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跨年夜
    韦韵之脸上还挂着泪，嘴上却想笑。
    眉头是疑惑的，身体是呆住的，表情是抽搐的。
    啥啊这是？
    她还以为自己出幻觉了。
    不，一定是出幻觉了。
    要么刚刚那个白色的倒下的李颜是幻觉，要么现在这个红色的跳跃的李颜是幻觉。
    小美女怔怔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确认当下是清醒的。
    那就说明眼前的李颜是真实的。
    “什么……什么情况？”
    李颜其实也尬住了，脑子不清醒……不对，是脑子从宕机到清醒太快，身体从崩溃到超常也只是一瞬间，太急着让韦韵之放心，却忽略了这么一通表现下来有多莫名其妙。
    他就这么站在韦韵之面前，人也僵住了。
    “这个，可能是最近强度有点高，又熬夜了，我刚刚有点困，也没听见手机铃声……”
    李颜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真是的，已经聪明到这种程度的大脑，竟然在这时候编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真的没事吗？”
    然而少女并不打算刨根问底。
    “没事，真的，你看。”李颜拍拍胸脯，“好得很。”
    韦韵之如释重负，有点瘫坐在床上，“我明明看到你倒了下去，脸色苍白，我打电话你也没接，我还以为……”
    女孩说着就要落下泪来，看样子现在才从刚刚的情绪中缓过来。
    理智重新占领高地，告诉她前边短短几个瞬息都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且你满头都是汗……诶？”
    女孩回过神，突然一脸严肃地起身，两步就走到李颜身前。
    随后手一伸，就捂住了李颜额头——上边显然还都是汗，但是已经是温热的手感，全然不似方才冰冷。
    纤纤玉手顺着李颜的额头就要往后脑勺摸，但李颜刚刚刷新了状态的身体反应奇快，用非常自然的动作就躲过了韦韵之的手。
    “此地无银。”女孩露出有些不满的表情，“你这一头汗，看都看得出来，你干脆说你敢洗完头算了。”
    “我是刚洗完头。”
    “李颜，”韦韵之直勾勾盯着李颜的眼睛，“这不是第一次。”
    上一次？
    看来是说觉醒“学习速度”那次了，李颜还以为自己一切正常的表现打消了小美女的疑虑。
    毕竟也是个聪明的女孩，终究不可能把李颜莫名其妙的要求当做正常。
    言语间，韦韵之还有点“这次被我抓住了吧”的意思。
    “我已经紧张很多个晚上了。”
    此话一出，李颜突然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他一直都只在考虑怎么不暴露自己秘密的情况下建立保障，却从未想过对韦韵之会有什么影响。
    恰是真的关心，恰是值得信赖，才会承担对应的压力。
    “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不觉得你这样的人会需要一个电话提醒时间……我也不需要知道，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说的话。”
    李颜欲言又止。
    韦韵之却突然抱住了他，“我不是要你告诉我，但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不告诉，算骗吗？”
    该死的逻辑。
    “不算，不告诉是不说，骗是说假话。”
    李颜突然想起来女孩说过的，“没有一句假话”。
    “好。”
    韦韵之在同龄人中算高挑，刚好靠着李颜胸膛。
    “所以，你身体没事吗？”
    原来她以为李颜说没事是在骗她。
    “真的没事。”
    韦韵之点头，松开了手。
    李颜感觉他跟韦韵之相拥的一小片空间突然散发出莫名的香甜味。
    “不过，”李颜补充道，“前边确实，不太舒服。”
    小美女立刻皱了眉。
    “透支了，透支了。但我又确实是恢复了！”
    “要去医院看看吗？或者我叫医疗队？”韦韵之手机界面还是刚刚输入没播出的医疗队电话。
    “不用，他们不该知道。”
    “你要这样，以后我一接到你信息，就直接在你门口等着。”
    “那不用，我下次会说清楚点的，如果真的需要你在旁边，我也会告诉你。”
    “真有什么突发情况，光有我不行。”
    “不会的，有你就够了。”
    女孩完全没想到李颜会在这时候来这么一句，愣了一秒，脸立马变红。
    但李颜真不是在这会儿还有闲心思撩，他说的是实话。
    就刚刚这一波的体验来看，“身体健康”是可以信任的，至少保命没有问题。
    甭管李颜的主观意志再怎么坚定，身体到极限之后“身体健康”至少能做到强制关机。
    今天这波冒险，李颜其实没到真正的极限，如果光凭意志就能撑过去，他至少用不着“惯性”。
