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大奸似忠
作品:《三国:我不是曹睿》 司马懿听到儿子发问,白了他一眼:“如何就说人是傻子?天下只有你一个英杰是吗?”
司马昭出言争辩道:“王祥家里世代做官,难道还买不起鱼吗?”
“就算真买不起,他那个继母也得了失心疯。就那般嘴馋,非要在冬日河上皆覆寒冰之时、找继子要鱼吃?”
司马懿静静注视着自家的二儿子,并未打断他说话。
司马昭接着吐槽道:“还有那个王祥,若真要捉鱼,就不会砸开冰面?不会网鱼、还不会钓鱼吗?非要自己解开衣服卧在冰上?”
司马懿语气冷了起来:“说完了吗?”
或许是自己毕业后即将远行,司马昭将自己潜意识里的不舒服、都化成了对王氏兄弟的批判:“没有,儿子没有说完。那个王览也很有问题。”
“若是发现自己亲母给兄长下毒,难道就真不能告知劝阻吗?非要和兄长抢一杯毒药喝?”
“小杖受,大杖走。继母都要杀他了,王祥为何不跑呢?”
“父亲,”司马昭拱手说道:“若让儿子来看,这王祥、王览二兄弟皆是傻子,他们那个母亲就是疯子!”
司马懿面无表情的说道:“伸出手来!”
司马昭心底一跳。右手都本能的抬到一半了,想到右手还要写字、将左手伸了出来。
司马懿挥起右手,重重的在司马昭手心扇了三下。
司马昭不敢叫喊,打完后捂着手龇牙咧嘴,却一声不发。
自幼时起,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每次犯了错,司马懿都会用巴掌去扇二人的手心。
司马师曾问过父亲为何这般惩戒,而不用竹条木板之类的东西来扇。
按司马懿的原话,你们二人犯了错误当惩,而教子无方也是我的过错。我用手来惩戒,我也同样会痛,与你二人一同处罚。
可司马懿面上依旧没有表情:“你可知错在哪里?”
司马昭辩解称:“这二人不足为信!”
司马懿叹道:“天下不止是你一个聪明人,你也没你自己想象的那般聪慧。”
“我且问你,吕虔年老、在徐州近乎不理政事,全州事务都是王祥一个别驾在操持。”
“子上,给你一个州,你能治理的清楚吗?一个郡?哪怕一个县呢?”
司马昭喏喏道:“儿子不知。若他是个能臣,又如何要做这么一出戏法?”
司马懿又叹了一声,次子果然没有长子聪慧。可毕竟还是自己亲生的,该教还是要教。
司马懿道:“天下虚幻之事太多了。左慈能在邺城变出松江鲈鱼,这会是真的吗?汉高祖斩白蛇而成帝业,白蛇谁看见了?”
“麒麟、白鹿、黄龙这些祥瑞,又有多少能摆在洛阳的铜驼大街上、任人观摩的?”
司马昭心里嘀咕道:‘那还不是不存在吗!’
但终未敢说出声来。
司马懿道:“卧冰求鲤,不在冰、不在鲤,而在其行感动上天,上天为他赐下鲤鱼!”
“我且问你,上天赐下异象,值不值得称道?”
司马昭呆呆的点了点头。
司马懿又说:“王览争鸠,真是说兄弟二人抢毒酒的故事?”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天下大事唯忠唯孝。兄弟二人这般争死,与早年党锢之祸时孔褒、孔融兄弟争死,是否仿佛?”
“这样忠孝义事,值不值得天下表彰?”
司马昭彻底没话说了,躬身一礼:“父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不该妄自揣摩天下英杰。”
司马懿冷哼一声:“知错是好事,为父只是要教你道理,却没真让你将这二人放在眼里。”
司马昭又搞不懂了:“父亲这是什么意思?儿子实在胡涂。”
司马懿轻叹一声:“这世上多的是大伪似真、大奸似忠之人。”
“王祥卧冰求鲤、王览与兄争鸠,不过是徐州士人哄抬他兄弟二人身价,陪他们做的这一出戏罢了。”
“不过两个弄虚作假的‘名士’。”
司马昭若有所思:“父亲,若连儿子能看出来,朝廷为何看不出来?”
司马懿注视着堂外:“朝廷是谁?”
司马昭犹豫道:“是吏部?还是尚书台?”司马懿摇头:“王祥是去年春天在徐州举的茂才,而后又被吏部点了温县令。彼时为父与陛下俱在秦州,对此等小事并不知晓。”
“前两日我调了吏部档案,徐州吕虔举他之时并未说这些虚名之事。想必当时留守洛阳的卫臻也顾不上这些。”
司马昭问道:“那他二人这些事情是何时要传起的?”
