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新的记忆
    眼前的景象破败不堪，透过那些密密麻麻排布在他视网膜上的数据，季离看到大量暴露的电子管线，和那焦黑发黄的摧残痕迹。
    而最大的一处破坏痕迹就位于他的正前方，那具白色长发金属尸骸的后方不远处。
    那里有一处巨大的空洞，像是被人用圆形框选工具直接删除了一整个球形般，边缘无比平滑，灰黑的痕迹代表那是某种能量反应造成的。
    而整个建筑的破败，似乎也拜这未知的“删除”痕迹所赐。
    是某种……空间炸弹么？
    再次进入属于自己的陌生记忆，季离脑子带着数个问题：
    1.此时记忆的时间点。
    2.当前记忆环境的发生场所。
    3.自己目前的状态。
    那些视网膜上的数据和逻辑框格是用来监视此刻的各种生理状态的，这是直接在他的头部神经光元上成像的，位于他的整个视野边缘。
    在这个世界进入奥丁状态的时候，也会模拟出这些数据分析，不过都会变成对灵质的分析。
    此刻他视野中的各种数据分析，却不属于他三百年记忆中的任何一具赛博义体。
    这很可能代表，这具身体是他在“飞升失败”之后使用的更高科技产物。
    甚至有个东西他还看不懂，比如视野左下角有一大堆密密麻麻的的字体，里面夹杂着大量的黑色方块，就像是刻意在数据中不完全显示给自己一样。
    他只能看懂那串数据的抬头：
    【图灵实验室-“黑洞引擎”实时监测（试做型）】
    他从未听说过“图灵实验室”。
    作为二把手的“首席开发者”米歇尔跟他很熟，他不会记错太阳系内隶属世界树的任何一个实验室。
    而不是来自世界树集团的东西，他绝不会往身上乱装——
    都是破铜烂铁。
    完全陌生的科技和名称。
    所以时间仍然是发生在三百年后，甚至有可能这个时间点的自己，已经重新完成了飞升……会是这样么？
    那么自己面前这具尸体又是干什么用的？
    这种记忆回溯并非是上帝视角，就像是通过自己的双眼看录像一般，这个时候记忆中的自己看到了什么，季离也就能看到什么。
    大量的思绪闪过季离脑海中，此时视角开始晃动接近那具尸骸。
    一道红光从他的视野中划过，那是一枚表面不断起伏着波浪般金属体的小型机械，浑身闪着红光，像是某种纳米造物。
    这时，记忆中的自己开口了，带着很重的电燥和刺耳的杂音，这代表自己的人造发声器官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受损：
    “‘萤火虫’，这就是你说的先驱者？”
    萤火虫应该是这红光小东西的名字，或者代号……
    一道清冷但带着通讯特殊电燥的男声传来：
    “第一先驱者‘夜’曾经使用过的躯壳，看来这里就是第一次维度穿梭诱发实验的现场了……不过，这里和下界不一样，奥丁，你应该对祂保持尊重。”
    “抱歉，不过咱们伟大先驱的小耳朵看着有点儿太情趣了。”
    记忆中的季离看着尸骸头上疑似猫耳形状的机械，用他一贯的幽默感揶揄着。
    说得没毛病，只有夜总会的女改造人才会在头上装着led灯闪闪发光的动物元素改造单元。
    但，下界……也就是说，这里是飞升后的世界……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季离终归有些按捺不住情绪起的起伏，波动的灵质让眼前的画面都有些模糊——
    他果然曾经飞升成功了。
    那么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又怎么来到新罗的？
    季离思索着，也在打量眼前这具银色长发的尸骸。
    祂头上的银发经过岁月的洗礼依然靓丽反射着银光，身上的金属骸骨结构昭示着女性的身份。
    这具铁骨中的大部分金属原件和集成机械单元都已经氧化发黑了，高度仿生的结构也代表这家伙应该曾经具备人造皮肤，不然没必要搞得这么像人才对。
    “少说废话……”萤火虫不耐地催促着：
    “东西就在祂的脑袋里，拿了赶紧走，你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还带着核心，世界树子体此刻距离你的位置很远。”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记忆中的季离摘下了“第一先驱者·夜”的头颅，将其中的一个原件取了出来，并随手将那脑袋装进自己身上的仓库单元中。