    系统果然精妙，不会搞什么内部bug这种低级失误。
    不过身体的损害是实打实的，强制关机之后如果没能达成数据突破刷新状态，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肯定少不了。
    或许就是因为能完成数据突破，强制关机才来得这么晚？
    “我相信你没事，但你不能再这么透支身体了。”
    “我还以为你会不管不顾非要我去医院检查才信呢，也不是不行，我可以找医疗队过来搞个身体检查。”
    “好啊。”
    “啊……”
    话既已出口，那就只能做了。
    于是由临江两大著名医院精兵强将组成的未来科技紧急医疗队火急火燎赶了过来，再三确认了李颜只是想要做个身体检查。
    “郑老爷子，做个体检而已，还劳烦您特地跑一趟。”李颜笑了笑。
    “哪的话，李总，签约以来，除了例行检查您还没主动叫过我们一次。黄书记交代过了，你的身体安全可是不容有失的任务。”秃顶的主任医师郑老头一边布置仪器一边说道。
    “那麻烦您了。”
    例行检查有条不紊进行着，郑主任欲言又止了好机会，等到看过一些数据，又让几个医生先离开研究室之后，才叹了口气问道：
    “李总，是不是有什么突发情况？”
    “没有。就是觉得……新年了，体检一下，你就当是我比较任性的想法吧。”
    “我没这意思，”郑主任摇摇头，“数据我看了，基础数据都没有任何问题，非常健康，极其标准。您若是有任何异常的感受，请千万要说，方便我们进行更细致的判断。”
    “我自己清楚的，医学我也懂点，虽然还不算精通，判断自己身体情况是绰绰有余了。要不是有需要，我自己都可以给自己做检测。”李颜笑着换好衣服，伸了个懒腰。
    有需要？有啥需要？
    郑主任疑惑着，那边韦韵之就从小房间走了出来，“郑医生，您好。”
    “体检完了，一切正常。我可没提前说啥啊，待会报告我都不过手，郑主任您解释给她听听。”
    老头的大脑突然灵光一闪，看一眼韦韵之又看一眼李颜，嘴型变成“o”形。
    李颜几乎能听到他“哦↑哦→哦↓哦”的语调了。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似乎什么都说完了。
    “现在放心了吧？”
    听完郑主任的一通数据讲解，韦韵之也知道李颜目前身体倍儿棒，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放心了。”女孩瘫坐在椅子上。
    “该说不说，你今天跑过来接住我的时候，很帅。”
    韦韵之笑了笑，小心翼翼拉起裤子，白皙的膝盖磨得通红，隐隐渗出血来。
    李颜立刻准备出门叫住郑主任。
    “不用！”小美女喊道，“这个，你帮我贴个胶布就行，本来都可以不处理的，小伤口。”
    一番折腾下来，等两人都坐在椅子上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一点了。
    “这个时间，我……也该回家啦。”
    是不是说得有点晚？
    “呃……”李颜也不好留她，还未成年呢，跨年夜就留宿未来科技，他不知道怎么跟韦易力解释啊，“你怎么回去？”
    “我爸送我来的，他还在大门外车里等呢。”
    啊？！
    李颜大惊失色，“你是怎么跟你爸说的？”
    “这个这个……”小美女竟然脸红了，“我说，你，你想见我。”啊？！！
    这理由，韦易力竟然就亲自开车把女儿送来了？
    李颜满脸的难以置信，然而强装镇定。
    “那，我送你到门口吧，今天谢谢啦。”
    “不。”女孩伸手拉住了李颜的手。
    韦同学，今天你的主动接触有点多哦。
    不过李某人对此没有意见就是了。
    “你是想，自己回去就行？”
    该死的逻辑。
    “我想留下来。”
    李颜表示我脑袋刚冷却你不要给我从另一层面干热了啊。
    “留，留到几点？”
    本来眼神坚定内心紧张的女孩突然绷不住了，“啥啊，十一点多了，我想跟你跨年。跨完年……还是先回家。”
    “你爸也到那个点？”
    “不行吗？”
    女儿果然是比较任性哈。
    “……好，等我吹干头发。”
    小美女给气笑了，“赶紧洗澡去吧，吹干汗呐？我看看去哪。”
    最终她的决定是，到旁边小公园走走。
    按理说平时这么晚过去，李颜是不会答应的，就一个人工湖旁的小公园，晚上比较暗，不够安全。
    但今天是跨年夜，倒是有不少人还活跃着，跨个年还是没问题。
    就是没啥活动。
    不过不重要，韦韵之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一起跨年”罢了。
    李颜今晚本来准备睡办公室，提前给司机放假了，现在还真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
    总不能叫加班加成魔的孙淼吧？或者是还在会议室跟骨干讨论流水线智造的曹海斌？
    “走过去就行，不远。”韦韵之说道，随后给韦易力打去电话，“喂？爸，我跟李颜去小公园逛逛，散散心。你……你大概十二点半到公园门口吧，辛苦啦。”
