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饥荒与长夏
    晨霜岭。
    磨坊的水车缓缓转动，麦田里农夫躬身劳作，恬静的村镇北方山坡，巍然伫立着剑冬堡。
    弗卡斯身披板甲，骑马自田垄上行过，迎面驶来一辆满载木桶与麻布袋的板车。
    隔着老远，便能嗅见葡萄酒的气味，麻袋上还贴着卷心菜和胡萝卜的标识，像是要赶到市集上卖给商贩。
    “吁——”
    车夫当即勒住缰绳，下马摘帽，恭敬地道：
    “日安，骑士大人…愿荣光常眷于公爵一身。”
    晨霜岭不设教区，不限制个人信仰，但是对于传教士有着严格管控。
    目不识丁的农民们无法理解一神教与多神教的区分，但能明显体会到生活的逐渐富足，便将这一切归功于领主大人。
    赞美领主，将他视作唯一的信仰…成为晨霜岭中绝大多数公民的共识。
    少爷并不常在领地现身，对此弗卡斯时常感到无奈，但也明白少爷有着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
    而在晨霜岭当中，少爷却又推行出一种名为“公民代表议会制”的新政策。
    据说是效仿古代先哲的公民大会制，由获取领民身份的自由民推举出议会代表，参与政治，再由现任议会长里希负责裁定。
    弗卡斯无法理解这种制度，但从领地蓬勃发展的经济来看，弗卡斯还是敬佩少爷颇具开创性的决定。
    在领地中，已经有公民自发地将领主比作太阳——
    太阳远在天边，却能时刻感受到他的光辉。
    弗卡斯简单过问了几句车夫，便策马驶入关隘，结束日常巡逻，回到繁华的白夜城。
    在领地最为雄伟的白夜城，兴建的艺术百神殿吸引了来自大陆各地的吟游诗人、画家、建筑工匠前来瞻仰膜拜。
    这些高技术人才又带动了白夜城当地的发展。
    不仅在北部行省，即使放眼整座金狮王国，白夜城都是艺术、文化与科学的中心。
    在酒馆中，可以见到吟游诗人们用浪漫的辞藻歌颂自由爱情；在学院里，哲人与学者用新理论冲击着固有神学体系；在井水旁，少男少女大胆而热烈地跳起舞蹈。
    弗卡斯也常常被这股欣欣向荣的氛围所感染，不由想起少爷对他述说的话语。
    这是一场……伟大的文艺复兴！
    白夜城已经隐隐有了国中之国的迹象，一如神庭帝国的水上雄城威尼托。
    对此，现任女王特蕾莎不以为意。
    她的重心正放在新航道与海事战略。
    由于航海家发现了南大陆与金狮王国之间的新航道，特蕾莎已派遣舰队前往南大陆寻觅黄金、珍珠、珊瑚与香料，金狮王国的版图相较狮心王在位时期不减反增，隐隐有了帝国的风采。
    但是，弗卡斯也有听闻北线“北郡王国”与东线“神庭帝国”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北郡王国向来是直面兽人蛮族侵略的前线，而这群天性好战的民族为了转移国内矛盾，常年侵略金狮北部，收割富饶土地，索要战争赔款。
    近些年来，北郡人慑于忍冬公爵的威望，硬着头皮集中力量与兽人硬抗，不再打金狮王国的主意，但也已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首先是北郡王国的老国王“铁骨哈拉格”年迈，病入膏肓有心无力。
    其次是万兽王国天降一代雄主，自称“黄金君王”的兽人厄汗塔尔成就圣域，统一了各大部族，发起了对绝冬长城的猛攻。
    绝冬长城的攻防战已经持续整整两月之久，没人清楚这场绞肉战究竟多久才会结束。可以肯定的是，除非北郡王国同样派出圣域坐镇绝冬长城，否则要塞陷落是早晚的事。
    至于神庭帝国与罗兰王国，在信仰问题上争得不可开交。
    教皇已经下令“绝罚”太阳王路易斯，整个世界的教会信徒都会视路易斯为撒旦、恶魔的化身，对其恨之入骨。
    路易斯反手就将信使送上了断头台，并放话会派军队入主教皇国，亲自问问上帝他老人家的意见。
    若是两国开战，必定引发一场将整个大陆都卷入其中的世界战争。
    北线、东线，两大火药桶蓄势待发。
    南线，金狮王国与冰海王国在领海问题上矛盾日益严峻，海战爆发也是早晚的事。
    弗卡斯有些庆幸，晨霜岭远离战火横飞的中心，天险绝岭山脉与整座金狮王国成为晨霜岭天然的屏障，同时又为自己的这份想法感到惭愧，毕竟骑士本该英勇无畏、上阵拼杀才是。
    回到白夜城堡。
    弗卡斯卸下板甲，换上一身轻便的甲，想着给少爷织几件毛衣，他的孩子早晚会用得上。
    刚在领主大厅角落的长椅上落座，“吱嘎”一声，大门推开，一位伊苏族狼耳女性走了进来。
    “莱娜大人，有何贵干？”
    弗卡斯看着这位被少爷任命为财务总管的红发狼女，询问道。
    “近些时日，晨霜岭的农作物收成很不错，农产品出口额惊人上涨。”莱娜严肃道。
    弗卡斯一愣，笑道：“这不是好事吗？莱娜大人为何愁眉不展？”
    “晨霜岭怎么适合种植庄稼呢？这明明是气候反常的征兆。”
    莱娜苦笑道：“听法师公会的梅根女士预言，说长夏要来了……往后温度会越来越高，干旱与饥饿会蔓延整片大陆。”
    弗卡斯不明所以：“长夏？干旱？这是何意？”
    “三季长夏，世界如火狱，赤地千里，饿殍遍地。”莱娜道，“这是神话中，有关诸神黄昏之前，反常气候的记载。”
    弗卡斯收敛笑意，缓缓颔首，低声道：
    “饥荒……我儿时也曾经历……可怕万分。”
    莱娜扶额，叹道：“按照那帮传教士们的说法，长夏是天启中饥荒骑士降临的征兆……只有信奉天主，才可免受饥荒之苦。”
    弗卡斯眉头紧锁：“你是想说……这场反常的气候，与教廷有关？”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下去连生意都不好做了，必须要告知于忍冬公爵大人。”莱娜道。
    弗卡斯缓缓点头：“若我没记错…长夏之后，紧接着就是三季寒冬…届时万物凋零，整座大陆都会笼罩死亡的阴影。”
    莱娜轻轻叹气：“与其考虑这些，不如想想怎样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吧……一旦兽人的军队攻破绝冬长城，入侵北郡王国，绝岭山脉也会变得岌岌可危，我们同样会受兽人侵害！”
    “我会将这些，如实禀告领主大人。”弗卡斯虎目微闪，“少爷，定会有他的决断！”
    ……
    得到弗卡斯传讯的第一时间，叶芝便利用雪鸮的传送术，赶至白夜城堡。
    领主大厅，墙上挂着手工地毯，名贵的烛火在火盆中燃烧。
    听完弗卡斯的汇报，叶芝摩挲下颔，靠坐在椅背上，询问道：
    “依你之见…我们有增援北郡王国的必要吗？”
    “当下时局尚不明朗，不如再等待时机。”弗卡斯道。
    叶芝摇了摇头，道：“兽人与人类有着血海深仇，一旦攻破绝冬长城，晨霜岭也会遭受威胁……必须增援绝冬长城，不过……”
    正好检验一番律令之死的威力，叶芝目光微凝：
    “我独自前往即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