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尊者之身
    青年手中魔杖震动，回应而去的是当头压来的磅礴气压。
    瞥见凌空坠落的大气重压，莱昂骤然抽身后跃，只听咔嚓一声，他原本站立的栈道被生生凭空啃下一块，木板化作破碎的齑粉。
    不待莱昂再次试图开口，道道气压重锤似多米诺连锁般，紧追躲避的莱昂不放，紧贴外墙的木质栈道在魔法的重击下层层爆裂。
    侧身甩出冈格尼尔，莱昂化作雷光，瞬间闪至山崖下的滩涂。
    刚刚稳住身形，察觉到又一道气浪轰击过来，他迅速从地上抽回魔枪刺出，风之锤的气旋在青色的魔纹中自枪刃顶端释放洪流。
    ——轰隆！
    两股魔力迎头而上的对撞冲击，凌空扩散，彻底击碎了夜晚的寂静。
    莱昂收回魔枪，急忙抬手喝止：“——别动手！我不是你的敌人！考维斯！”
    海风股动着兜帽，阴影下金瞳闪烁，青年纵身自城垛上高高跃下，黑金色的法师长袍被夜风扯起，直到临近地面随下坠速度的忽然减缓而飘落。
    魔杖轻触滩涂，脚底蓄势待发的魔纹张开了阵式，考维斯并未放下警惕，不过，听着来人口中的费鲁语不似本地人，他也换回了费鲁母语。
    “你认识吾？”
    莱昂盯着眼前身披典位长袍的考维斯，不禁微微苦笑：“不只认识而已，恐怕比你想象的还要熟悉。”
    目光看向考维斯的脖颈，上面自然并无丝毫血誓咒的魔纹痕迹。
    他考虑过考维斯的种种可能，但千算万算也没想过，这个时空的阿考居然会是一名阿缇亚斯帝国的法师。
    “既是叙旧，那何不走正门拜访？吾可没有招待夜贼的习惯。”
    考维斯单薄的嘴唇浮出冷笑，白色的炎阳在他脚下的魔纹阵式中逐渐升腾。
    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会和忠诚的挚友针锋相对，莱昂陷入苦恼，不知该如何打消对方的敌意：“这是误会，说来你肯定很难相信，我今晚是想来救你的。”
    “.救我？”考维斯眉头轻蹙，只觉得这是何等蹩脚的借口，身为维拉尼亚名誉总督，帝国驻堪塔达尔特使，自己如今有什么需要被救的？
    是有人想刺杀自己吗，对方难道是盟友派来警告自己的密使？
    要么，这人是帝国在西大陆的暗爪吗？
    “你是从帝国来的人吗？你为谁效命？萨洛迪亚？拉维娜？还是卡兰塔？”考维斯有意混杂着盟友和政敌的名字，出言试探。
    莱昂手按胸口随时准备激活涅蒂牌，迅速思索该如何从考维斯手中脱身，一边实话实说：“我并非东大陆之人，也不为阿缇亚斯效力，我本以为，你此世可能身陷皮里耶诺的血誓咒禁锢，今晚特来打探情况伺机救你出去，当然，没想到你现在完全不需要人来拯救.”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记忆中已经快被忘却十多年的名字，考维斯脸色顿时一白。
    皮里耶诺！？
    怎么可能？.那几个知道往事的人都死了怎么可能还有人.？
    想起本已遗忘的不堪回首，青年眼中升腾起熊熊怒意。
    瞬间挥杖，考维斯脚下魔阵数道刺眼的白焰缠绕周身，犹若盘龙。
    青年法师眼中金芒大盛，杀气凛然的厉声喝问：“你究竟是谁？又是从哪知道这些事！？”
    莱昂本能攥紧了魔枪，诧异考维斯暴怒的激烈反应。
    这时，山崖顶端的城墙上传来一阵骚动。
    方才的魔法对轰产生的巨响，已然彻底惊动了费尔康城堡。
    “.——考维斯大人！”
    几道急呼声从上方传来。
    数名身穿黑袍的阿缇亚斯法师踏过城垛，纷纷从高空跳下。
    听到属下和弟子们的声音，考维斯表情僵住。
    他连忙抬手舞动魔杖召唤出冲天而起的龙卷旋风。
    “不用过来，这里我一人足矣，回去等我！”
    高声命令，考维斯以狂风将前来支援的法师们强行吹走。
    待将赶来的众人驱回了城堡高墙，考维斯再次看向面前，那知晓自己“不堪往事”的家伙。
    “现在我又多了条留下你的理由，你最好尽快解释清楚，不然我不介意亲自从你脑袋里挖出真相。”考维斯冷声道。
    莱昂瞧着对方似有羞愤的赶走同伴，他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反而有些放松了下来。
    看考维斯这幅咬牙切齿.犹如被挖出黑历史的态度，显然即便在这个世界那皮里耶诺怕是也迫害过对方。
    尽管可能对不起眼前的阿考.不过托这个的福，自己没准有了能取信于对方的基础。
    “并不需要你强留，我们没必要战斗，我也不会逃的，正好聊聊吧如果真的有必要，就算你想读取我的记忆也无妨.”
