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诸蕃归心

作品:《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914章 诸蕃归心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耳膜都震的发颤。
    大地一片狼藉。
    数不清的战马在惊慌中互相挤做一团。
    马背上的骑兵,惊恐的瞪大着眼睛,血肉的碎屑,铺天盖地的落到了他们身上。
    但是……
    前方的宋军阵列中,魁梧高大的掷弹兵们,依旧在沉默的投掷着一个又一个装着‘雷火’的神物。
    他们每次投掷,就有数十上百个神物,被准确的投掷到战场上。
    连绵不断的爆炸,在阵前形成一道雷火之墙。
    数不清的勇士,无数良马,在爆炸中粉身碎骨。
    而在硝烟的对面,宋军的骑兵与步兵,已经开始列队向前。
    那些魁梧的高大掷弹兵们,则沉默的跟随在队列的最后。
    “败了!”
    “败了!”
    “快逃!”
    战场上,无数人尖叫着,鬼哭狼嚎的奔逃。
    然而,后方一条湍急的大河,拦住了去路。
    溃兵们尖叫着,在恐惧中,跳入河中,只挣扎了几下,就被河水卷走。
    一时,大河中密密麻麻,尽是无数在湍急的激流中,被卷走的人影。
    ……
    青宜结鬼章,从床上中猛然坐起来。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白的头发震颤着,就像个被噩梦惊醒的孩子。
    梦中的情景,让他思之发抖。
    而今天白天在汴京城外的校场的所见所闻,也在同时袭上心来。
    “宋国……”
    “不对!”
    “大宋掷弹兵!不可战胜!”
    数十年的戎马生涯,让青宜结鬼章的战争经验无比丰富。
    所以他很清楚,战场上,只要有掷弹兵在,那么,任何军队都不可能冲开朝廷管军的阵列。
    任何进攻方,都将立于必败之地!
    至于防守?
    他回忆着,事后见到的现场——
    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到处都是被炸碎的陶俑碎屑。
    雷火之威,恐怖如斯!
    能炸碎陶俑,能在地面炸出那许多的坑。
    自然也能炸碎大部分的城门,炸塌一切营垒的栅栏。
    而且,【雷火】既然可以被人力投掷,自也能被器械投掷。
    若官军将之装到投石器上,投射到城头呢?
    天下,从此再无坚城!
    至少,青唐城肯定是顶不住,官军的雷火轰城的!
    虔信佛教的吐蕃守军,甚至可能在官军使用【雷火】后就迅速投降。
    这是青宜结鬼章在亲眼目睹了【雷火】轰击过后的现场后下意识的反应。
    “主人……”许是听到了青宜结鬼章的动静,一个一直守在青宜结鬼章门外,为他值勤警戒的亲信,在门外问道:“出了何事?”
    青宜结鬼章摇了摇头,答道:“我无事!”
    “哦!”对方点点头,重新陷入了沉默。
    “羊克扎……”青宜结鬼章唤着对方的名字。
    “奴婢在……”
    “我问你……”青宜结鬼章,迷茫着眼睛,问道:“若在战场上,遇到官军掷弹兵,你当如何?”
    “逃!”亲信用着一个简单的词回答。
    青宜结鬼章吐出一口气:“是啊!”
    “只能逃!逃不了就只能降!”
    于是,他抬起头,吩咐道:“明日且替我雇一个文士,写一封拜帖予吕相公……”
    “记住,用词要谦卑,态度要恭谨……”
    “诺!”
    ……
    鸿胪寺官署深处,就是大宋给入朝的青唐世子邦彪篯所准备的下榻地。
    夜色已深。
    深秋的汴京夜晚,气温已跌落到零下。
    但,邦彪篯却根本睡不着。
    他很焦虑,很焦虑。
    白天在城外校场所见的种种,让他根本不敢睡,也没办法睡。
    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危机!
    灭族的危机!
    “少主……”一个粗壮的吐蕃武士,来到邦彪篯面前跪下来:“您找我!”
    “嗯!”邦彪篯看着他,点点头,道:“我已打算上表朝廷,请求效大唐藩国世子故事,入太学读书!”
    这武士瞪大了眼睛:“少主!”
    其实,这次入朝的时候,赞普曾有过吩咐——若阿舅慰留,世子可留汴京。
    但是,现在很明显,汉家阿舅并没有慰留世子啊。
    反而,已打算封赏之后,送世子回国。
    世子也做好了回国的打算。
    为何现在改变了主意?
