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原谅我一次,成吗?
作品:《经年烈酒[破镜重圆]》 童夏的视线一直放的很低,准确的说,恐惧压的她抬不起来头,她怕自己成为李雨威胁报复陈政泽的人质,怕陈政泽再次因为和过去相同的画面受到刺激。
她看着自己和地面的距离,觉着这就是她一早该面对的深渊,那些事情折磨了她这么久,把她最爱的少年的自尊折磨的所剩无几,真的值得吗?
天台上,童夏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希望舒澈能把她的骨灰放在外婆和母亲身边,不用费钱买墓地,就那么放着就可以。
她不会睡在冰凉的墓碑下,会以另一种方式,迎春天的第一场风,听夏天最聒噪的蝉鸣,盖秋天金黄的落叶,感受雪是怎么融化的。
重要的是,风会带来他的消息。
唉,好难过啊,新生演讲稿都写好了。
辅导员提前找了她,让她在迎新大会上代表新生发言。
铁门被粗暴的推开,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过去,童夏往铁门处看了眼,纵身一跃,消失在天台上,没人注意到,天台上少了个人。
她直视着灰蒙蒙的天,轻松弯了弯嘴角,有种生命彻底被解脱的快感。
没有人看到陈政泽是如何穿过天台,去抱住童夏的。
他陪她一起往下坠落。
风声呜呜咽咽的,却没能吞没掉陈政泽的话,他说:“我抱紧你了。”
“原谅我一次,成吗?”
“陈政泽,以后别再心疼我这样的烂人了。”这是童夏的回答。
我只会把你拖进深渊,埋葬你原来的大好前途。
没有人不会走,却有人一直爱你。
风声很大,他的呼吸声热烈绵长。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童夏听到的是陈政泽落在安全气垫上的声音。
双眼紧闭的陈政泽,脸上没半分痛苦,他庆幸自己抓到了童夏,只是以后的路,不知道还能不能一起走。
论狠,输了。
论爱,他也输了。
在下面警惕观望状况的相关工作人员,显然被这一意料之外的状况震惊到,没人知道,为什么一起坠落下来的还有陈政泽,连和陈政泽一同上来隐蔽在楼道里的警察,也没能及时制止陈政泽奋不顾身、孤注一掷的行为。
他速度太快,整个人像风一样闪现到了童夏身边。
陈政泽来的路上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向李雨低头也没什么,只要童夏能平平安安就成。
可是童夏往楼下坠的霎那间,有一束红色细细的激光光线忽然出现,以一个小圆点汇聚在童夏身上,狙击手在瞄准目标。
很明显的,枪口的目标是童夏,不是李雨。
陈展荣到底没放过童夏。
陈政泽的忽然出现,扰乱了那束激光红线,童夏没成为狙击手的靶子。
他紧紧地抱着童夏,用尽全身力气,医护人员来抢救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童夏从陈政泽怀里抱出来。
安全气垫上流淌着大片的血液,分不清是谁的,在阴暗的天空气,很是醒目刺眼。
远处楼里靠窗站着的林意,痴迷地看着整个过程,眼泪无声地往下滑,即使知道童夏的全部目的,陈政泽还是用命陪她玩。
她身上的力气,被眼前刺眼的画面抽走,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陷入巨大的迷茫之中,以往骄傲的谈资,脸蛋,身材,陈家,此刻都是扎在她身上的荆棘,绑在她身上的枷锁,童夏是无辜的,母亲是插足者,她的亲生父亲身份不详,致命的是,不会在意这些的陈政泽,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哪怕是出于**。
施暴者一直在以受害者的角色欺负真正的受害者。
医院内,两辆急救推车一前一后被医护人员推进大厅,穿过人群,于电梯口分开。
陈政泽抱着童夏落下来,相当于抱着近一百斤的东西坠落,伤势严重,肋骨断了三根,肝脏破碎,小腿骨折,胸膛前的衣服被天台围栏凌乱出来的铁丝撕破,铁丝扎进肉里,在他胸膛处留下了长且深的口子,险些到心脏处。
顶层的急救室和一楼的急救室,形成鲜明对比,等陈政泽的人很多,贺家人和颜家人都来了。
而一楼急救室门前,空空荡荡的,这附近的椅子都没人坐,大家对这片区域避之若浼,都知道,这里是靠近死神最近的地方。
颜辞站在人群里抹眼泪,接到陈政泽童夏出事的消息时,她刚睡下,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断,慌乱地套上了衣服就来了,一夜没睡,又哭,这会儿眼睛肿的不像话。
贺淮新在楼道里抽闷烟,颜辞过去找他时,楼道里烟雾弥漫,听到动静,他回头看,颜辞也看着他,贺淮新说:“你眼睛肿了,给你找个休息的地儿?”
