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青帝】者,霜杀百草后春生万物。
作品:《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131章 【青帝】者,霜杀百草后春生万物。
秦闻昼自暴雨中而来,身上却绽放出一缕缕极为细微的气息,斩碎天上落下的雨水。
如此倾盆大雨,没有一滴水落在他的身上。
他站在佛桑街口,只觉得那一处小院中的刀意越来越强,又生出诸多变化,最终变得越发凶戮,杀气凛然。
秦闻昼不由皱起眉头。
那阵阵刀意连绵不绝,锐利的杀气也有多番变化,层层递进,仿佛那体悟刀意的人物,正在不断参悟这种刀意,并且让这刀意越发强悍。
“刀意二重……”
秦闻昼背负双手,感知着那刀意不断变强,不断变得锋锐,不断变得玄妙。
不过短短十几息时间过去,那刀意又上几重,直来到四重境地。
这四重刀意之后,那虚空中的刀意有略微缓和。
秦大都御以为这四重刀意已经是这一次体悟的极限了。
他微微点头,只觉得那院中的人不论是否是陈执安,都称得上天资纵横。
他这般想着,正要转身离去。
随着一声雷霆轰鸣,雨更大了,而方才稍作平缓的刀意,竟然再度昂扬而起。
惊人的杀伐之气,从那刀意中透露出来,轻而易举便斩去了那满院的雨水。
汹涌的刀光几乎便如同天上洒落的星光,星光中带着雷霆点点,仿佛是天上执掌杀伐的白虎监兵,雷火正神降下威严。
四溢杀伐气令秦闻昼平静的眼神中终于升起一丝波澜。
“自刀意一重,一日踏足刀意七重……”
秦闻昼终于按捺不住,在他元神中,有一道神蕴流转而出,悄无声息落入院中。
“璞玉境界,却悟出了刀意七重,而且还是这般杀气汹涌的刀意。”
秦闻昼仿佛看到了又一个云停,又或者天资比起云停还要来得更加不凡。
“却不知这陈执安,师承何人,他最初那刀意中有傅大将军的影子,可几重之后,刀意中已然杀气凛冽,不见丝毫仁慈了。”
秦大都御想到这里,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他不知道眼前此人心性如何,更不知这冲天的杀意究竟是朝向什么,心里又有些担忧。
“这样的人物若是误入歧途,只怕啊……”
他思绪未落,忽然间又想起陈执安成名的那两阕词来。
一首词境界高深,意境悠远,字字句句充满了洒脱意。
而另一首……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秦闻昼心底诵念了一句,略微放下心来,能有这样的诗词傍身,心性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只可惜这陈执安修的是刀意,如今修为也不过璞玉玉神,否则倒是不必去傅大将军那里借人。”
秦大督御觉得颇有些可惜。
可他旋即又笑着摇头。
刀道天赋如此惊人,一日得悟七重刀意,盖世杀伐,自然是要修刀的。
便是强行修剑,不过是浪费天赋,浪费资质罢了。
天下除了那位道下第九碑上刻字的大息旧太子,又有谁人能够刀剑同修?又有谁人刀、剑天赋同样绝世,而又能兼顾?
秦大都御就这般等候了良久。
直至那院中的二人中,那位老剑山少年轻声问道:“师兄,你这刀意叫什么名字?”
而那陈执安收刀入鞘,沉思了几息时间,抬头说道:“就叫【青帝】。”
“青帝?”老剑山少年有些不解,陈执安朝他一笑,道:“【青帝】生春,霜杀万物之后,春生百草,又开桃,意为万物复苏。”
秦闻昼大为不解。
“如此杀气凛然的刀意,却意为万物复苏?”
