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诡异之死

作品:《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450章 诡异之死
    陈山蒙已经主掌大理寺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案子没见过,说实话,大理寺卿的这个位子,可不是谁都能做得的,但此时他的眉宇间也拧出了一个川字来。
    那马镫的断裂处,布满了密集的小孔,那些小孔比头发丝还要细。
    如此密集纤细的小孔,只有用精准至毫巅的内功,才能打出来。
    而且,内息境的高手是绝对做不到的。因为,内息还做不到如此纤细。但是,真气和元气都可以做到,只要成就了入微的境界,都可以在马镫上,打着这样的小孔来。
    陈山蒙早已经是真气境大圆满的境界,这样的小孔,他也可以打出来。因为,真气远比内息要纤细绵密得多,这也是为何真气可以逼毒。
    假设是某位真气境或者是元气境的高手,他将这马镫打出这么密集的小孔,那么他的用意何在呢?
    陈山蒙脸色凝重,一时想不透其中的关节。
    总不至于就是为了让李慎思在射猎时出丑吧?
    陈山蒙又抬眼看了李慎思一眼,李慎思正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副手刚拿了水袋,给他喝了些水,他苍白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些,但精神显然还很萎靡。
    陈山蒙步走了过去,缓声问道:“李大人,以你的身手就算是这马镫忽然断裂,也不至于栽倒堕马,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慎思闻言,脸色茫然了稍顷,只是抬头怔怔地看着陈山蒙,似乎不是陈山蒙提起,他还不曾想起方才的事呢。
    “方才……就在马镫断了那瞬间,我的脑颅里忽然一阵剧烈的刺痛,就像有什么东西扎进了我的脑袋里一般……”
    “忽然刺痛?”
    陈山蒙心头暗惊,倒吸了一口凉气,目色一动,心道:“难道是神魂术!?”
    他退后了几步,环顾四望,峻山密林,簌簌叶响,哪里有人影呢?
    “有人暗杀?”他几乎可以肯定,手中的马镫断处的小孔,一定是一位元气境的高手打出来的,甚至也可能是气旋境的高手!
    李慎思不过才上任两个月而已,而他的前任朱时中又是怎么死的!
    这显然又是一场两方势力相斗的政治暗杀!
    陈山蒙不愧是大理寺卿,剥茧抽丝,逻辑思虑环环相扣。
    此时他的目色忽闪,心中的念头更是翻滚如潮。
    既然那隐匿在附近的高手,已经动用了神魂术,方才为何没有杀死李慎思呢?李慎思虽然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但似乎并无大碍。
    陈山蒙忽然觉得,他如同窥见了一处漩涡一般,被越搅越深……
    他忽然长叹了一口气,既然是两方相斗的政治漩涡,他就不能陷进去。
    他原本就不属于双方中任何一方的阵营,既然眼前之事,不是一般的案子,而是两方相斗的政治漩涡,那他最好就不要插手了。
    这几年,他也好,府主汪茂春也好,一直奉行的就是两不沾的策略,不仅他们自己可以明哲保身,府主衙门不乱,大理寺不乱,两方斗得再惨烈,起码神云府不会大乱。这也是双方都能容忍,他和汪茂春一直不表态的原因。
    陈山蒙将手中的马镫,重新放回了马身上,这事他已经不打算再管了。他放好马镫,便走到了葛亨泰和姜灼云那里,两人站在那里,目色有些不善地看着不远处坐在树下的李慎思。
    陈山蒙刚走过去,葛亨泰便开口道:“怎么样?陈大人,可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陈山蒙摇了摇头,道:“那断了的马镫,回头交给枢密院自察吧!”
    葛亨泰道:“就他那身形,又连番狂纵,又射杀了十几头的大货,踩断条马镫有什么稀奇的!?”
    陈山蒙目色平静地看了葛亨泰一眼,但却没说话。
    站在葛亨泰身侧的姜灼云,双臂抱在胸前,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李慎思大人,怕是有什么痼疾吧?要不然,不过就是踩断马镫而已,何以就能堕马,搞成这幅样子?”