    “好，”因为研究室非常安静，所以韦易力的声音尤为清晰，“那你说要拿给李颜的东西给了吧？”
    “给了给了。”韦韵之的脸迅速变红，“那就这样到时候我再打电话给你哦爸！”
    电话挂掉了。
    李颜假装没听见。
    什么“想见”，明明就是跟自家老爹编了个要拿东西过来的理由。
    小心思被无情戳破了。
    但无所谓，今晚又何止这一点心照不宣。
    天还不算太冷，但风劲。
    两人穿了外套，一路靠在一起走，嘻嘻哈哈的。
    韦韵之的头发被吹得肆意飘扬，吹得她手忙脚乱。
    无名小公园里还有很多站在湖边看烟的——非常非常小型的烟，老城区，大烟需要报备，大家只能自己搞一搞超小规模的烟秀。
    很多小孩拿着手持小烟跑来跑去，小脸闪烁，眼里有光。
    李颜跟韦韵之找了个石凳坐下，刚坐下韦韵之就惊呼一声——冰凉。
    李颜笑着把外套脱了，铺上去。
    “不行，你冷。”
    “我不冷，我现在脱了衣服跳湖里游泳都行，我能直接在这破临江省记录你信不信？”
    “信信信，但你身体刚恢复……虽然也不知道咋回事。”说着韦韵之就又一屁股坐了下去，结果浑身抖一抖。
    李颜哈哈大笑，“你看，你就是受不了，坐我衣服上，不然坐我腿上。”
    少女梳理着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我敢坐，你敢给吗？”
    李颜沉默。
    这一刻，韦韵之的形象终于跟“肾虚公子”匹配了。
    你斗不过的，小李，老实点。
    不过看韦韵之迟迟没有挪屁股的意思，李颜担心她冷着，一只手拿着衣服过去，另一只手准备拍拍她的背示意站起来。
    时间是非常精准的，巧合是非常酷炫的。
    就在这一瞬间，韦韵之一边扎着头发一边站了起来。
    李颜的手就这么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正正好好地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很特别的手感，韦韵之穿的是相对紧身的裤，触感非常真实地反馈到了李颜的掌间。
    果冻似的……打住。
    真不是想要回味，以李某人如今实力，什么细节能记不住？
    被动技能来的。
    刚好有一颗小烟——在当晚来说算最大的——在湖面上方炸开，李颜就此看清了小美女震惊又娇羞的表情。
    “还，还不挪开，我要坐下了。”
    “咳，我不是……”
    “不要解释。”
    两人心跳都很快。
    跟烟的节奏很一致。
    “在，在想什么？”韦韵之问道。
    “你爸，应该，不在咱们后边看着吧？”
    “想什么呢？”女孩又气笑了，“他去吃夜宵了，我晚点找他他才过来，现在就只有咱俩。”
    怎么说起来这么怪呢？
    空气中有股奇妙的味道。
    不是烟留下的硝烟味，而是荷尔蒙的气息。
    “还，还在想什么？”小美女的手按在李颜衣服上，慢慢往少年的方向挪去。
    “你想看烟吗？”
    “啊？现在不是，看着么？”
    “想看的话，我可以在这搞一场正经烟秀。”
    只要李颜联络一下，分分钟烟团队就能在这布置完毕，至少赶在跨年前搞个倒计时没问题。
    至于什么大型烟要审批，这能算个事？
    官方现在巴不得李颜在这种个人小人情上让他们帮忙。
    “不，我又不是想看烟。”女孩轻飘飘否了。
    “我以为你来小公园就是想看呢。”
    李颜笑着说完，发现韦韵之正侧着头，静静地、微笑着看着他。
    烟把她精致的侧脸照亮一个瞬间，但留在眼底的光亮却持久许多。
    眼波流转啊……
    小美女不是为了看烟，从始至终，都是为了看眼前人而已。
    男孩的手也撑在石凳上，慢慢往少女的方向挪去。
    “五、四、三、二、一！”
    小孩们对跨年很热衷，看着电子手边一起念，算是当晚的小高潮。
    而少男少女的手也在这一刻碰到一起。
    李颜按着冰冷石凳过去，手指冰凉而掌心温热；韦韵之蹭着衣服摸过来，手指温热而掌心微凉——应该是紧张导致。
    两只手就这么很自然地扣在了一起。
    冷软匹配，阴阳调和。
    和谐得很。
    “以后，给我看场烟吧。”
    “多少场都可以。”
    “你会喜欢烟吗，颜。”
    “至少我是喜欢‘刹那灿烂’这个意象的。”
    “甚至能让长明的星星黯淡。”女孩看着夜空，眼里亮晶晶的。
    “可惜太短暂了。”李颜说道，“烟的灿烂与星空的永恒集于一身……便是最亮的启明星。”
    “如你一般，耀眼，也遥远。”女孩抬起右手，朝眼前的夜空伸去。
    她突然感到两人扣在一起的手被李颜晃了晃。
    “不。”李颜看着韦韵之，“我触手可及。”
    启明星那耀眼到目不能视的光芒，穿越了许多光年，最终以柔和的姿态，落在了少女身上。
    落在了2012年的第一分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