    莱昂说着，消去冈格尼尔周身的魔纹，放下魔杖，主动解除了戒备姿态。
    若这个时空的考维斯，本性依旧如自家那位一样的话，没准让对方施展精神魔法“读心”，说不定其实还更方便一些。
    莱昂四下看看，走到一旁乱石嶙峋的海滩坚岩旁，转过魔枪翼刃插在地上，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说实话我不只是来‘救你’的，如今更需要你的帮助.当然，若早知道你在这个‘时空’是如此身份”
    莱昂打量对方黑袍上的金纹，叹道：“我可能用正常的登门方式拜访，也不必像做贼一样半夜来找你了。”
    考维斯眯了眯眼，身上的白焰盘龙略微收回了脚下的术式当中，但仍未露出半分好脸色：“不要像朋友一样那么亲密称呼我的名字，陌生人，你到现在还没有报上姓名。”
    莱昂耸肩：“我叫莱昂·潘德拉贡.你有听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闻所未闻。”考维斯不为所动的握着猎鹰权杖，神色淡漠的答道。
    莱昂点头，也不意外，一路走来，不管是在奥兰德，还是堪塔达尔，都没有人听说过他。
    这个世界，那猎户之子怕是真的早就死在堪塔达尔佣兵手上，又或许是因为没了那载体，所以自己没从地球穿越过来？
    又或者，这个世界的自己穿越过来，没能幸运的杀死佣兵逃出奴役？
    毕竟当初三人能合力杀死凶悍的佣兵，实乃侥幸.背脊忽麻，莱昂皱眉，不禁揉了揉脑门。
    “然后呢？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吗？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皮里耶诺的事？我确信，知道我当年遭遇的人都死了，他们大部分人还是我亲手杀的。”
    考维斯森然的声音打断了莱昂的思绪。
    莱昂放下手，抬眼无奈的讪笑：“杀气别那么大，咱们在另一个世界可是过命的生死挚友，虽不知道此世的你是怎么得救的，但在不同的时空，是我助你杀死了皮里耶诺和埃蒙。”
    “另一个.世界？”考维斯的声音终于产生了一丝疑惑。
    莱昂颔首。
    要是换了常人，不管原来时空彼此关系多么要好，面对形同陌路的处境，他或许都难以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实情。
    可考维斯不同。
    身为能够操纵魔法的施法者，系统学习魔法知识的超凡之人，天生便能够对超越常人想象的概念，拥有更优秀的接受能力。
    洛雷利特魔导书开篇清楚的写着——唯有想象力是开启真理之门的钥匙。
    “你相信在你出生长大的这个世界以外，还有其他和这里似是而非的‘时空’吗？”
    “你是说，异位面？”考维斯挑眉。
    “不，不是异位面，也不是星界中异域.”莱昂摇头，随即耐心解释起来
    明月缓缓在夜空中漫步，待皎洁的星体于天幕中逐渐倾斜，莱昂才完完整整的讲完了迄今为止的经历。
    反正都是另一个时空的事，没啥可隐瞒的。
    唯一没说的，也只有来到此世不光自己一人，还有伊妮丝，为了那王女的安全，何况反正也无关紧要，他没道出自己还有同伴。
    不知何时，考维斯已消去术式，抱着魔杖在莱昂不紧不慢的讲述中，依靠着不远处的礁石上陷入沉思。
    良久，考维斯望着莱昂淡淡的开口：“我无法轻易相信你的荒诞之言。”
    “也没指望你凭我一席话就信任我。”
    莱昂笑了笑，摊手道：“我只希望你明白，我们就算在这个世界做不了朋友，也没必要成为敌人，打起架来不管是伤了你，还是伤了我，都毫无意义，今晚完全是个误会。
    当然，看到你没受到任何人的奴役我也就放心了，就算没机会得到你的帮助也无所谓，明日我便会离开西部港，去寻找回家的办法，你不会再见到我了。”
