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下班时间,很是能干的齐助理,站定加班。
    齐复很爱加班,加班能拿的时薪比正常上班的高,老板虽然脾气不怎么样,起码不动手打人。
    “澜澜小姐小姐今天……在《听我的歌吧》录制现场,被姜家的小少爷……嗯、刺激了一下。”
    主座上的男人问道,“怎么刺激的?”
    齐复捏着嗓子,“女团做的音乐,垃圾。你算什么东西?”
    模样拿捏了九成九。
    他略去了姜濯景被轻飘飘反击后的脸红,也略去了姜濯景差得不大的小舅舅,提出的“补偿”。
    “那一圈人真讨厌。”叶景初按了按眉心,“仗着家底厚,为所欲为。”
    可不是为所欲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新锐,在沉淀已久的“世家”面前,都是不足为道的小喽啰。
    “澜澜小姐接了几个综艺,待遇丰厚,可能不能长时间在京市……老板你看是不是多雇一个人……”
    台阶铺得很好,他会意,“听说,你女朋友最近被开了?”
    齐复:“……”
    “别装蒜。”透明镜片下的眸子冷如冰。
    齐复咽了咽唾沫,“……澜澜小姐身边,是个不错的去处。”
    “可以。”
    料理完助理,笔记本屏幕透出的弧光把叶景初的脸衬得像阎王,阴沉、阴森、阴冷,“姜濯景说的哪首歌?”
    “……《朱丽叶》。”
    “小崽子皮痒不是一天两天。”
    他看向齐复,“你女朋友嘴上功夫如何?”
    后者瞪大眼睛,“嘴……嘴上……我女朋友不…不卖身的!”
    “我说骂人功力。”
    “噢噢……骂我很上道,对外挑衅卫生不合格的外卖商家能刷叁四十条。”
    “嗯,滚吧。”
    “收到!”
    齐复敬了个礼,收拾好东西后腿地出门,把空间彻底留给面色不善的男人。
    “没品位的东西。”
    澜澜的歌都是他写的。
    对外化名作曲家lc的叶景初,忍不了任何人诋毁她和他的作品。
    和姜家最近没什么业务上的往来,他不好为难。好在绕了一个圈,和楚明遥有个项目正在接洽。“世家”内部都有几分亲缘关系。刁难他也一样。
    电话拨了过去,楚明遥的声音同样疲惫,“你这个点发什么神经?”
    “道歉。”
    楚明遥:?
    “你外甥,惹到了我妹妹。”
    “……你妹妹?”
    对方声音有些古怪,“你妹妹为什么不跟你一个姓?”
    “你管。”
    “……”
    沉默之后,那头说“好”,火机声响,楚明遥不抽烟,这个时间他约莫在点香。
    商务人士经历过一回,到点要燃香抄经,修身养性,雷打不动。
    叶景初嫌他龟毛,上一辈的拖拉学得十足。
    修心的《在水一方》响起,高雅得很。
    楚明遥的声音浮沉在淡雅的乐曲中,
    “她……有男朋友吗?”
    叶景初:“……”
    女声在唱,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
    乐声悠扬,听得人冒火。
    “没有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
    “哪不怎么样……我的条件你清楚,只要她想,她想怎么发展,我都能保障。”
    血管跳动的声音,突突地响。叶景初很想开车过去把他脑壳掀翻,看看里面进了什么水。
    “艺术家该有艺术家的风骨,说好的不婚主义,理性保持到进入坟墓那一秒。”
    楚明遥:“……不婚主义又不意味着不能谈恋爱。”
    “我的意思是,滚。”
    “……”
    “你的白月光、忘了?”叶景初故意提及。
    楚明遥还在国外时,有个白月光——别人传的,传他分手之后,依然念念不忘。这么些年,会把她当成借口,劝退旁人催婚的小小心思
    “没忘。”楚明遥换了首歌,纯古筝曲。清心的效果倒是比女声好上不少。
    “渣男。”叶景初嗤道。
    “……妹控。”古筝曲也被切换。
    女团曲和“高雅”的调性不太适配,开篇便在唱“moonlight”,那是我的月光。
    消退的烦躁卷土重来,叶景初无来由地想杀人。
    听楚明遥轻轻问了一句。
    “……她叫什么名字?”
    “你现在就去死,马上。”
    依然是他写的歌。
    “你吃火药了?”楚明遥明知故问。
    雄性对自己看上的雌性,天生有占有欲。
    他们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自然清楚彼此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都觉得对方无法沟通、不自量力。
    楚明遥倒是查到一点内部消息,叶景初有个没血缘关系的妹妹。
    ……照片和他见过的坏女人一模一样。尽管奇怪她的年纪,他依然选择接受“这是同一个人”的猜测。毕竟当年她就是凭空出现、凭空消失。
    为了下一回的肌肤相亲,这些年他不断内卷自己。却没再等到见她的机会。
    “神经病,澜澜也是他能觊觎的?”
    叶景初冷笑。怎么看,怎么觉得对她有意思的都是一群垃圾,楚明遥最垃圾,表面念着白月光,背地打起澜澜的主意。
    妄想什么老牛吃嫩草,他配?
    *
    姜濯景打了一个喷嚏,和其他人不同。太子爷有在外开房的优待,不用挤宿舍。
    这一层的套房,都被《听我的歌吧》的指导承包。
    录制还在进行,有一个环节是投递遇到的问题、或者心事,前辈会悉心开导——这么说的、实际上,其他几位结束了点评的录制,提着行李去赶其他行程。
    只有慕安澜一个人,乖乖地呆在这边。
    节目组发的老人机提示,有一条新的信息。
    ——姜濯景也向提问箱投递过问题,想摆脱家里的光环,该如何做。
    他并不指望得到答复。在座的谁都没有这种愚蠢的烦恼。
    ——好也不好,靠家里能少有很多弯路,不可避免地,要被控制。也不全是坏的控制吧,如果有好说话的长辈,或许会顺畅很多。不过我想说的是,如果年轻有冲劲,可以稍微和他们提一提,不借助家里自己去闯。闯出名堂才有底气拍板,闯不出,不如做个乖巧的米虫。
    “米虫……这是什么形容?”
    他摸了摸鼻子,喉结下的choker,尖尖的铆钉,像狼狗的牙。
    姜濯景挑衅她。
    ——你那边没有镜头了吧,没必要装得这么温柔。
    正常人会骂他才对。
    迟疑了很久。
    她回。
    ——万一我是真温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