    “我不得不留下来!”邦彪篯道:“我若不自请为质,恐我青唐不保!”
    邦彪篯回忆着,赵醇忠、溪巴温,这两个流着真正的吐蕃赞普血脉的贵种,在汉家阿舅面前的得宠情形。
    他知道的,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他和他爹都得死!
    无论是赵醇忠,还是溪巴温,都可以从汉家阿舅这里借到‘雷火天兵’,打着为‘欺丁复仇’的名义,杀回青唐城。
    将他父子全族,全部杀干净!
    纵然阿舅慈悲为怀,不愿起刀兵,可那个新任的经略相公,却非是什么仁厚之人。
    邦彪篯已经打听清楚了。
    那位吕相公,旧年经略河东的时候,隔三差五就要带着河东官军去党项人那里‘扰耕’。
    党项人在其面前,没有讨到过半点好。
    他到了熙河后,谁也不知道,他是会去党项人那里继续扰耕,还是来青唐打秋风。
    若是过去,青唐吐蕃但也不怕。
    可以靠着拉长战线,借助青唐城的险要,与来犯的敌人相持。
    待其大军疲惫、士气低落,军粮将尽,不得不撤军时,再衔尾追杀。
    如此,任你是百战精锐,也要被咬个遍体鳞伤,一个不慎更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青唐城的城墙,已经不再可以作为依凭。
    那武士却是很难理解,他顿首磕头:“少主,您若留在汴京,一旦青唐有变……”
    “请少主以欺丁为戒!”
    欺丁,就是欺丁苏南蔺逋叱,此人是董毡的亲儿子。
    也是董毡确立的合法继承人。
    但是呢,这个人有个毛病,喜欢鱼龙白服,经常带着几个亲卫,便装混进商队,到处游荡。
    当董毡在三年前忽然病危的时候,欺丁这个最关键的继承人,却和过去一样,带着人不知道去了那里。
    这使得阿里骨得以依靠养母乔氏,发动政变,袭杀欺丁之母牟钦氏,断绝了董毡通过牟钦家联系上欺丁的可能。
    然后,在董毡死后,秘不发丧,趁机派人找到欺丁,将之斩杀。
    杀了欺丁后,阿里骨立刻就对其他董毡子女下手。
    董毡的所有亲生儿子,全部被斩杀。
    青唐城就这样完成了权力更替。
    而邦彪篯亦是阿里骨确立的继承人和最年长的儿子。
    若其在汴京时,青唐有变。
    难保青唐城里不会有人学习阿里骨的先进经验。
    邦彪篯自也知道这个,他苦笑着摇头:“相信我!”
    “只有我留在汴京,才能让父赞普的事业得到延续!”
    “我若离开汴京,我们父子就都会被人斩杀殆尽!”
    他看向那武士:“去年战后,缅药家(吐蕃人对党项嵬名氏的称呼)遣使向父赞普求娶女儿……”
    “父赞普便将我的两个妹妹,送去了缅药家……”
    这种事情,在过去很寻常。
    党项和吐蕃,在过去这数十年中,其实一直互相联姻。
    缅药家的公主嫁来青唐,青唐赞普的女儿送去兴庆府。
    即使双方交恶,兵刃相见的时候,类似的联姻也在进行。
    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攻守之势已经异形!
    现在的朝廷,已经不是过去的南蛮了。
    他们的强大,超出想象!
    而现在的青唐城,也不是过去的青唐城。
    没有真正的吐蕃赞普血脉在身的阿里骨政权,又在战争中遭遇大败,统治继承和合法性,都已经动摇。
    就像个摇摇欲坠的老房子,可能随便被人踹一脚,就会崩塌!
    邦彪篯吁出一口气:“此事,若被朝廷知晓,定当引得阿舅震怒!”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伏尸百万,青唐如何承受得起?”
    邦彪篯低下头去:“为今之计,为图存续,只有我留在汴京,自请为质,恭顺侍奉阿舅,方能解此厄难!”
    道理是简单的。
    假若青唐吐蕃,在战败后和缅药家联姻的事情被朝廷知晓。
    问罪下来,怎么解释?
    解释不清,官军就可能征讨青唐城。
    甚至,官家都不需要自己动手。
    只消遣巴毡角(赵醇忠)或者溪巴温,讨伐青唐就可以了。
    名义都是现成的——为董毡、欺丁复仇,延续伟大的唃厮啰的基业。
    但,若邦彪篯留下来,以质子的身份,取信朝廷。
    那么,即使朝廷知道了,他也可以解释——此乃与西贼虚与委蛇!(我们和缅药家只是逢场作戏)
    若朝廷有疑,臣乞为先锋,征讨西贼,以表忠心!(汉家阿舅大官家,才是我们父子心中唯一的太阳!阿舅若不信,俺这就去砍了缅药家的脑袋来证明我的忠心!)
