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旧日秘辛

作品:《三国:我不是曹睿

    淮水由西至东流淌,大魏扬州州治寿春城就位于淮水之南,与北岸的下蔡城遥相呼应。
    侍中卢毓作为皇帝使者,乃是迎送曹休棺椁回洛阳的负责人。扬州刺史蒋济也派了一名代表同往,此人就是司马师。
    送别的仪式盛大而又隆重。
    监扬州诸军事、大魏司徒、行骠骑将军陈群,带着新任的骠骑将军军师冯平,和扬州刺史蒋济等人一同出城向北,渡过淮水,在寿春城北十里处送别。
    寿春的将领、官吏悉数到场,曹休为人豁达明敏、官声不错,相送的人群中时不时的能听到哭声。
    最后将要起程的时候,陈群拜了一拜、又朝着卢毓说道:“请卢侍中转告陛下,有我在扬州,陛下无需担忧。”
    卢毓应道:“司徒之语我已记下。我将向北、还请司徒回返寿春吧。”
    陈群点了点头,在车马悉数向北发动后,领着一众哭哭啼啼的将领官吏回了寿春。
    在哭泣着的人群里,定有真心为曹休而泣之人。但又有多少碍于场面,伪作悲痛之人呢?
    陈群不愿深究,也不想深究。
    不论如何,扬州新的时代开启了。随着明年陛下来到许昌,以及攻略濡须的计划,扬州的整兵备战开始越来越重要。
    陈群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北上的车队里,曹肇作为长子、是要时刻随在棺椁边上的。徐宣作为礼部尚书,又有统领之责。
    反倒是卢毓、司马师二人闲了下来。
    队伍缓缓北行,司马师策马追上了卢毓,拱手道:“见过卢公。”
    “是子元啊。”卢毓淡定的看了司马师一眼:“子元有何事来寻我?”
    司马师浅带着一丝笑意,面色诚恳的说道:“无甚大事,只是晚辈初任官职、行事上总有许多疑惑之处。早闻卢公在河北治政有方、惠化万民,因而想向卢公请教一番。”
    “车队缓慢且无琐事,不知卢公可得空闲?”
    卢毓虽然摸不清司马师的来意,可司马师毕竟是司空之子、才能声名又在洛阳皆知。这等虚心请教之下,卢毓哪能不指点呢?
    谁能拒绝一个虚心好学的晚辈呢?
    “当然有空。”卢毓骑在马上、冲着司马师点头示意:“子元有何想问的?”
    司马师道:“在下现任州中仓曹掾,有些钱粮调拨上的事情想问……”
    的确,司马师问的都是州中的行政事务,卢毓也一一耐心做了解答。
    有了这个话头,接下来的交谈就顺利的多了。
    司马师出言问道:“我听闻卢公与曹长思是乘追锋车来的?”
    “没错。”卢毓点头道:“陛下念在长思父子深情,特赐下追锋车。我等一昼夜行两百里,六日乃至寿春。”
    “怎么,子元对这追锋车好奇?无非是一种迅疾轻便的马车罢了,沿途驿站更换马匹不停,方能驰骋如此之快。”
    司马师摇了摇头:“非好奇也,晚辈只是记起、家父似乎与我提起过这追锋车。”
    “哦?”卢毓顺着话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司马师道:“不知建安二十五年,卢公在何处?”
    卢毓微微仰头看天,回忆了几瞬后:“我当时在邺城为魏国的吏部尚书。”
    建安二十五年,其实是非常敏感的一年。
    因为这一年,天下更换了三个年号。
    建安二十五年、延康元年、黄初元年,实际上说的都是同一年。
    三个年号之间,大约以曹操去世、曹丕称帝这两件大事进行分界。
    司马师称建安二十五年,应该指的就是曹操薨逝这段时间。
    司马师接着说道:“晚辈似乎听家父说,家父昔日从洛阳迎奉武帝梓宫回邺城,就是乘坐了追锋车,三日乃达。”
    卢毓颇感意外的盯着司马师看了几眼,而后才转过头去:“是吗?许是子元记错了吧。”
    “如我记忆不差,梓宫乃是建安二十五年正月壬寅日从洛阳启程,己酉日方到邺城。洛阳到邺城七百里,七日方至。”
    见司马师又要说这个追锋车的话题,卢毓却出言岔开,不愿再听这个秘辛:“子元可还有其他事情?”
    司马师讨了个没趣,拱手应道:“今日多承卢公指点,待回到洛阳后,还请允许晚辈登门拜访。”
    卢毓笑笑:“子元若来,我当随时欢迎。”
    司马师转头离去,卢毓却坐在马上思索起了此事。
    三日与七日,坐不坐追锋车能有什么差别?