司马懿捋须笑道:“两个徐州来的土老帽,竟还以为洛阳是早年那般气候、造出些声势就能高官得做了?”
司马昭诧异了起来:“陛下最厌恶虚名!两年前我兄长就遭了罪,父亲为何不提醒他二人一下呢?”
“为何要提醒?”司马懿淡淡道:“举他为茂才的是徐州刺史吕虔,选用他的是吏部尚书杨暨和尚书左仆射卫臻,意图扬名的是他们兄弟本人,哪里和我有关系了?”
“为父贵为三公,不过礼贤下士,结交一州茂才提携后进而已,哪个能说我的不是?就算到陛下面前,我也有理!”
司马昭道:“这样一来……他们兄弟的声势造的如此大、故事编的如此离奇,恐怕朝廷和校事必然知晓。”
“若朝廷不究,父亲作为首个对他二人表达善意的公卿,二人自会念父亲的情。若是陛下不快令朝廷追究,从徐州到吏部再到左仆射,统统都要倒霉。”
司马懿嗤笑一声:“你小子,不傻啊!”
司马昭挠了挠头:“父亲明鉴万里,儿子赶不上父亲半点。”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司马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今日你兄长不在,一会你随父亲一同去堂外迎接。”
“是。”司马昭点头应下,但却因父亲又提到兄长,破坏了方才父慈子孝的良好氛围。
父亲是不敢恨的,却对兄长的不满之意又加了一丝。
不多时,王祥、王览二兄弟一并前来,礼数周道十分得体,还带了许多司马懿温县老家的薯蓣来。
王祥作为温县令,带些司马懿的家乡特产来、再正常不过了。
入席坐定后,王览、司马昭两个年轻士子几乎都不言语,听着司马懿与王祥二人互相交谈。
一会儿说说温县风物,一会儿聊聊徐州特产,还说说徐州州里的风土人情。当真是只论情谊,不论其他了。
宴席慢慢接近了尾声,王祥即将出门告辞的时候,司马懿淡淡问道:“休徵明日去吏部报道?”
“禀司马公,正是如此,属下明日就去吏部。”王祥恭敬答道。
司马懿道:“你初来洛阳,可认得西乡侯?”
“西乡侯?”王祥来洛阳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听闻司马懿发问,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是不是昔日凉州刺史张德容张公之子?”
司马懿语气平缓的说道:“张缉,张敬仲,袭了他父亲之爵。”
王祥虽不明白司马懿之意,但还是客客气气的应道:“既然此人能得司空看重,属下明日就去拜访一番。”
司马懿道:“张德容是我故人,张敬仲现为三署郎,理应出仕。你送来的薯蓣不错,也该让他尝一尝了。”
王祥会意:“温县薯蓣最是养人,一方水土却育出国之英才。”
司马懿点头:“刘文恭在河内官声如何啊?他也算是我本郡的父母官了。”
刘文恭,说的就是如今的河内太守刘靖。刘靖乃是昔日扬州刺史刘馥之子,政声颇佳。
昔日刘靖在朝中做尚书郎之时,与司马懿也是相交甚笃。
王祥虽不知晓这些细情,但还是试探着说道:“刘公在河内为任造福一方,河内这几年皆堪称大治,皆刘公一人之力也!”
司马懿再没说其他的了:“夜深了,休徵早些回馆驿吧。若是日后能在洛阳久住,那就要好好挑一间宅院了。”
王祥施了一礼,告辞了司马懿后,转身与王览二人向外走去。司马昭似乎看着王祥的背影,似乎走时的脚步、比来时要更轻快了些。
不知是不是与司马懿方才说的话有关。
这种模棱两可的政治暗示,只会让听者慷慨激昂、自以为得志。但若细究下来,司马懿的言语里没有承诺、没有应许,也没有半点有效信息!
只能说在朝堂上混迹了半辈子,应付一下徐州来的王氏兄弟足够了。这两人再大的见识也不过是在一州之中,如何见到过洛阳英杰呢?
司马懿背着手向书房走去,司马昭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出言问道:
“父亲,你说这王氏兄弟二人能做高官吗?我看此人面相忠厚,可内里却藏了许多心思,不像是公卿的气度。”
司马懿停下反问:“什么是公卿气度?”
司马昭想了一会:“自然是像父亲这般,言谈举止尽皆智慧,有匡扶社稷之才。”
司马懿又问:“那他们二人呢?”
司马昭摇头:“儿子也说不上来。”
司马懿向前走去,没有转身:“那就看他们二人自己的造化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