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准不准确的？
    你爹就要给在皇姑屯炸死了啊！
    姜诚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但他还没开口，张汉卿却突然慢悠悠地说道：“飞澜，有个事你得老老实实回答我——”
    “两天前有个日本人在会馆见你，可有这事儿吗？”
    姜诚知道这消息包不住，立刻回答：“有。但你想想这消息是谁放给你听的？又是谁，想让咱东北内部起矛盾？”
    “鬼子拿了份东西给我——上面的内容是帅爷签下的。我知道，咱爷不会答应那上面的条款，可是鬼子能答应？”
    张汉卿心里比他更清楚这事。
    “我懂，鬼子快要狗急跳墙了……尤其是这段时日，他们往帅府跑得更勤，说是能帮着我们打赢北伐军。”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我明白，真打内战，最高兴的还是鬼子不是吗？”
    “况且真就如他们所说，打赢了北伐军，咱能一统华夏？就算能，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姜诚不认识似得看了他一眼。
    难怪后世说他胡涂了大半辈子，却能力排众议做了一件对事。
    可见有些局面，他比他老子明白。
    “鬼子一定会打咱东北的主意……所以，帅爷绝对不能出事。”
    姜诚一手握住他的肩膀，“你一定要让帅爷按我说的，来一招狡兔三窟，小心地返回奉天去。”
    “不管怎样，到了关外——就是咱的天地了！”
    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姜诚也打算尽快从京城抽身回去。
    吉林的工业区，能北遣至蒙古的都要迁走，至于黑省，因为背靠红苏，又有松江天谴可守，再加上海参崴的援兵，依托海军巡弋打击，
    就算鬼子真的能靠着关东军的狂轰滥炸占便宜，他也相信自己能完成反攻。
    “成！我这就去劝——”
    说到这里，张汉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对了飞澜，你说杨宇霆为什么一直觉得，我们可以靠着鬼子打赢北伐军？”
    “我总觉得，鬼子是不是也找过他？”
    还是……对小诸葛起了更大的疑心是么？
    姜诚回望着他没急着回答。
    其实要说才华横溢，放眼整个奉军应该是郭松龄拔头筹——这杨宇霆虽有小诸葛的外号，搞联纵有两下子，可真正打起仗来，他是真的不够看。
    “我想，还是不甘心吧。”
    他平静地回答，“总是想着赌上一把，也许能把天下赢回来。”
    张汉卿摇头叹息：“怕就怕，他得把整个东北都输进去。”
    说完这话，两兄弟正打算告别，姜诚的通讯员小跑进门：“姜爷……济南府急电！”
    济南府！？
    听到这三个字，两人同时脸一变面面相觑。
    自阎老西接受收编，换旗换徽之外，山东也是一样宣告拥护三民。
    从那时起，整个关外都把海平川视为叛逆——连海如松这个四平守备官，都两次向大帅提交引咎辞呈，被接连按了下去。
    “这节骨眼，是……”
    姜诚低眉看了一眼，顿时倒抽凉气。日本，来了！
    5月初，胶州半岛的鬼子驻军，借口北伐军要过境山东，恐怕会伤及他们的侨民，要求山东各地打开城门，允许他们入城驻军。
    作为山东督军的海平川自然不准，双方接连爆发冲突。
    当然，作为拥护南京的他，自然也向高层求援……可得到的回复，一律都是不准抵抗，绝不能跟日军爆发冲突。
    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日军接连攻占淄博莱芜，直逼首府济南。
    更可恶的是，这些凶残的鬼子，所过之处简直是遍地焦土，男女老幼皆被屠杀，连小婴儿都不放过。
    姜诚捏着这封求援的急电，浑身都在发抖；
    一旁的张汉卿却拧着眉头，半晌才是冷笑道：“呵，这会子，想到从前的弟兄了？”
    “当叛逆反水的时候，怎么……”
    姜诚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刚才自己说的，打内战，最高兴的是日本人！”
    “现在鬼子骑到咱头上拉屎来了，你还——算了不跟你讲了，我要南下去山东。”
    “妈的，我倒要看看小日本子，有多大的本事……想在这时候浑水摸鱼，他妈的先把我姜诚打败了再说！”
    张汉卿一下子急了：“姜飞澜！你他妈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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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将他死死拽住，“你瞪大俩眼看看，鬼子骤然出手，不就是等着咱或者南京出手吗？”
    “南京出手打南京，我们出手打我们……这，一样能形成内耗；另外，他们就是你说的要浑水摸鱼。”
    姜诚怎不知这道理？
    南京方面此时不出手，不就是怕打日本人削弱实力，反而会被奉军消灭？
    而奉军呢，如果南下揍小日本，首先势必会惹得日奉双方从表面的“合作”，转为仇视……
    当然同样的，揍小日子也会削弱他们的实力，最终有可能会被南京推平。
    真到了那时，他们跟光头谈条件的余地，就很窄了。
    “我知道，你和平川是生死弟兄，他有事，你是绝不能不管的。”
    似乎是看到姜诚的表情越坏，张汉卿口气稍稍缓和了些，“可是，你得明白，骤然出手，说不准正中鬼子下怀。”
    “你——不如劝平川弃城突围，回吉林吧。”
    姜诚刷地一下把目光转向他。
    凝望他这副有些温和，又有些悲悯的目光，姜诚却忍不住笑了。
    仰天大笑，仿佛是听到了这辈子难得的笑话。
    你是如何把外敌入侵，我族被屠，领土受损这种事，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的？
    这就仿佛，是在谈论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我懂你的意思。”
    姜诚抬手，轻轻拨开了拽自己的那只手，“如果所谓的保存实力，就是任由着侵略者的铁蹄践踏，这实力留着，又有何用？”
    “我想当年……茂宸也教过你这个道理的。”
    说完这话，姜诚把海平川发来的电报叠好，小心的收入怀中：“汉卿你多保重，尽快带着帅爷返回奉天吧。”
    “我姜飞澜要去山东，援我的弟兄，救我的同胞去了！”
    说完，不顾他的阻拦，姜诚飞快地跑出门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