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你这辈子都欠我

作品:《经年烈酒[破镜重圆]

    陈政泽单手抄兜,倚在最外面那排货架上,空调的风斜打在他身上,他衬衫随风轻轻摇摆着,袖口卷了上去,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短暂的四目交接后,童夏立即移开了视线。
    表面上无波无澜,但拖地的动作又慢又乱,心脏咚咚跳着,记忆闪现到高三暑假,两人在便利店第一次相见,她不小心把过期的薄荷糖卖给他,他对她恶作剧后,也这般懒散地靠着那里,只不过,她当初兼职的便利店条件没有这么好,没空调,只有风扇,风扇吱吱呀呀的声音挡住了轰鸣的心跳声。
    马上要关店了,售货员见陈政泽沉默在那里许久,于是过去上前询问他要买些什么,陈政泽没出声,抬下巴指了指几米远处拖地的童夏。
    售货员会意,过去接走童夏手里的拖把,“美女,我来拖吧,你男朋友等你呢。”
    童夏低声道谢,拎起货架前的购物篮,在自助机前结了账后,径直往门外走,仿佛没看见陈政泽似的。
    陈政泽看着那张倔强的小脸,下颌线紧绷了下,上前一步,扯住她的手腕。
    他力道大,童夏是被拎着往前走。
    “陈政泽,你做什么?”童夏挣不掉他。
    陈政泽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浮起了一层戏虐,他扯了扯嘴角,冷声:“叫陈总。”
    他拉开车门,粗暴地把童夏送进副驾驶座,关上车门时,他顺势锁了车,气势汹汹地走到车的另一侧,再解锁车,拉开车门坐进去。
    刚在便利店买的日用品,散落一片,有几包卫生巾躺在她两腿之间的裙面上,童夏瞥了一眼那张冷酷的脸,放弃反抗,弯腰捡起脚边的东西,重新放回购物袋里。
    在她捡起最后一个物品的一下秒,车子启动,往前走。
    车内响起滴滴声,童夏伸手拉了安全带系上。
    驶出街道,上了高架,速度开始猛然变快,车子像是要飞起来,雨线被风裹着毫无章法地砸在迈巴赫车上,雨刷器刮不干净前面玻璃上的雨幕,陈政泽也不管,车子被他操作的像觉醒的狮子,在大雨中肆意的奔跑着,车尾激起一段白雾。
    童夏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地攥紧安全带。
    雨越来雨大,陈政泽车速不但不减,反而加快。
    童夏嗓音里带了些急,“陈政泽,车速太快了,这样下去容易出事。”
    “你连跳楼都不怕,还怕车祸?”他冷冷地发问。
    童夏找不到回答他的措辞,任由他发泄,站在他的角度上看,她是欠他的。
    任谁都不能接受,自己的满腔真心,被人当做报复的工具,何况是这么骄傲的陈政泽。
    她无力地闭上眼,把眼泪忍回去后,又睁眼看他,语气带了妥协和央求,“我本来打算和你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你想都别想!”他干净利落地截住她的话,“童夏,你这辈子都欠我。”
    童夏睫毛颤了下,垂眸看了看有些凉有些空的腹部,吸了下鼻子,“那你想怎么办?”
    车速变慢,外面风雨的呜呜咽咽声渐弱。
    童夏松了口气,抬眸看着他被黑暗覆盖的侧脸,等他的回答。
    车子下了高架,拐到一条宽阔平坦的大路上,路灯把车内照亮,陈政泽的面容清晰起来,童夏瞿然一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在陈政泽冷峻的脸上,看到了泪痕。
    童夏的心刹那间软的一塌糊涂。
    陈政泽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手背上的青灰血管弅张,虎口被握的生疼时,他沉声开口:“不知道。”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
    当初走的那么干脆决绝,打电话不接,怎么哄都没用,他真以为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童夏胃部抽搐,她紧紧按着,抿唇看向窗外,高楼灯火通明,看的人疲惫极了。
    谁也没料到,78天的恋情,后劲儿竟然这么大。
    把尊严堵进去还不够,还把命也拿去烧,什么都可以拿来为此献祭。
    可笑的时,得到的,只是一身伤,和一次又一次的小心翼翼和欲言又止。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陈政泽偏头睨着她,命令道:“下车。”
    童夏推开车门,下车,看着那一堆日用品,不知道拿还不是不拿,于是问他:“我东西要拿吗?”
    “回来再拿。”
    他锁了车,拎着车钥匙往医院走。
    童夏在后面跟着,他腿长,步子迈的大,童夏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进了医院,童夏瞧见大厅中间显示屏上的时间,十一点十八分,很晚了,明天还要去隔壁市出差,关于清收的事情,集团的领导也会来,不能出差错的,她蹙了下眉,仰头问他:“你带我来医院做什么?”
