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基金会管理团队（上）
    史蒂薇-妮克丝的单刀直入，让韩易和莱昂纳尔-里奇都有点猝不及防。
    他俩原本的计划，是徐徐图之。像清水打边炉一样，慢慢浸佢，慢慢叹佢，逐步与史蒂薇拉近关系，潜移默化地灌输用版权变现的理念，让她慢慢意识到这样做的好处，最后再收网捞鱼。
    韩易和莱昂纳尔很清楚，跟这种级别的艺人谈生意，特别是谈音乐版权的收购，有两个要点。第一，是务必要绕开她身边的那些团队成员，比如律师、商业经理和艺人经理人，直接跟本人谈。
    因为这些人也许整个职业生涯都是围绕着史蒂薇构建的，离开了她的光环，不说直接收入，就连业内地位都要垮一大截。
    所以，他们必然会在版权收购的过程中人为地设下很多障碍，让这笔“一锤子买卖”的收益达到他们愿意为之牺牲职业生涯的程度，才肯让步。
    第二，跟音乐家本人谈，攻心为上，万不可操之过急。在文化行业里，版权拥有者通常来说都对“收购”和“买断”这两个词非常敏感。在他们心中，也许没有什么行为是比这两个词更负面的了。收购意味着艺术家本人将失去对作品的掌控力，买断则意味着长期被动收入的断流。而绝大部分艺术家，在面对数字和账本的时候本来就不够敏锐，哪怕一次性收购的价格已经足够优厚，他们也还是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被占了便宜。
    因此，在跟艺术家本人提及版权收购这一话题的时候，须得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先打情感牌俘获对方，建立起亲近感和信任感——换句话说，让他们“上头”——再抛出令他们无法拒绝的高昂报价，一举拿下。
    韩易预想过很多情况，推敲过史蒂薇-妮克丝对于自己的音乐版权收购基金可能作出的种种反应。犹疑不决的进一步接触也好，言辞激烈的生硬回绝也好，持观望态度的冷处理也好……韩易在脑海里描绘了许多不同的场景，亦为之制定了相应的应对之策，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史蒂薇的态度，竟然会如此的积极，甚至主动询问起了合作模式。
    “um，well……”
    韩易将手肘支在木桌边沿，指尖轻轻抵住下颌，沉吟片刻，说道。
    “音乐版权是一种高度自由、高度定制化的知识产权类型，其交易模式也应当如此。对于接触的每一位艺术家，我们都将确保为他们提供最符合他们利益的商业模型。”
    “那最符合我利益的模型是什么呢？”史蒂薇双手交叠放在膝前，悠悠然地问道。
    “老实说……”韩易的视线在长桌上划了一圈，分别与每双眼眸产生了一次短暂的交汇，“我们还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
    “还没有吗？”史蒂薇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些许，随后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还没有。”韩易摇摇头，坚持自己的回答。
    “为什么没有呢？”史蒂薇的声调进一步扬起。
    “因为我们不会随便去把一位艺术家的版权作品当成潜在的收购目标。”说到这里，韩易伸出手掌，向下压了压，“请别误会我的意思，这并不是说我们对你的作品缺乏兴趣，而是……在我看来，一种尊重的表现。”
    “how so？”这一次随着音调扬起的，还有史蒂薇-妮克丝的眉弓。
    “如果我们在跟你见面之前，就设定好了最适合你的商业模型，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已经假定你的版权是可以出售的了呢？”韩易笑着解释道，“而那不是一件好事，一点也不好。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庆祝咱们即将发行的新单曲……也许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为了庆祝我的生日。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放松和享受的下午，我们应该惬意地啜饮着冰茶，欣赏大自然最伟大的馈赠，而不是谈论音乐版权和交易金额。”
    “所以你是在说……”史蒂薇的食指指腹在唇边抹了一下，随即指向韩易，“即使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收购我的版权库，你也不会感兴趣，是吗？”
    “呃……”
    韩易很少有面对问话无法接招的时候，但此刻他却在史蒂薇接二连三的直白追问面前显得有些反应迟缓。不是因为对方提出的问题有多艰深晦涩，而是因为坐在他对面的这位传奇音乐人，是浪潮音乐版权基金的头号目标，是瀚音乐为了推动音乐版权金融产品化而吹响的第一声号角。接下来，他回答里的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单词，都关乎成败，重要至极。
    “在创业者这个身份之前，我是一个音乐爱好者。我喜爱各种音乐，尤其是那些在我们社会、文明和历史上留下过深刻印记的音乐。如果有人告诉我，我能获得一个成为它们守护者的机会，那我肯定会兴奋到骨头都在颤栗的。”
    韩易斟酌着字句，缓声说道。
    “当然，另一方面，作为一名企业家，特别是作为这个音乐版权基金会的联合创始人，我不能否认您所拥有的版权库具备巨大的价值。无比巨大的价值。它能够帮助我们，开启一段重塑行业格局的伟大旅程。”
    “所以，没错，如果您现在给我们一个这样的机会，我们将非常非常感激，也非常非常的雀跃。更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我对浪潮音乐基金和它的运营模式有强大的信心，我相信我们可以像珍存历史上任何其他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艺术品一样，珍存您职业生涯数十载积攒下来的版权库，并且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推广它。”
    “那太棒了，我很高兴听到这些。”史蒂薇眼角泛起深邃的褶皱，微微一笑，“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是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消息。”
    “好的还是坏的？”韩易并不感到惊讶，在这个圈子里，他和他的瀚音乐确实算得上是炙手可热的趋势话题。
    “好的坏的都有。”史蒂薇偏过脑袋，看向麦迪逊，“好的东西大多数来自于这两个女孩子，坏的东西……你懂的，这座城市喜欢八卦，更喜欢夸张而又多汁的新闻头条。”
    “比如说？”
    “你应该清楚这些故事的大致脉络：一个野蛮人试图入侵，挥舞着他用黄金制成的大棒试图征服罗马……类似的剧本。”史蒂薇耸耸肩，“这个行业自诩为流行文化的领导者，实际上却充斥着那些这辈子都没有完成过任何创新之举，也惧怕他人做出改革的保守主义混账。那些在学校里经常被霸凌的孩子，长大后一旦有了一点点权力，就决定变成更嚣张的霸凌者……你，易，应该早就学习到了这一点。”
    “我确实已经学习到了这一点。”韩易颔首一笑，“深刻地学习到了这一点。”
    “猜到了。”史蒂薇撇撇嘴，露出一副关切的神情，“我只希望这一学习的过程，对你来说没有太过艰难。”
    “幸运的是，对我来说，至少到目前为止，确实还不算太难。”韩易想了想，语调诚恳地作答，“你提到的那些保守主义混蛋，仍然舒适地坐在他们的高楼大厦里。而和我相处融洽的那些‘孩子’，都不是霸凌者，这一点是我可以很有信心地告诉你的。他们以积极、善良和爱心看待这个行业和这个世界。就像坐在这里的莱昂纳尔，和他即将领导的基金会管理团队一样。”
    “噢——”史蒂薇再次提高声调，“所以这个……浪潮基金会的团队，已经搭建好了？”
    “还有一些职位需要填补，但没错，我们已经搭建起一个完整的架构了，一个由行业骨干组成的，有血有肉的架构。”
    “行业骨干？”史蒂薇咀嚼着这个词组，“有我熟悉的名字吗？”
    “当然。”
    韩易与莱昂纳尔-里奇相视一笑。
    “绝大多数我将要提到的名字，跟您应该都算是老熟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