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大雨倾盆
作品:《三国:我靠系统漏洞艰难求生》 江风裹着鱼腥味掠过芦苇荡,种平赤脚踩在松软的河泥里,裤管虽然早早卷到膝盖,但还是裹满了江中淤泥。他手中竹简被雨水泡得发胀,墨迹晕染成团,像极了对岸山峦间翻涌的乌云。
“再夯三寸!”他声音实在不大,只对着李蒙说了一声,李蒙随即做了种平的传声器,一嗓子喊下去,十几个精壮汉子应声抬起木槌。
在浸了油的麻绳的绞动声里,一块块巨石缓缓沉入江底,激得浪飞溅。这第一座分流闸已经有了雏形,若能撑过汛期,国渊那边推行水稻种植的法令也能顺利施行下去。
忽有马蹄踏碎泥泞,种平转头时,正见一匹瘦马撞开芦苇。鞍上人颇有急惶之色,发冠歪斜,未等马匹停稳便滚落下来——是刘琦,只是比在荆州初见时消瘦许多,也不复当时的气度,身上的衣物看着像是新换不久,倒是合他的身份,只是又与他脸上的表情、凌乱的发丝不符,种平略一看去,见他腰间玉带竟能空出两掌。
“太史!”刘琦尚不知种平辞官之事,口中仍称其官职,踉蹡着扑来,掌心黏着草屑与血痂,一见种平,眼泪登时流下,仿佛是得了主心骨一般,竟比对着刘备还真心三分:“我父冤屈!还请太史救我!”
种平忙托起刘琦双臂,心中有了猜测,嗓音温和,带着安抚之意:“平已是白身,公子唤我伯衡便是,昔日在荆州,叔父对平多有看顾,公子有难,平自当襄助,公子直言便是。”
刘琦心中稍定,方一起身便涕泣着陈情:“有伯衡这句话,琦就不枉来交州这一遭!这一年中我父病势渐笃,琦每每想要侍奉,总被后母挡下。门人之中亦曾为官吏传信,具言荆州政务堆积,虽有蒯、蔡等人主事,仍有不能决断之处,而不得通传入我父之耳。”
“半月前我父猝然长逝,身侧仅有后母一人,当夜蔡瑁便锁了襄阳四门,守灵之时我方知父亲尸骨未寒,琮弟琮弟已着冕服入主州牧府,那请封的奏表早早便送去了许昌!”他喉结滚动,几次哽咽,“种种异常,如何能叫我不抱屈衔冤?蔡氏坐大,荆州竟无我容身之处!纵然怀疑此事有异,也无法申辩之法,幸而有义士相助,教我入了交州,否则琦早做了冤魂!”
刘琦越想越恸,说到吕布占了夏口,自己又被蔡氏追杀,一路的坎坷艰辛,用来拭泪的衣袖都湿透了。
种平若有所思,目光掠过江面。几片残破竹筏顺流而下,筏上老妪正用陶罐舀江水喂怀中婴孩,那孩子瘦得肋骨分明,哭声比江鸥还要细弱——都是荆州逃来的流民。
漓水出自洞庭,流经长沙零陵,无怪乎这几日清淤打桩之时常常见流民渡江而来,大多入了猛陵、广信等地,以往也常有荆州的流民,只是这段时间格外多些。
他弯腰拾起块卵石,在泥地上画出简略舆图,“平听闻袁术称帝后,曹操尽起豫州之兵,吕布趁机吞了江夏水寨。”
种平用树枝划出一条弧线:“从广陵绕洞庭入江,顺风不过五日——吕奉先的并州狼骑,大抵是马背渡河的,如此大的动静,怎么夏口的兵将一丝动静也无?莫非吕布残兵败将,依旧能以一当百吗?请问公子是领命督军夏口在先?还是吕布入荆州在前?”
刘琦哭声一滞,没想到种平的关注点竟然在吕布身上,随即也觉出几分不对,思忖片刻后心中悚然:“吕布在徐州早有败势,莫非是蔡氏早有毒计,要借吕布置我于死地?明知夏口遇袭却按而不表,好叫我羊入虎口,也不脏了他的手!若非上天庇佑,我途中多病,耽误了行程,如今……”
“玄德公上月刚与士燮一同镇压了合浦郡叛乱。”种平踢散泥地上的图案,“士燮献了三十车珍珠珊瑚等物为谢。”
这话显得有些突兀,刘琦却闻歌而知雅意,突然撩袍跪倒:“请少府助我说动皇叔!若能诛蔡氏、平荆州,琦愿以汉水为界,与玄德公共分荆襄,连通商路,粮草甲胄,但有所需,莫敢推辞!”
