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要拔刀,还是缄默?
作品:《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124章 你要拔刀,还是缄默?
白玉京中,似乎没有夜晚。
南流景始终高悬,一缕缕金光如丝缕一般倾洒而下,恰似天帝手中的金缕玉丝。
椒奴正站在闿阳阙中两块巨大的白玉碑之前,有些出神的看着那一门白玉蝉蜕篇。
她眼里闪烁着一些别样的色彩,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执安的身影出现在闿阳阙里,椒奴看到陈执安,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朝着陈执安行礼。
陈执安笑着朝她点头,也来到这白玉蝉蜕篇前。
“公子,我家主人允我修行了。”椒奴弯起眉眼,眼中带出一些期待来:“昨日夜里家中来了一位贵客,是我家主人的……长辈,他远远见我,又让管事问了我的来历,又给了我一本修行功法。”
陈执安有些诧异。
十六七岁的年纪,修行起来已经算是有些晚了。
可转念一想,能够被南流景引渡来此,必定有不凡之处,也许这椒奴的根骨也颇为不俗,便是修行的晚一些,也能有所成。
于是他笑着点头,道:“准你修行自然最好,这闿阳阙中的紫气黄庭对于修行大有裨益,明悟玄功妙法的速度也能大大加快,相信你不久之后便能学有所成。”
椒奴同样颔首,紧接着忽然指了指白玉碑上的白玉蝉蜕篇,道:“我这几日修炼了主人赐下的功法,对于修行也有了一知半解。
今天我来闿阳阙中,见了这白玉蝉蜕篇,却忽然觉得这白玉蝉蜕篇第一重运气之法,似乎有些瑕疵。”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白玉蝉蜕篇第一重功法中的一句导引决,道:“控景太霞室,齐轮当阳庭……真元流过控景,再流过太霞,下一处若是流入凌虚窍,应该要比过当阳效果更好许多,毕竟太霞、凌虚都属阴窍十二支中的第六支,除此以外,这两窍对应控景、太霞,比起当阳来说更加适合。”
椒奴话语至此,又补充说道:“若是流过当阳,短时间里真元修行效果会好一些,可若长久来看,积水成渊,凌虚窍才是正解。”
陈执安早已将白玉蝉蜕篇融会贯通。
自然能够听懂椒奴所言。
他皱着眉头,仔细看了又看,肉身泥丸宫中的一道神蕴落入元关,引出一道真元来,继而流转第一重周天。
果不其然,按照椒奴方才所言,真元过凌虚,确实效果更好许多。
“这丫头,修行几日,对于浑身穴窍的理解就已经这么深刻了?”
陈执安暗自咋舌。
他沉默间思索几息时间,忽然心念一动,闿阳阙中又缓缓升起一道白玉碑。
随着殿宇中紫气黄庭不断流转,烙印在第三块白玉碑之上,那一门紫清玄微阐真顿时完整烙印在白玉碑上。
椒奴睁大眼睛,仔细看着这一门六品天功,一时间有些恍惚。
陈执安道:“这是一门六品天功,称得上颇为珍贵,而且禁止外传,我将这紫清玄微阐真烙印在闿阳阙中,你平日里修行可以对照一番,早些接触璞玉之后的功法,对你来说,应当也有裨益。”