    邦彪篯说着,就抬起头来,望向头顶清冷的月亮,悠悠的道:“这是现下唯一的活路!”
    缅药家,在去年的战争中,被打的鼻青脸肿。
    更因为战败,国中发生了分裂。
    国相梁乙逋,迄今依然打着‘防备南蛮入寇’的名义,率兵屯驻于天都山一带。
    兴庆府里的太后和小兀卒,对此无可奈何,只能拼命的遣使去辽国,请辽人下场来调停。
    以邦彪篯所知,三个月前,梁乙逋才在辽人的压力下,上表兴庆府,重新表达了愿意听从兀卒旨意的态度。
    但是……
    他依旧拒绝回兴庆府。
    只是遣还了,战后一直被其扣押的铁鹞子和泼喜军等精锐。
    所以,现在的缅药家,是指望不上的。
    即使缅药家愿意在青唐城遭到攻击的情况下救援。
    但,他们能在野战中挫败朝廷官军吗?
    不可能!
    邦彪篯只是想想今天白天所见到的事情,他就知道,缅药家的军队,在朝廷的掷弹兵面前,只有败亡这一条路。
    打不赢的!
    赢不了的!
    带着这样的心绪,邦彪篯的眼中,满是绝望。
    “如今青唐之存续,可能只在汉家阿舅一念之间了!”
    他看着头顶的那一轮清冷的月牙,悠悠说着。
    朝廷的掷弹兵,是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东西。
    那是属于神佛的力量!
    凡人的血肉之躯,不可战胜!
    ……
    邦彪篯惆怅之时,大相国寺,熙河蕃官们的下榻地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赵醇忠、溪巴温、温溪心、包顺、李临占讷支等蕃官们,都聚在一个厢房内。
    炭火燃烧着,烛光摇曳中。
    蕃官中资历最老,同时地位也最高的赵醇忠对着众人说出了,他在御前所打探到的情报:“阿舅已经和俺说了,明年会有一支御龙第一将的掷弹兵,驻泊熙州,以备四方不时之需!”
    众人听着,都是欢喜起来。
    有了掷弹兵这等朝廷天兵,屯驻熙州,那大家伙就可以放心的种、发大财了。
    “敢问老相公,朝廷欲在熙州屯驻多少天兵?”资历最小,也是最年轻的李临占讷支弱弱的问道。
    “初定是一掷弹兵指挥加上三个骑兵指挥、一个辎重指挥以及一个弓弩指挥……”赵醇忠抚着胡须答道。
    众人听着,纷纷在心中换算起来。
    大宋军制,骑兵一指挥四百为额,步兵一指挥五百为额。
    虽然,一般情况下,多数指挥都是不满员的。
    可,御龙第一将是天子亲军,自然都是照着顶格的编制。
    所以,这就是三千天兵!
    虽然,其中只有五百人是真天兵!
    但也够了!
    众人把这个事情搞清楚后,就都笑起来。
    “有此天军,无论是青唐阿里骨还是西贼,都不足为虑!”
    “我等的庄,将再无隐忧!”
    众人纷纷说着。
    对他们来说,今天白天在校场上所见的掷弹天兵,就是他们将来庄雇工的保证!
    有了这些天兵,无论是青唐阿里骨,还是党项嵬名家。
    这些该死的,奴役万千百姓,虐待亿兆良善,以人为奴、横征暴敛的暴君们的末日就要来了!
    而他们,这些已经接受了圣人仁义礼信洗礼,并在将来能与汉家阿舅大官家联姻的仁善之族,自然将跟随阿舅的掷弹天兵,一起征讨这些不仁不义的无道之君,并将无数百姓,从这些暴君的残暴统治下解救出来!
    熙州州学的先生们是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
    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
    故无道暴虐之君,天下人人皆可诛之!
    这是圣人的教导!
    一时间,这些在去年才开始在熙州的教授们教导下,开始识字读书的大首领们,只觉胸中满满的都是圣人的仁义道德!
    心中更是充满了对于那些残暴之君,无道之人的痛恨!
    他们可是奴役着数以百万的良善啊!
    每每只是想到这个,大首领们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必须解放!
    必须拯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