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临湘夜宴

作品:《我父刘玄德

    第499章 临湘夜宴
    刘封故意沉吟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张公,令郎张怿,声名闻于郡中,长沙诸贤皆于我有举荐。虽与我初见,却已闻名遐迩。更兼贤兄不过年长我几岁,却是如此孝顺,我大汉以忠孝立国,贤兄当为孝廉也。”
    张羡一听,表情顿时为之一顿,就连瞳孔都放大了些许。
    这并非是张羡没有城府,实在是幸福来的太快了。
    别看张羡家族在南阳郡是名门,自己也是名士,更屡任荆南各郡两千石太守,可谓是名显功高。可他还真就没法给自己儿子弄来一个孝廉名额。
    张怿是南阳人,荆州牧、南阳太守这两个爵位可一直是在刘表手里,从来不曾漏出来过。
    张羡和刘表势同水火,双方彼此之间一直看不惯对方。
    要不是刘表对荆南压榨太狠,给了张羡收拢人心的机会,张羡搞不好早像刘巴他老爹刘祥那样,被刘表利用士族豪强给做掉了。
    东汉末年虽然官场已经彻底腐烂了,官官相护,结党营私。但有一点是甩我大晋国几条街的。
    那就是我大汉依旧是讲法治的,哪怕给士族门阀脱罪,那也是把黑的说成白的,可不像我大晋国那样血脉无敌,连是非黑白都不顾了。
    张羡哪怕当上了九卿,有了全国举孝廉的资格,但他一样不敢举荐自己儿子。他但凡敢举荐张怿为孝廉,那他的名声瞬间就臭大街了。
    张羡本人深耕荆南数十载,虽然在荆南人脉强的令人发指,登高一呼,四郡景从。
    可问题是,一个人的精力和资源是有限的,他把时间和精力都在了荆南,于外州即便是有关系,几十年不联系,也早就淡了。
    因此,自从为桓阶、刘巴等人劝说,决定投降刘封之后,张羡最在意的就是自家儿子张怿的出路,至于他自己,重病在身,都不知道能支撑多久了,也就不重要了。
    “此言当真?”
    张羡有些不敢置信的确认道。
    刘封当即给了对方一个保证:“区区一个南阳孝廉,算得上什么大事。贤兄孝行,尽入我眼中,还能作假不成?况家父乃是骠骑大将军,封不才,为朝廷所拜左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皆有举荐之权。若是张公还不放心,我可修书一封于大将军,请他委托朝中新定的南阳太守举荐亦可。”
    “哦,还有一事,张公或许不知。”
    刘封想起了陈纪的事情,补充道:“颍川陈公,已为家父上奏表举为荆州刺史,不日即可抵达襄阳理政,贤兄的孝廉,年内必定成文。”
    听着刘封式炫富般的秀了四种举荐方式,直把张羡都给听呆了。自己愁眉不展,忧郁积病的事情,到了对方手里,居然变得如此简单了。
    当然了,张羡也并非是个蠢人,他也从对方的话语里听出了双方实力的差距。
    刘封如此式炫耀,归根到底还是要安张羡的心。
    你要的东西,我轻而易举的就能给你,而你即便铁了心的跟我斗,也拿不到更多的好处了。
    何去何从,悉听君便。
    张羡沉默片刻,心中做出了最终的决断,当即颤巍巍的在榻上翻了个身,朝着刘封礼拜道:“羡自零陵太守起,于荆南四郡历任太守,迄今已二十三载。荆南也算是薄有人望,若是左将军不弃,羡愿为左将军安定荆南倾尽所有,只希望能报答左将军之恩情于万一。”
    刘封登时大喜,做了这么多,可不就是为了让张羡给自己站台吗?
    张羡在荆南有多大能量,刘封还能不清楚?
