是梁宽的办公室，黑白分明。
    “伊林小姐，先吃点垫肚子。梁总就忙完了，再等一会。”唐甜梳着清爽的短发，精致紧身的西装和小猫跟尖头鞋套装塑出干练的气质。
    她嘴上客气喊着“伊林小姐”，手倒是很诚实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谢谢唐姐姐。”
    唐甜咧嘴一笑，蹲到书桌旁边，搂着江伊林就凑上去很不客气地贴贴脸。
    “怎么这么可爱喔。”
    “姐姐，痒……”
    “你做什么！”
    一声低呵打断了她的动作。两人齐齐回头，梁宽站在休息室门口仿佛一尊大佛，背着光，阴沉沉的脸色恨不得把人冻死。
    唐甜识趣地离开房间，走之前又对着江伊林眨了眨眼，江伊林朝她摆摆小手，乖巧得戳人心窝。
    可可爱爱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她心里对江伊林越怜爱，就对梁宽越发唾弃。在经过梁宽身边时，唐甜低低地吐了一句，“老牛吃嫩草……”
    梁宽转头就把门给锁了。
    “哥哥，你忙完了？”
    “嗯，作业写好了吗？”
    “写完了。我刚背完讲义。”
    梁宽拿起她手里的讲义纸，往旁边的沙发椅一坐，听着江伊林有条不紊的声音，背诵着纸上的内容。
    他拿铅笔圈出了她磕绊的几处知识点。
    轻薄的纸片落在书桌上，男人从背后贴上来，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握着铅笔，在勾画的地方耐心解释。
    这个姿势从侧面几乎看不到江伊林的身影了。她完全被笼罩在他怀里，等听完了讲解，才克制不住脸热了起来。
    “记住了吗？”
    “嗯、嗯……”
    梁宽盯着她颤动的睫毛饱满的唇，眼神里的炽热不藏不掩。他是喜欢听江伊林叫“哥哥”，可没真想当她哥。
    他说话时胸膛微微起伏，温热的体温传导到她身上，很淡的薄荷味萦绕四周，江伊林紧张得一动不动，眼睛直盯着他的手，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梁宽克制着冲动，手臂缓缓收回，只是在起身时他飞快地低了下头，在她发顶落下了一个轻不可察的吻，仿佛只是不小心擦过。
    然后顺手拿起旁边剩了小半杯的茶水，一口喝光。
    江伊林一下攥皱了试卷。
    自从江伊林搬进新住处以后，两人的关系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太正常。每天司机去学校接江伊林，她在办公室写作业等他下班，然后再一起去吃晚饭。
    吃完晚饭，梁宽再送她回家。
    看似平淡无奇，可是这关系从一开始就说不通。想起今天林华森说的“包养”，江伊林心里打鼓，现在这种情况到底算不算，她被梁宽包养了呢。
    直到梁宽把切好的牛排推到面前时，江伊林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的最后，他陪她在小区里散步，送她到楼底下，将书包递过来。“晚上早点睡，别熬夜，睡不着就打电话给我。”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想起来了再告诉我。”
    江伊林接过书包时，用食指轻轻勾了下他的掌心。
    比休息室里的那个吻还要轻。
    她要试探一次。
    然后在转身时，就被他一把捉住了手。
    月光柔和，路灯下两个人影再次靠近。旁边有人经过，投来探究的眼神。
    她面颊漾起红晕，眼神却是大胆炽热。她仰起头望着梁宽，将心底萌生的那一点点情愫化成了眼底的涟漪，让他看得清楚，明白。
    “再走一圈吧。”梁宽攥紧她的手，呼吸声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