种平笑着,将刘琦从地上扶起,刘琦顿时明白种平已经应下此事,心中暗自疑惑他为何对刘备如此尽心,莫非是要奉刘备为主?想到许昌动乱时,有风声言种氏亦参与其中,只是事后不见曹操清算,故而不曾当真,现下看来,也许并非是谬言。
抛去那些无用的思绪,刘琦才有闲心去看种平修建的水闸,他一路赶来,也听闻种平日日在苍梧修缮水利之事,沿途也看到不少四通八达的水渠,这样式的水闸反倒是少见,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伯衡修建的水闸规模之巨真是世所罕见,昔日楚令尹孙叔敖在芍陂建水闸,也不过是五个闸门引水而已。琦观此闸横断大江,分水蓄水皆有闸口,若是建成,何止苍梧一郡受惠?怕是漓水之下,都要感念伯衡之功。”
种平闻言郁卒,这几天都是阴雨,汛期即将来临,也不知这大半年以来修建的那些水渠能否抵御可能的洪涝?
雨点砸在江面时,种平已披上蓑衣。他最后望了眼对岸山岭,惊雷照亮崖壁上新刻的巨型水尺,刻度精确到寸——这是格局系统奖励的“水文监测柱”刻下的,此刻正显示水位已达警戒线。
雷声阵阵,雨打屋檐。
铜雀灯在蕉叶纹漆屏上投下暗影,士燮摩挲着越人进贡的犀角杯,杯中荔枝酒映出堂弟士武涨红的脸。这个在日南郡屠过三座俚寨的猛将,此刻正用匕首扎着烤乳猪,油脂顺着刀槽流进青瓷碗。
“兄长还在等什么?”士武将带血的匕首掷向舆图,刀尖钉在苍梧位置,“张津尸首都喂了蛟龙,刺史印信也刻好了,偏留着刘备当偶像供着做甚?”
阶下跪着的俚人渠帅抬起头,面颊靛蓝刺青随肌肉蠕动:“那张飞上月斩了我族十八洞主,他们的首级现在还挂在合浦城头。”他喉间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声,“此仇不共戴天,若士公愿行方便,我俚人十万勇士……”
“十万?”屏风后突然传来清朗笑声,许靖执麈尾转出,长巾墨衫,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方外之人,“去年大疫,俚寨十室九空,渠帅这十万兵莫不是阴兵?”
士燮神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
这位至交好友自半月前收到许劭密信,便时常对着幅画像出神,他虽不识那画中之人为谁,但亦知晓那画像乃是张飞所留,心中暗自生疑,只是不曾表露。
“兄长!”士武虽然看不上这些俚人,但亦盼着士燮速对刘备下手,本来这交州早该是士家囊中之物,刘备却横插一脚,夺了苍梧郁林而郡,士武如何能坐视其染指交州这块禁脔?真是恨不得立时出兵将刘备赶出交州。
“愿为士公通南海盐道。”
那渠帅眼见士燮不动心,立刻拿出族中巫祝教导的话术:“番禺盐官早已死于我等之手,我等不受大汉辖制,士公若助我,南海所产之盐,皆与士公共享。”
许靖闻言皱眉:“尔等蛮夷……”
话未落地,眼见士燮神色松动,猜出他已有意动,便及时收住话头,不由得又想起许邵信中之语,暗自叹息。
许靖身为相士,是一等一的会察言观色,自知不能再留,便笑着对士燮道:“威彦,我尚有相经要著,便先行一步了。”
士武不太喜欢许靖,却也不得不承受此人的确知情识趣,“哼”了一声,并不看他,士燮倒是好言好语:“文休书成之日,可要第一个与我说啊!你二人还不去伺候文休先生?”
他眸光一扫,两个美貌的布茶女婢便低着头退出,不一会儿便换上美裳华服,臻首娥眉,眼波流转,行走间环佩叮当,引得那渠帅也抬头多看了几眼。
“先生,请。”
时人蓄婢娈童以为风雅事,许靖也不例外,回了府中,便先将两个女婢安置在卧室边上的耳房内,自己独自去了书房。
他叫房内侍候的几个美婢先回后院,没了干扰方能坐下沉思。
许靖想到士燮欲与俚人合作贩卖私盐之事,几次想透漏几分消息给许邵,提笔却又踌躇。
更漏滴到戌时,他仍独坐房中,只是案头换成了他正在编纂的《相经十三卷》,其上许劭的亲笔批注墨痕未干:“此子卧蚕含煞,山根断而复续,乃早夭之相。”旁边是幅炭笔画像,画中少年栩栩如生,目光似乎要破纸而出。
那“早夭”二字墨迹斑驳,明显是刀笔数次修改之后,竹简薄到承受不住墨水而留下的洇痕。
“真是奇也怪哉。”
狂风骤起,吹灭半室烛火,许靖麈尾轻扬,北斗七星方位上的铜灯次第复明:“子将兄来信说,此子面相暗合紫微垣异动。然则星象所示……”他在星图某处重重一点,“苍梧分明是野有将星坠地之兆,竟暗合此人生辰,可这位种太史如何会是将星?”
许靖起身关窗,又取出竹筹卜筮:“坎下震上,竟是个解卦。”
“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啧,怪事,怪事,莫非这些年我竟是虚名在外?”
他盯着那画像看了又看:“倘若能亲自见一眼此人……”话语声渐渐低下去,几不可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