“不过……这功法乃是道玄宗所传,旁人修行不得,你只作为印证理论,莫要修行,若是偷偷修行一旦被人察觉了,就是大罪,要被杀头的。”
陈执安这般叮嘱。
椒奴却看得入神了,目光落在那紫清玄微阐真功法上,移不开眼睛。
陈执安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又叮嘱一遍。
椒奴这才极认真的点头,道:“公子,椒奴知道其中的利害。”
陈执安满意点头,他倒是不担心椒奴练了这功法会连累他。
这道玄宗的天功,既然能够交到朝廷手中,得天司又能将这一门功法赏赐下来,那在这之前这一门功法必然并非只赏赐了他一人。
在现实中他与这椒奴从无交集,查也查不到他头上。
至于严刑拷打椒奴,陈执安凝聚这意识化身时,样貌早已有许多处调整,他要么想要找到陈执安只怕并不容易。
而且……
陈执安左右看了看这白玉京。
真有人会相信一位从未修行过的少女,可以进入如此玄妙之地吗?大约只会以为是椒奴在胡言乱语,便是真就信了,也寻不出什么门道来。
最重要的是……
椒奴曾经几次与陈执安说过,她曾经深陷于暗无天日中,最终因为这白玉京,因为日安那两首诗得见天日。
陈执安不觉得椒奴有这样的经历之后,还会去平白冒险。
更何况就算真要冒险,刚刚修行的椒奴距离璞玉玉神圆满,距离足以修行紫清玄微阐真可还远着呢。
陈执安在心中思索,椒奴始终看着白玉京上那道玄宗的六品天功。
看了良久,椒奴忽然有些泄气:“未曾修行到璞玉境界,这门功法中许多处地方,椒奴根本看不明白,看来还是得尽快修行才行。”
椒奴劲头十足,与陈执安告别之后离开了白玉京。
陈执安独自盘膝而坐,心中忽然想起接连两个七天过去,却始终没有看到老黄梁前来闿阳阙。
“莫不是出了什么危险?”
陈执安心中有些担忧。
老黄梁对于前来闿阳阙中研修功法的机会极为珍视,之前每逢七日必然前来,离开时还有许多不舍。
可现在却已经两个七日未来,有些不对劲。
陈执安担忧归担忧,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够期盼老黄梁无碍。
他探出手来,周遭的紫气突然间凝聚而来,落入他的手掌,竟然化作一把带鞘长刀。
陈执安脑海中回忆四更引刀法中的诸多玄妙,右手握住刀柄,就此拔刀。
一瞬间,紫气模拟真元涌入他的身躯,继而喷薄而出。
紫气长刀出鞘,一道绚烂的光辉闪过,汹涌刀意从中斩出,就如同四更天中战场上鬼魂哀嚎,又如同万军破阵,气势磅礴。
阴冷的杀气,和惊人的气魄竟然完美的融合在一处。
“四更引刀法第一重。”陈执安收刀归鞘。
只这一次拔刀,他脑海中紫气、黄庭纷纷卷动,让他明悟繁多,进而飞速消化四更引刀法。
他又盘膝而坐,闭眼参悟四更引刀法典籍中的诸多要点。
真元运行轨迹。
九处真元碰撞,迸发出强横伟力。
上百种拔刀刀势变化,配合真元。
在最为恰当的时间注入手中长刀,转瞬之间积蓄刀势,进而拔刀!
……
无数要点,在陈执安脑海中闪过,直至彻底融入刀意于【四更引刀法】!
足足过了数个时辰,陈执安站起身来,紫气长刀握于左手,右手再度握于刀刃。
拔刀!
出鞘!
恰有如万军破城,却又只杀敌军,无伤百姓……重重真元雀跃跳动,绽放出持续不绝的刀意来,横盖了这一座闿阳阙!