他摇了摇头,心中见了这等少年,又有了几分畅快,这才踏步而去。
陈执安与黎序时耽搁许久,却并未浪费那些早已凉透的吃食,二人一同吃了个精光。
酒足饭饱之后,黎序时拍着肚子对陈执安说道:“师兄,过几日我要面见大虞昭伏皇,送上我师尊让我带来的这封信,请昭伏皇帮我转交给魁星。
在这之后,我便要回老剑山去了。”
他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道:“这些日子,师兄带我见了世面,为我缝制的衣裳,又让我学会了喝酒,序时谢过师兄,往后……你若是在悬天京中混不下去了,就来老剑山。
老剑山上的吃食没有这般精致,只称得上粗茶淡饭,可多一人少一人却也无妨的。”
陈执安点头笑道:“知道了,等到天倾之后,我就来老剑山与你一同补天。”
他只当这样的话是玩笑,便如哄孩子一般,随意说着。
黎序时却十分欣喜,抚掌道:“师兄,我知道你如果不死,总有一日也会变得和我二师兄一般修为高深,气魄纵横。
你能助我与大师兄补天,大师兄知道了必然很是高兴。”
陈执安笑着为黎序时倒茶。
自从来了这悬天京之后,黎序时是唯一让陈执安觉得这人间尚有赤子的少年,陈执安也颇为珍视他与黎序时之间的相交,心中其实也有几分不舍。
可是……
人间绝大多数的事情,无非就是在一场又一场分离中进行的。
分离无可避免。
陈执安与黎序时只期望往后还能再会,不至于一别之后,便再也无缘再会。
天下纷争,在如此纷乱的天下里死去。
其实是一件再平常的事。
——
又过几日,陈执安依然在按部就班的修行,五禅五片瓣都已经被他服下,化作五道清气,又被他消化了三道,如今就只剩下两道。
泥丸宫熠熠生辉,其中的十二道神蕴越发粗壮,距离先天胎宫已然不远。
这几日,陈执安陈四甲之名,彻底传遍悬天京,甚至传到了大虞许多个州府。
尤其是那两阙词,被无数文人传唱,一时奉为经典,许多文人慕名前来,想要拜会陈执安。
陈执安却并无什么宴客的心思,只是让门房婉言拒绝。
也如同陈执安所想,油画这样的东西始终不算是什么难以理解的技艺。
陈四甲七彩画这个流派开始悄然在悬天京中兴起。
陈执安知道源头应当还在坐朝节比较时,他用于参与比较的那黄龙河图,国子监、集贤苑这样的地方能人无数,被一众学士得了去,若要探寻其中的计划,其实根本不难。可是……
坊间传闻里,请陈执安执笔,画一幅美人画的价格却节节攀升。
最初司家来寻陈执安,让他们为司老太君画一幅画,给出的价格是三千两银子。
可这价格是在坐朝节时作画,若寻常时候执笔,也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但今日江太平来访,却悄悄告诉陈执安,坊间有传闻,倘若有人能请做出那两阕出尘词的陈四甲到府作画,有夫人小姐愿意付出四千两银子。
这个数字听的陈执安暗自咋舌。
一幅画四千两银子……只怕当朝中书舍人孙仲玉,夏渊阁待诏吕善执笔作画,也不过是这个价格了。
“且不提其他,陈执安,你确确实实已经名动悬天京了。”江太平这般说话。
陈执安思索一番,心中却也逐渐明白了过来,对江太平说道:“如今坐朝节的热闹还在,再加上我极少画画,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价格。”
“我若是多出去画一画,走一走,这画作的价格就降下来了,所以还要谨慎作画,最好半年光阴画上一幅,四千两的高价也能得以维持。”
江太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又四处看了陈执安这小院子,感叹说道:“仔细想来你似乎不缺银两。
你已经在皇城最好的地段有了落脚之处,手中拿着九千锻的长刀,天功、神通、先天之气一应有了,身上锦衣加身,又有清高的名头,要那银两做什么?”
“先天境界所需的丹药,靠银子也买不来,还要靠你的名头。”
江太平说到这里,想起陈执安之前曾经掏出一大把的白玉丸,不由泄气说道:“看来你连丹药都不缺,那就更不需要银子了。”
“丹药谁不缺?”陈执安道:“只是我缺的是天丹的丹方,寻常的丹药到了先天境界,已经无用了。”
陈执安说的也是实话。
到了六品天功的地步,便再也没有随着天功秘籍附上丹药的美事了,毕竟六品天丹丹方的价值,有些时候还要比六品天功更加珍贵。
“你要丹方做什么?”江太平惊奇的看了陈执安一眼:“难道你还会炼丹?”
“会一点。”陈执安随意开口。
江太平目光一动,有些难以置信的询问陈执安:“难道那白玉丸是你自己练的?”