    有差别,而且差别很大。
    曹操死后两日,司马懿、贾逵、夏侯尚三人从洛阳带着曹操梓宫返回邺城。
    梓宫,也就是帝王棺椁的意思。
    彼时乃是大魏建立之前,政治局势最为紧张的几日。
    洛阳、邺城、许昌……
    三方都在争分夺秒的应对曹操薨逝之事。
    追锋车之所以如此之快,乃是作为一种轻便马车、牺牲了大多不必要的配重,颇为粗陋与颠簸。坐在追锋车上,若路稍有颠簸,疾驰之下人都能颠起来。
    人都如此,那棺椁呢?
    如此颠簸,是否为不忠不孝之举?
    昔日邺城群臣,都以为武帝曹操梓宫乃是七日而至邺城。如今司马师说三日即至,那为何邺城群臣却都知是七日。
    司马懿、贾逵、夏侯尚三人,竟同时隐藏了这么一个秘辛。若非今日从司马师之处得知,卢毓竟全然不知。
    他们为了将魏王玺授带到邺城,竟如此之急吗?怪不得能得先帝如此重用!
    司马子元这是什么意思?借着话头,与我聊起此等隐秘之事,难道是有为其父拉拢我的意思?
    而且此前在寿春,扬州刺史蒋济就曾深夜来访,话里话外、都有要与自己结好,在朝中互为援助的意思。
    而蒋济与司马懿乃是密友,天下皆知,就连陛下都知晓。
    卢毓深吸了一口气。
    不能说,对谁都不能说!
    朝堂凶险,此事涉及先帝、司马懿、贾逵等人。若稍有不慎泄露,自己这个小小的侍中,恐怕自身难保。
    卢毓一行在路上缓缓行着,还要许久才能到达洛阳。
    ……
    两日后,洛阳北宫,书房内。
    曹睿的桌案上摆着三份文书。
    第一份,是吏部尚书杨暨送来的、关于冬季吏部选任新两千石的名单。
    第二份,是洛阳校事送来的报告。
    第三份,是太学郑称处的上报,称王祥来到太学中,因孝行义举而引发一片轰动的记录。
    辛毗西行之后,洛阳校事现由侍中徐庶兼领。而徐庶本人,此时正站在曹睿的桌案之前。
    曹睿叹了口气,身子向后倚在了椅背上,右手指了指桌案上的三份文书:“你说,怎么洛阳现在还能有这种人物?”
    “浮华案白弄了吗?朕这几年在太学的苦口婆心、都白费了吗?”
    “徐卿,你看看吧!”
    徐庶拱手一礼,沉默的走上前去,将三份文书一一翻转。
    第一份文书,杨暨称前任河南尹冯平前往寿春、职位空缺。而徐州茂才王祥王休徵德行昭彰、政绩斐然,应以他来补上河南尹一职。
    第二份文书就是徐庶自己审核过的。
    王祥来洛中后,先前往司空司马懿府上拜访,而且九卿的府上去了四家。又去了太学、还去了崇文观。
    而且‘卧冰求鲤’、‘王览争鸠’一事也大肆宣扬出去。
    一时间,洛阳几乎人尽皆知王祥之孝名。
    第三份文书里面,郑称报告称王祥来了太学后,许多青、徐、扬州出身的士子,纷纷请王祥点评自己,络绎不绝。
    徐庶细细看过一遍后,又将三封文书调转方向、重新朝着皇帝。
    曹睿朝着徐庶扬了扬下巴:“徐侍中可有言语?”
    徐庶吸了口气:“陛下三令五申,士子选官应以德行政绩为主,不可浮华博名。”
    “而王祥此人却伪作这等虚妄荒诞之事,来为自己求取名声,以求扬名于洛中。”
    “此等乱群之人,该杀。”
    曹睿淡淡道:“先不说王祥。”
    “吏部尚书杨暨,选了这么个人来当河南尹。徐州刺史吕虔,又给大魏举了这么一个茂才。”
    “杨暨是朕心腹,吕虔是大魏老臣。此二人属实让朕有些失望。你说,杨暨是不知道王祥此人名声之伪吗?”
    徐庶刚要说些什么,曹睿又直接说道:“算了,侍中将杨暨给朕叫过来,朕现在要亲自问他!骑马往返!”
    眼见皇帝有些动怒了,徐庶丝毫不敢出言劝谏:“遵旨,臣这就去召杨尚书。”
    书房在北宫、尚书台在南宫。
    徐庶得了皇帝之令,策马从书房直接驰到了南宫尚书台中。叫上杨暨之后,又一同驰回书房。
    杨暨被徐庶叫的匆忙,只得放下手中事情即刻前往。
    在尚书台中,杨暨没有当众询问。
    但到了南北宫之间的通道、尚在北宫南门外的时候,杨暨坐在马上朝着徐庶问道:
    “元直兄,到底出了何事?”
    徐庶侧脸看了杨暨一眼,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一个‘王’字。
    杨暨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两匹马并排驰到了书房院外,徐庶与杨暨一同下马,快步朝着书房走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