四更引刀法一日大成。
陈执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这拔刀术大成之后,与刀意融合,再配上【天鼓】神通,就成了我的第一大杀招。”
“只可惜天鼓神通凝聚雷音并不容易,若能多凝聚出几道雷霆,威能则要更强许多。”
陈执安并未自得太久,脑海中又流转出紫清玄微阐真第一重诸多要诀。
陈执安在佛桑街上的肉身同样盘膝而坐,运转天功第一重法门,泥丸宫中十二道神蕴缓缓流淌,散发出奇异的紫清光芒,笼罩整座泥丸宫。
泥丸宫就此开始蜕变……
陈执安开始构筑【先天胎宫】,完整构筑胎宫之后,便能够吸纳先天之气,从而踏入【先天】境界。
他再度修行许久,直到完完全全将紫清玄微阐真第一重的法门融会贯通,细致理解,他脑海中的十二道神蕴开始自行缓慢构筑胎宫。
陈执安这才睁开眼睛。
“在这闿阳阙中参演功法,一日可抵常人百日。”
一遭来此,就已经全然理解了紫清玄微阐真,不必苦苦思索,也不必求教他人,进而按部就班构筑胎宫。
光是这一步,速度就已经快过很多人。
就算那些世家大族中,有真正的玉阙强者仔细教导,璞玉境界的世家子弟理解起来只怕也没有这么容易。陈执安站起身来,刚要离开白玉京。
他忽然想起什么,又来到昆仑泽中。
随着他神蕴带起真元注入承露戒,承露戒中那一枚蕴含有先天之气的玉佩落入他的手中。
进而那先天之气又出现在昆仑泽。
陈执安满怀期待的将先天之气种入昆仑泽中。
一时之间,昆仑泽中的昆仑灵气开始缓缓朝着先天之气聚拢而去,进而落入先天之气中。
然后陈执安就发现,先天之气有了清楚的变化。
这一缕先天之气吸纳了昆仑灵气,竟然泛起一抹极浅的赤红色来。
“有戏。”
陈执安哈哈一笑,控制更多的昆仑灵气,流向先天之气。
“上一次种下后天之气时,我的修为还很弱小,昆仑泽中的昆仑灵气远远没有现在这般旺盛。
而且……”
他想到这里,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玉京之气。
白玉京天空中悬浮的玉京之气,原本他突破璞玉玉神之后,足足有了一百五十余道。
只不过上次他开启青山楼第一层,又让五禅开,用去了一百一十余道,如今尚且还剩下三十六道。
陈执安念头未动,那三十六道玉京之气中,顿时有十六道涌向那先天之气。
一时之间,流转的先天之气被玉京之气包裹。
表面的玉京之气又在极短时间内渗入、消失,陈执安再去看,却发现这一道先天之气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赤红】色。
甚至那赤红色中,还泛着些许【丹橙】色。
“升级了。”陈执安眼睛一亮:“果然有用。”
于是他索性不藏着掖着,将剩余的二十道玉京之气全然指向先天之气。
滚滚玉京气注入先天之气,先天之气的颜色进一步蜕变,完完全全化作丹橙色,甚至有小半已经变作更高一级的【明黄】色。
“好!”
陈执安大为满意:“等到我彻彻底底构筑先天胎宫,应该还能获得一些玉京之气,再加上平日里昆仑灵气的蕴养,这先天之气必然能够完完整整变作明黄。”
陈执安并不知明黄色的先天之气有什么用。
可他却知道明黄色的五禅,让他一连凝聚出了好几道神蕴,对他修行助益极大。
而这明黄色的先天之气,效果也一定必寻常的先天之气要好上很多。
他思索间,意识消散于白玉京,天上玉京图缓缓合上。
陈执安探索,手中又多了一枚五禅瓣,他顺手丢入口中,瓣顿时化作一道清气,落入他的泥丸宫。
紫清玄微阐真还在运转,因为有这一道清气来临,构筑先天胎宫的速度也更快了许多。
“司侯圭得了一道后天之气,以此加快胎宫构筑,而我有五枚五禅瓣……我也许会比司侯圭更快踏入先天境界。”
陈执安露齿一笑。
还记得五六个月以前,司侯圭前来苏南府,就已经是璞玉玉神修为。
陈执安那时尚且还不知修行为何物,可时光一去,如今回头再看,他却要超过司侯圭了。
他心中不免有些自得,正准备夸赞自己几句,门口却有敲门声传来。
此时已然到了第二天傍晚,陈执安不知不觉在白玉京中,待了一个夜晚,一个白日。
陈执安前去开门,竟然是两位獬豸使。
而且从这两位獬豸使补服来看,这两位獬豸使一位天字、一位地字,都称得上是身居高位。
他们看到陈执安,那天字獬豸忽然抱拳行礼,笑道:“曹严筑见过陈先生。”
“曹严筑?”陈执安挑眉,他知道这个名字。
之前流火山王风梳逃跑一案,负责此事的就是这位曹大人。
“我司奉命查处昨日皇城口上有人自决一事,陈先生可曾见过那女子散发的带血草纸?”