颜辞摇摇头,轻声开口:“贺淮新,抱抱。”
她眼睛里蓄满泪水,抿了抿唇,眼泪扑簌簌地往下砸,今天没化妆,脸上的疲惫和憔悴一览无余,整个人破碎感满满。
贺淮新胸口起伏了下,他按灭烟,起身,抱住颜辞。
颜辞用力抱着贺淮新,她颤着声音,和她商量,“无论你以后做什么,都要平平安安的,行吗?”
贺淮新感觉着怀里人的颤抖,一颗心柔软的不行,他从未见到颜辞这么没安全感过,颜父去世时,她年纪尚小,离别的愁绪是后来逐渐浓厚的。
“你要是出了事,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好。”贺淮新嗓音低沉,“以后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好。”颜辞说。
贺淮新的怀抱特别特别暖,比医院里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暖和,颜辞想永远永远的抱着他,不放手。
几分钟后,贺淮新弹她脑门,“再不放手,就要长我身上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都肿成核桃,去睡会,这我盯着……
颜辞叹了口气,眉眼间晕开淡淡的忧伤,“你在这守着吧,我去一楼,夏夏那边也得有人守着,陈政泽醒了,肯定会问她情况的。”
“嗯。”
晚上十点,陈政泽乘私人飞机,赴港治病。
二次重大刺激,陈政泽一整天都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说胡话,身体各项指标波动较大,无奈之下,只好被带去港市,回到以前看病的医院,进行精神和**双重治疗,贺淮新陪同。
零点刚过,童夏醒过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把小脸衬托的更苍白了。
她动了动唇,试了好几次,才勉强能说出来话,“陈政泽呢?”
颜辞眼睛又红了一圈,她知道瞒不住,却也只讲述了个大概,“伤的有点严重,去港市就医了,刚走。”
“嗯。”童夏无力地闭上眼睛。
“这为什么不是太平间啊。”她嗓音里带着对死神的渴望。
童夏说的含糊不清,颜辞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边用棉签帮她润嘴唇,边问:“什么?”
童夏没再说话,偏头,怔怔地看着窗外,这个位置,可以看见昨天早上慌乱的现场,此刻那里人来人往,灯火通明,丝毫看不出早上发生了如何惊心动魄的事情,日月轮换一次,就会迎来新的一天,可人却不是,昨天迈步过去的坎还是坎。
漆黑的夜晚吞噬了一切。
童夏头疼的要爆开,但她偏不让自己好过,在脑海里用力地描摹着早上的事情,如果有哪一帧画面因为疼痛而变淡了,她会倒过来,再次用力地描摹,画面在那两句话里停留许久。
他说:“我抱紧你了。”
他说:“原谅我一次,成吗?”
只纯粹谈感情的话,最该祈求原谅的是她,这段感情里,她是彻头彻尾的背叛者。
颜辞看着丝毫不关心自己伤势的童夏,忧心忡忡,有些分神,她不知道该如何向童夏讲述她的病情,医生说,她以后怀孕可能有点困难。
思量许久,颜辞最终选择隐瞒了这个事情,她手贴在童夏侧脸上,拇指温柔地蹭了蹭她的脸,在童夏看她时,颜辞慢慢地和她讲:“你骨折,轻微脑震荡,可能要住院一段时间。”
“好。”童夏没什么多余的话。
颜辞说:“林欣无期,林意被放弃了,绑架你的那伙人,被警察带走了。”
“嗯。”童夏淡淡地回应着。
颜辞看着没有声息眼珠也不怎么转动的童夏,明白她是心死了,她内心不是滋味,说实话,如果哪天贺淮新出了意外,她不能保证自己能活下去。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颜辞问:“我过几天要去看他,你有话要说吗?”
“没有,我们没关系了。”童夏垂下眼睫,单方面宣布了这段感情的死刑。
颜辞哭了。
这一晚,哭的还有舒澈,她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进屋看到的是打着石膏、脸苍白的像是游走在死神边缘的童夏,眼泪唰一下落下来了。
颜辞把童夏交给舒澈后,就走了,她要去看陈政泽,如果他发病,贺淮新一个照顾不过来的,颜母最近身体也不太好。
明明才交完高考卷,时间就催促他们在成人契约上签字。
童夏眼底依旧暗淡,她安慰舒澈:“出了点意外,你别哭,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好个狗屁,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
童夏被舒澈的话刺痛,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想想都可怕,他却奋不顾身地托着她,她默默啜泣。
舒澈快速擦干净眼泪,也给童夏擦泪,“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哭容易伤精气,你生着病呢。”
“舒澈,我永远的失去他了。”
舒澈低头给童夏掖被子,沉默无言。
“我想了很多遍,没有哪一条路是绕开陈政泽的。”
要报复陈老爷子,道路必须要从陈政泽身上碾过去,身单力薄的她狠心选了条捷径,却把自己算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