    说完，看考维斯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敌意，莱昂起身干脆的拔出面前的冈格尼尔，将魔杖化为大气元素。
    闪耀的雷霆缠上右臂，虚化消失，莱昂晃晃胳膊，就要转身离去。
    然而，听了这么一场稀奇古怪的来历，考维斯的眉头始终无法舒展，他忍不住抬手道：“等一下。”
    莱昂止住脚步，回头无奈道：“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对任何人提及皮里耶诺的事，你现在是阿缇亚斯帝国的大人物吧？我怎么可能平白为那家伙的龌龊事而得罪你。”
    闻言，考维斯脸上一热，不禁微恼：“你就别提这个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青年叹了口气，摘下兜帽继续道：“虽然你所言的遭遇，我仍不能完全取信，但我对你说的那些.古洛雷利特魔法学识，还有那所谓的什么‘类灵地场’很感兴趣。
    另外，你说你那世界的皮里耶诺和埃蒙，都会一种时时刻刻防护全身不受伤害的防御魔法？”
    身为帝国数一数二年轻的精英，考维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其中的非凡价值，出言试探道：“那魔法你会吗？”
    莱昂顿住脚步，眼中疑惑又诧异。
    “你说‘尊者之身’？你难道不会吗？等等，你不会尊者之身？那又是怎么被授予‘典位’头衔的？
    那不是阿缇亚斯评判魔法造诣的重要指标之一吗？这还是另一个世界的你告诉我的啊。”
    考维斯看着他，缓缓摇头。
    若是帝国法师，都会这种全无弱点和死角的护身魔法，自己当年又怎么可能在床上来得及杀死皮里耶诺。
    “.至少在这个‘世界’，我从未听说过这么有效的防御法术。”考维斯撑着猎鹰魔杖站直身子，认真道：“莱昂阁下.你我不妨就两个世界的魔法知识好好交流一番，向我证明一下，甚至，若你能教会我那名为‘尊者之身’的魔法，以此为偿，我不介意出手帮助你，寻找送你返回原本时空的方法。”
    考维斯说罢，自信道：“以我在西大陆这几年的见闻来看，就凭此地本土施法者们的水平，若我都对你的遭遇无能为力的话，你恐怕除了渡海前往帝国寻求，执政官们甚至皇帝本人的帮助，不然怕找不到其他能助你回家的人了。”
    对于考维斯的主动提议相助，莱昂自然感到惊喜。
    不过，获悉这个世界居然不存在“尊者之身”法术的同时，他更惊讶的是.
    “你不知道‘类灵地场’？我是说，东大陆也没有诅咒之地、绝望之原的传说吗？”莱昂愕然问道。
    “没有。”考维斯答道。
    “那上古文明洛雷利特，这你们总该知道吧？”莱昂连忙确认。
    考维斯点头：“当然，阿缇亚斯正是建立在，从古洛雷利特文明遗迹发掘出的真理和学识之上。”
    莱昂皱眉，陷入默然。
    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类灵地场存在的踪迹，难道意味着，这个世界没有灵界的影响吗？
    可洛雷利特文明仍然存在过，并且灭亡了。
    而阿芙洛丝女士图书馆的记载中说，洛雷利特，正是因为追寻灵界的力量而堕落，直至整个文明连同被污染的大地一起，被古代法王整个从大陆上撕裂出去，完全放逐进灵界。
    若没有灵界的“因”，又怎么会有如今的“果”？
    莱昂意识到，似乎确实得好好和眼前的考维斯对一下账了。
    如果连这个世界的洛雷利特文明，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奥兰顿的王宫里，还会有那个能够穿越平行世界的古代时空魔法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