陈执安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可仍然有些惊讶。
这件事,甚至能够惊动天字的獬豸?
“见过,我看了一眼,就被我随手扔了。”陈执安随意回答。
那天字獬豸脸上露出笑容来,点头说道:“扔了便好,那上面的文字不过只是信口雌黄,煽动闹事罢了,并不可信。
只怕百姓无智,传扬出去反而会平白生出口舌来。”
二人告退。
陈执安思索一阵,又独自走上街头。
皇城口的血迹已经被彻底洗干净了……不,是换了整块的砖石,已然看不到踪迹。
百姓来来往往,全无异状。
陈执安到了一处茶馆,仔细听了听,竟然也并无人谈论昨晚的事。
就好像昨天夜里那件事不过只是陈执安一场梦境。
“我原以为这件事情只过一夜就会传得沸沸扬扬,可我似乎猜错了。”
陈执安皱起眉头,站起身来朝着九官街而去。
九官街,陈执安看到了一颗巨大的梧桐树,梧桐树下,又是一处朱红门庭,牌匾上写着端阙王府四字。
陈执安来到门口,却见一位身后堂而皇之背负长剑的年轻人跨步而出,与陈执安擦肩而过时,还看了陈执安一眼。
陈执安顿时想起来,他在蟠螭台上见到过此人,此人曾经与魏灵玉并肩而立,看着蟠螭台下的陈执安。
“这背负长剑的年轻人,应当出身不凡。”
陈执安这般想着,已然来到门庭前,一位门房前来询问,陈执安自报其名。
那位门房连忙向陈执安行礼,道:“大管家已然吩咐过了,若是陈先生前来,无需通报,直去王爷南院书房。”
尚且还未走远的负剑年轻人似乎听到了这番话,眼中露出一些诧异来,却也未曾转身,径直走了。
那门房带着陈执安,一路走过奢豪兼着雅致的王府仪门、前院、中堂,又接连走过四处石雕屏风,踏入南院,进而走到书房中。
书房里,端阙王爷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持笔,正在写字。
他看到陈执安前来,又向他行礼,脸上露出些笑容来,摇头说道:“你瞧出一些端倪了?”
陈执安点头。
端阙王爷又问:“你可遇到卢生玄了?他乃是卢家四十三代孙,天生有持剑天赋,九岁之时曾经在朝堂宴会上舞剑,圣人展颜,给了他京中配剑而行,毋须顾忌的资格。”
上原卢家。
大虞六姓之一。
“你猜他为何来寻我?”端阙王爷询问。
陈执安摇头。
“因为我接到你那封信,并也写了一封信送到了京尹府中,本来只是问一问缘由,却不想今日已然有悬天京尹、督察员副督御,再加这位卢家世孙,一连有三人前来寻我,都说这件事情不过是一场污蔑,让我……莫要理会。”
陈执安大为不解:“那张以血写就的草纸上,只写了云将无辜,写了她林家关被奸人所害,云将愤而带兵杀人,却也并未提及其他事,怎会牵动如此多的人物?”
端阙王爷随意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他刚刚写好的一幅字。
“因为云停所杀之人,是卢生玄的父亲,是卢家当代家主的第五子,是上原卢家族长的孙子。”
他说到这里,又吹出一口气,吹干那一幅字上的墨。
陈执安朝那一幅字看去,上面写着……
“人人语与默,唯观利与势。”
大慈观中,观主张目。
妖鬼露出牙来了,陈执安,你要拔刀,还是缄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