    陈政泽有些不耐烦,视线在她大腿处停了两秒,“身上起了红疹子,自己不知道?”
    童夏一怔,原来是带她来看病的。
    他和从前一样,永远是行动多于言语。
    童夏咽了咽嗓子,低声道:“知道,不疼也不痒,不碍事的,不用看医生的,我想回去。”
    “明天,还有很重要的工作。”
    陈政泽忽地想到了白天童夏看严岑那崇拜的眼神,整个人更躁了,他抄在兜里的手握了握,冷声道:“童夏,你三番五次的出现在我面前,哪一次不碍事?饭局上被人摸,医院门口前站不稳,现在又一身红疹。”
    “你要么像以前一样,滚出国,要么别一身可怜劲出现在我面前。”
    “我他妈没心也没那个精力疼你。”
    童夏神色没多大欺起伏,依旧平静无澜,她知道陈政泽心里憋着股火气,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争执,淡淡道:“我没想让你疼我。”
    陈政泽不屑地笑一声,勾唇,“不是问我怎么办?总得把自己治干净吧?”
    滴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陈政泽扯着童夏的胳膊往里走。
    他胸口起伏了下,还是那么瘦,胳膊上一点肉没有,一把骨头。
    科室里坐着的中年女医生,见陈政泽进来,起身迎接,陈政泽脸色缓和了些,冲医生点点头。
    她把童夏送到医生面前,顺势要掀童夏的裙子,把病况展示给医生看。
    童夏紧张地按住陈政泽的手腕,阻止他的行为,眉目中带着惊吓。
    陈政泽心软了一下,手腕被她握的麻麻的,他看懂她的害羞,最终没乱来,抽了手,带上房门出去了。
    “姑娘,坐下说。”医生指了指一旁的座椅,笑着说:“你们是刚在一起吗?”
    童夏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淡淡地笑了笑。
    医生说:“刚刚政泽给我打电话时,挺紧张的,让我务必来医院等你们。”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童夏搭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拢,陈政泽竟然为了她,把医生从家里叫来医院,这医生的号,可是很难挂的。
    医生和蔼地笑笑,“客气了,政泽也帮了我很多,来,把裙子掀开我看看。”
    童夏把裙子掀开,身上的红疹子暴露在外面,医生皱了皱眉头,她自己也吓了一跳,红疹子颜色比刚刚深,有些已经呈紫色,且面积比刚刚大。
    医生拿手电仔细观察红疹子,问童夏:“什么时候起的?”
    童夏想了想,“有一段时间了,大概……两周,之前就零零散散的几个,这两天忽然爆发了。”
    “饮酒了?”
    “是。”
    “先做检查吧。”
    童夏放下裙面,为难道:“医生,很严重吗?能不能先开点药吃,或者拿点药膏抹一抹,我工作挺忙的。”
    “姑娘,按我的经验来看,大概率是血液病,所以得先做检查,看看身体的各项指标,这不是普通的过敏。”
    童夏想到陈政泽为他做的,还有刚刚说的那些露骨的话,最终妥协,“好。”
    她领了检查单子,出去做检查,开门便看见陈政泽了,他双手抄兜靠着墙上,低着头,盯着地面出神,衬衫有些皱了,听到动静,他看过来,童夏发觉他眼皮的褶皱多了几道。
    “要先做检查。”童夏说。
    “嗯。”
    陈政泽跟着她去做检查。
    童夏走了两步停下来,低声问他:“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自己可以的。”
    陈政泽不耐烦地啧了声,抽走他手上的检查单子,“你烦不烦?”
    因为是开了绿色通道,这检查做的很快,但结果不容乐观,血液里的病,看似过敏,实则免疫系统严重失调,医生建议住院静养,这病不能劳累,不能久坐或久站。
    “给她办住院。”陈政泽说。
    “不要。”童夏声音高了起来,看看陈政泽,又看看医生,“医生,可以给我加重药量,但我不能住院,我最近工作很重要。”
    “不要命了?”陈政泽出声责怪。
    童夏低顺着眉眼,不吭声。
    陈政泽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内心生出几丝自责。
    氛围有些僵持。
    医生适时开口,“你医治的及时,也没有到非要住院不可的地步,只是住院更有利于康复,如果实在不能住院也行,一星期来检查一次,每天都要服用中药,注意不要劳累,不要久坐久站,尤其久坐,有什么突发情况及时和我沟通。”
    “好,谢谢医生。”童夏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这一路,陈政泽的步伐都极慢,晃晃悠悠的,一点一点的往前挪,有时候童夏都要回头等他,却在他走近时,得到一句冷话,“医生让你不要快走,没听到?”
    “我走的不快。”
    “那你跑起来。”
    “……”
    童夏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