陈执安点头。
江太平看了陈执安许久,这才长长叹出一口气。
这他妈还是个全才。
可感叹之后,江太平又拿出一张丹方来,带着些犹豫道:“我所修功法,还需要这一枚辟神丹,才能够更快踏入先天。
只是那些炼丹师要价实在太高,五颗辟神丹要价数千两银子,实在太过昂贵了。
于是我索性使了些手段,从督察院偷了一张丹方出来。
却又发现这辟神丹炼制起来极为困难,我琢磨许久,终究不得其门。”
陈执安听着江太平一脸从容的说自己从督察院偷了一张丹方,心里也不免有些敬佩他。
他随手接过这辟神丹丹方,眼睛一扫,点头说道:“简单,你为我寻来所需药材,我来给你炼上二三十颗。”
“太平兄倒是愚笨,我那白玉丸的价值不比这辟神丹低,你若有所需,拿着我给你的白玉丸去换上几颗就是,何必这般为难。”
江太平摇头:“已经承了你的情,你我为友人,这丹药是你送给我容我疗伤所用,我又岂能用作他处?
我虽然渔家出身,没有读过多少书,却知道义二字何解。”
“执安兄是可信之人,又送我那么多白玉丸,又为我炼丹,我就将这辟神丹丹方送给你,往后如果你落魄了,只靠着这炼制白玉丸、辟神丹的技艺,也能成为一方巨富。”
陈执安自然知道丹方的价值。
如果这丹方不是江太平偷出来的,是正规所有,靠着这一张丹方,随便寻一位炼了玄火的丹师,别说是几枚辟神丹,便是要的更多数倍,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可惜这丹方的来历不正,江太平不敢随意与人交易。
他今天随手拿出这丹方来,也证明对陈执安颇为信任。
陈执安一眼看去,记下了丹方中的记载,指尖一道雷光跃动,那丹方更是化为灰烬,消散而去。
“择日不如撞日,你这就去采买药物,我来为你炼丹。”
江太平点头:“好,等你练成了,我带你和黎兄弟去引鹤楼中吃饭,我请客。”
陈执安哈哈一笑:“我去引鹤楼中,只怕不需要付饭钱。”
——
一日炼丹,直至傍晚时分,终于练出了十二三枚辟神丹。
也来旁边凑热闹的黎序时惊为天人。
他是个有礼貌的孩子,离开了陈执安的院子,从来不以神蕴探查,甚至五感也刻意回避。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陈执安竟然还会炼丹,而且练得比他大师兄还要好上太多,顿时对陈执安越发佩服了。
江太平得了丹药,欣喜之间眉开眼笑,要请二人喝酒。
他执意要请客,去引鹤楼中又怕自己掏不了钱财,便要去其他的楼阁。
陈执安却笑着说道:“去哪里吃不是吃,我偶尔带人去引鹤楼中,只凭那一阕词,引鹤楼便不会要我的钱财,我们白吃一顿岂不更好?”
于是三人去了引鹤楼,且不提陈执安再去引鹤楼,招致了多少人的喝彩、请见。
三人相聊饮酒,倒是有几分快活。
直至戌时末尾,一位堂倌却忽然前来,与陈执安说了几句话。
在陈执安示意之下,那堂倌拉开屏风,却见不远处那卢生玄仍然背负着那柄长剑,坐在一处雅间中。
他看到陈执安向他看来,竟然向陈执安抱拳行礼,又做了一个相请的手势。
陈执安想了想,与江黎说了一声,便径直走到那雅间入座。
卢生玄亲自为陈执安倒茶,不苟言笑的脸上多出些由衷来。
“陈先生来悬天京不过几月光阴,却能闯出这样的名头来,哪怕陈先生是一介白身,我卢生玄也颇为敬佩。”
卢生玄缓缓开口,却又忽然抬头,道:“可那一日皇城街口相见,陈先生问了我三个问题,可否是觉得那云停将军不该斩?”
陈执安问道:“那三个问题,生玄公子可有了答案?”
卢生玄点头:“云停趁我父亲不备,平白杀我父亲,自然没有清白可言……陈先生我知道你因为司李两家之事,对世家门阀颇有些偏见,甚至因此不计性命想要执印。”
“可我却仍要告诉先生,我父良善无辜,在上原府多年,接济百姓,开设善堂,镇压流寇,对上原府颇有功绩。
可他却平白葬送性命于云停手中,若他不死,这世上又有何公道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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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算各位读者老爷欠我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