    有张羡为自己做背书,哪怕刘封立刻在荆南搞度田,造反的士族豪强数量最少能立减三分之一。
    张羡的能量就是如此夸张。
    荆南士族中的翘楚,几乎全是他的门生故吏。
    刘巴、蒋琬、潘濬都是零陵人,是张羡的故民,桓阶是张羡表举的主簿,刘蟠是张羡表举的功曹,这些人本身在荆南各郡中就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张羡的能量正是通过许多个这些人而辐射至整个荆南。
    “张公何出此言,惟愿张公身体安康,能为国家,为朝廷,为乡梓做出更大的贡献。”
    刘封当即表态,自己也绝对不会亏待张羡的。
    双方谈拢了之后,气氛自然更加和睦了起来。
    这时候,许褚也带着樊阿前来探视。
    刘封将床榻前面的位置让了出来,樊阿则给张羡听诊起来。
    片刻之后,樊阿又询问了张羡一些诸如感受,饮食等等情况,最后跟着刘封出了卧房。
    “张公情况如何?”
    刘封回头看了眼卧房,压低了声音询问起来。
    樊阿恭敬回答道:“张公乃是心悸之兵,可开方缓解,然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无法根除。”
    刘封恍然,张羡得的应该是心脏病,具体是什么病因却是不清楚,但这病在现代都很棘手,更别说在东汉了。
    想了想后,刘封叮嘱道:“那就开方子吧,能安定一下也是好的,若是缺少什么材料,可与仲康言说,自去库房取用。”
    樊阿当即应命,不过却没有离开,而是有些欲言又止。
    刘封好奇的问道:“樊先生可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樊阿这才开口道:“早先曾听闻荆南有一名医,姓张名机,字仲景,家师也曾听闻其名,今日为张公看病时,听其说起过医师,正是这位名医。”
    刘封一听,猛然想起张仲景来。
    自己差点可是把这位给忘了。
    这位可是被后世称为建安三神医,素有医圣之称,写出了传世巨著《伤寒杂病论》,确立的“辨证论治”原则,是中医临床的基本原则,是中医的灵魂所在。
    虽说伤寒杂病论中很多方子都有问题,但不论如何这是第一部医学药方典籍,是具有开创性的。尤其是治疗伤寒的药方,是沿用了近两千年的方子,到近代之前都没有被淘汰,可见其疗效在古代可谓是所向无敌的。
    “仲康。”
    刘封转头吩咐起许褚来:“先查一下仲景先生的行踪,我当亲往拜访。”
    许褚当即应诺,樊阿也是心中窃喜。
    自家主公对医家之重视,可谓旷古未有。
    樊阿只觉得自己能得遇主公,实是三生有幸。
    喝了樊阿开的药后,张羡的心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或许还有嫡子前途有望的因素在里面,张羡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张怿也的确是个孝子,因此对刘封是感激涕零,毕竟毕竟,再没有半点面对孙策时的桀骜和敌视。
    次日晚上,刘封在临湘郡府之中大设宴席,款待临湘城中的湘南名士们。
    除了桓阶、刘巴、刘蟠、区景等人外,还包括了潘濬的父亲潘仁,蒋琬的父亲蒋昕,潘濬、蒋琬的表弟,当朝尚书仆射刘优之孙刘敏等等悉数列席。
    宴会初时很是顺利,气氛也很融洽,刘封毫无架子,礼贤下士,荆南士族本就是食物链的底端,也就比凉州、交州士人地位高些,连幽州士族都不如,哪里敢给刘封脸色看?