    看向自己身躯的视野也让季离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外骨骼身躯——
    大面积开裂，崩烂，露出胸口一处漆黑起伏的反应堆能量，边缘闪着刺目的白光。
    恢弘，惊恐，带着来自宇宙深处的绝望：
    这是什么？我他妈胸口装着个黑洞到处跑？！
    就在看片儿季离震惊的时候，萤火虫怒斥：
    “你做什么？”
    奥丁道：“你还不让我带个纪念品？”
    “除了黑洞元件，其他的东西都别……”
    话音未落，奥丁胳肢窝里的脑袋突然放射出一片全息影像光幕，瞬间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记忆储存单元还在运转？”
    奥丁说着，手腕钻出几节金属触肢就要将那脑袋拆解，拿走里面的储存单元。
    但被萤火虫阻止了：
    “不，最好别动这老古董，内容几乎已经损毁了……录下来。”
    那画面给出的信息量极少，大多数都是破损的图像，直到最终才骤然定格，化作一道清晰的女声
    “……综上所述，小心‘矩阵’……”
    奥丁当即怒斥：
    “妈的，废话！”
    这时，汹涌的爆破从两人的身后传来，萤火虫呼啸而出：
    “我来分裂干扰影像，你赶紧撤……”
    “权能代码的走狗而已，动动手指就能灭了！”
    奥丁豁然回身，季离看到一个个在冲天的火光中飞扑而来的金属躯壳。
    它们的头颅是一团团漆黑闪烁的重影，身后飘飞着一根根辫发：
    “……发现目标，至高矩阵清洗协议启动中……”
    但奥丁已经抬起手来，季离看到视野中复杂金属卡合的尖锐指爪，整个分裂爆甲——
    嗡——！！！
    汹涌的黑洞在季离的眼中扩张开来，于奥丁放肆的狂笑中吞噬了整个视野。
    季离猛地砸进了自己的肉体中，眼前布满飞升协议猩红的警告标识，眼前的一切都被燥点吞噬。
    强烈的头晕和恶心从灵魂深处扩张到全身上下，直到半晌后才恢复清晰的视野，眼前仍在自己白羊学院的灵薄狱中。
    【警告！警告！检测到异常灵质……】
    【警告！警告——】
    那股灵魂深处的恶心感仍未消散，此刻的他感觉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都被一股异样的灵质从内而外地挤压，充盈，仿佛要将自己的身躯整个爆破。
    他瞬间进入了恶灵化，意图消耗掉那股灵质。
    但他却发现自身完全无法接管那股灵质，只能拼尽全力将其压制在体内，一道裂痕瞬间从脖颈下方爬到他的面庞上：
    “……不行，这具身体和灵魂根本无法接收这股灵质……是因为那股记忆产生的吗？！”
    在极力控制中，季离完全没有注意此刻的灵薄狱中已经被狂暴的灵质吹得一片东倒西歪。
    就连被惊动的黑箱，在出现的一瞬间也被一股力量弹飞了出去：
    “黑山羊先生？！”
    黑箱的呼唤惊动了季离，他猛地注意到此刻自己左臂的空御笼手已经收缩弹起，在发出疯狂的律动，而右臂的里世界咒印也在高亮而起。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强忍着灵魂深处的剧痛，将那股灵质疯狂挤压而去。
    最终那汹涌的灵质全数涌入了左臂，空御笼手彻底张开，无底洞般疯狂鲸吞着这股能量，直到那全身上下的剧痛彻底消散，四周的风暴平息。
    黑箱出现在季离的身旁，将恢复人间体的他扶起：
    “黑山羊先生，您还好么？这是怎么回事？”
    季离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不过在黑箱小姐裂开脑袋对着他拍了一张后，那强烈的不适的确在急速消退：
    “你做了什么？”
    看着季离眉宇间逐渐舒缓，黑箱那脑袋恢复清甜的面容，咧开微笑并吐出一张照片：
    “我拍下并洗出了您的痛苦哦！”
    “辛苦了。”
    季离晃了晃脑袋，在心底再度认可黑箱辅助能力的同时，在对方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这才注意到自己左臂的空御笼手。
    此刻的空御笼手全然不见之前那哥特金属风的外形，彻底变成了一只机械单元虬结的手臂。
    季离莫名感觉这东西有点眼熟，灵魂一震——
    这好像是记忆中的自己抬起的那只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