    不过荆南士族不敢给,不代表荆南某个士族不敢给。
    说的就是零陵名士刘巴。
    别看刘巴也和桓阶一样劝说张羡放弃抵抗,但两人的初衷是不同的。
    桓阶是对刘备父子颇有善意,有心投效而选择劝说,刘巴却不一样。
    虽然刘巴也审时度势,看出了荆南没法抵挡刘封,随即劝说张羡投诚。可刘巴本人却依旧看不上刘备。
    在他看来,刘备不过是因人成事罢了,没了刘封这个好儿子,恐怕对方连徐州都搞不定。
    至于刘封,虽然有才,却无甚信义。
    刘表与其会盟,互通有无数载,其人却能毫不犹豫的翻脸背刺,不说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吧,至少也是舍义取利之辈。
    刘巴虽然劝说张羡投诚,可他自己却并不想为刘备、刘封父子效力。
    故此,在宴会之上,刘巴虽低调谦逊,却颇为沉默,很少举杯。
    宴会气氛很是不错,久而久之,刘巴如此格格不入的样子,就有些凸显了出来。
    刘封看了一眼刘巴,心中有些疑惑。
    刘封虽然不知刘巴心中所想,但他毕竟是穿越者,且对三国很是了解。故而对刘巴的态度十分纳闷。
    在刘封看来,刘巴在原时空里能够投奔曹操,可见也是幕强之人。
    曹操虽然也是极有人格魅力,甚至完全不输自家老爹的魅魔光环,可他却从来不是信义之人,一朝得势,第一个飞龙骑脸的就是他昔日的好大哥袁本初,直接孝出了一个官渡之战。更别说在各地犯下累累罪行,屠城记录堪称三国军阀之最了。
    既然刘巴连曹操都能投奔,那自然没有理由不能为自己效力啊。
    仔细想想,自己的声望可要比曹操强多了,就算加上背刺刘表的这一回,自己的声誉依旧不是曹孟德能来碰瓷的。
    因此,刘封举起酒杯,冲着刘巴遥遥抬起:“子初先生,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先生才学渊博,声满荆湘,封虽不才,却愿与先生共谋大业,兴复汉室,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刘巴闻言,眉头微皱,手中酒杯未动,片刻后,却是答道:“左将军此言,巴愧不敢当。将军月前,大军朔江而上,军威森然,荆州惶恐,百姓流离。巴不过一零陵狂生,何谈共谋大业?”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骤然紧张。
    有人甚至偷偷的捅了捅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
    刘巴这几乎是在指着刘封的鼻子骂对方出兵偷袭刘表,不配和自己共谋大业了。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刘封的身上,有些头脑灵活的甚至偷偷关注起四周来,担心刘封一个摔杯,连自己带刘巴一并被砍了。
    桓阶脸色微变,偷暼了一眼刘封后,开口缓和道:“子初素来谦逊,蒙左将军器重,深忧名重于才,担心将军失望,故而方有此言。”
    桓阶说完之后,殿堂之上再没有其他声音。
    反倒是许褚、太史慈、孙策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刘巴,仿佛只要刘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一拥而上,把这个狂生给剁成肉泥。
    刘巴也是胆大如斗,但凡换个其他人,被这群虎将盯着,恐怕早就已经瑟瑟发抖,难以支撑了。
    可刘巴竟然怡然不惧,甚至还一反常态,自斟自饮起来。
    桓阶心中咯噔一下,之前刘巴和自己颇为投契,而且政见也是一派的,不论是求援刘封,还是劝说张羡投诚,刘巴都和自己如出一辙。
    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这会儿会出这么个幺蛾子,要早知道,他就是拼着得罪刘封,也不会让刘巴参加今晚的夜宴了。
    只是桓阶却是不晓得,今晚的夜宴,倒是有五分之一是冲着刘巴来的,桓阶自己也不过才占了五分之一而已。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淌,堂上气氛愈发森然。
    众人偷偷去瞧主位上的刘封,却发现后者神色如常。
    刘封缓缓放下酒杯,淡然一笑,挺起身体冲着刘巴拱了拱手道:“子初先生此言,倒是直率。月前之事,封确有不当之处,然刘镇南收容逆贼袁术的重将在先,侵我州土在后。不思己咎,反而兴兵南下,讨伐有德之士,欺凌湘南地方。
    所谓可一可二不可三。
    封实已忍让多次,又得张公求援,天下大义面前,个人小义又算得了什么?
    封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先生若是苛责,封自无言辩解,唯愿日后能够自白。
    先生若能体谅,封愿以诚相待,共襄盛举,兴复汉室。”
    刘封一番话,有理有据,既说出了事情的根源在刘表而不在自己,更重要的是,我这番出兵,名义上也是为了你家主公张羡。如今湘南安定,临湘城中诸贤们能有眼下的境遇,可别忘了都是他刘封的功劳。
    经过刘封这番话的提醒,在场众人都回过神来,想起了刘封的好处。
    就是刘巴本人,面色也是微变,显然有所动容。
    就在众人以为刘封要对刘巴有所处置的时候,刘封却是站起身,手捧酒杯,缓缓走下台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