    葛亨泰闻言,抬眸剜了不远处坐在树下休息的李慎思一眼,冷道:“有病就别逞能!这弄得什么事,搅扰得我们也没法射猎尽兴。”
    葛亨泰颇好畋猎恣情,李慎思这事一闹腾,的确是搅扰了他的兴致。
    陈山蒙却笑道:“这也不打紧!明、后还有两日呢,葛大人还可尽情驰骋。”
    陈山蒙说着,目色深邃地望向李慎思那里,心头暗道:难道李大人身上真有痼疾吗?
    他觉得姜灼云这个提法,也有一定的合理性,但以他搞刑名多年的嗅觉,这只是一种表面上的合理性。
    表面的合理性,通常都不是真相,反而是迷雾。
    方才,在李慎思惨叫堕马的瞬间,附近原本围堵犀牛的兵士,都向堕马昏迷的李慎思奔去。
    那头身形巨大的灰犀牛便趁机冲入了密林中。
    它受了惊吓,速度很快,生怕再被身后那些人再追上。
    那犀牛如此雄壮的身躯,高速奔跑之下,简直就如同一辆高速坦克一般。
    就在这时,那犀牛身前不远处,人影一闪。
    竟然是段融从附近的树冠内,纵身下来。
    段融落地之处,距离那犀牛不过四五尺而已,那犀牛又是高速奔行,头上尖锐的黑角,闪着冷光,眼见就要戳中段融的腹部。
    段融却是单手一拂,也不见如何动作,就已经紧紧地攥住了那犀牛头上的那尖锐的黑角。
    高速奔行的身躯巨大的犀牛一顿,就停在了他的身前,将段融身前的地上,犁出了两道很深的土坑,翻出土埋住了段融的两脚。
    那犀牛被段融按住的瞬间,只见段融袖口一抖,一团药粉便撒进了那巨大灰犀牛的口鼻内,不过一瞬间,那巨大的灰犀牛就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段融却忽然弯腰探手,一把托举起了那头巨大的灰犀牛,接着整个人便如飞雪、落叶一般,轻盈地飘纵而去,消失在了密林的深处……
    那巨大的犀牛举在段融手中,竟如无物一般。
    而这边,狩猎之礼已经结束。
    众人由仪仗队领着,带着秋猎的收获,浩浩荡荡地往山顶的天坛而去。
    李慎思依旧脸色苍白,精神不震,他乃是神魂受伤,岂是那么容易好的?
    他已经不能骑马,只得由副手背着。
    葛亨泰坐在马上,目色鄙夷地看着李慎思。
    众人到达无极山的山顶之上时,天坛处的号角声已经响起了,那是准备的号角声,半个时辰后,祭天大典就会开始。
    天坛四周,围了一圈,带刀重甲护卫。
    重甲护卫的外围,还有一圈是手持长戈的兵士。
    两层护卫的外面,则是围得黑压压、连成片的百姓,几乎布满了整个山巅平台。特别是天坛附近,挤得最紧,如同马蜂窝一般,到了最后面的外围那边,还稍微松散了些,不过那里的人,已经离悬崖边上不远了,再拥挤推搡,搞不好就有人要掉下去呢。
    一见从山腰猎场那里,上来的狩猎队伍,围观的人群便一阵欢呼。再看到仪仗队和众官员后面,成车成车的大货猎物,呼声就更加响彻山野。
    猎队上来,立即有府城衙门的干吏们,过来接走了整车整车的猎物,准备成批成批地往天坛上摆去。
    天坛之上,有一个巨大的香炉,香炉上此时已经插着三柱高耸清香。香炉前的青铜几案上,已经摆满了各种水果。
    但这些水果,只是陪祭品,不是主祭品。主祭品是猎场内,新鲜射杀的猎物。
    香炉后面的天坛上的广阔空间里,摆满了空置的青铜几案,府城衙门的吏员和衙役们,正从猎车上搬下猎物,抬往香炉后的青铜几案上去。
    而这边府主汪茂春,正在最后再察看一遍典礼各项准备,除了猎物主祭品,其他一应物品都已经就位。而朱正甫则站在汪茂春的身侧,只是他的神思似乎有些不属,眼睛不住地四处观望着。他早已经知道,段融要在这秋猎祭天大典上,做些什么。
    狩猎队伍一上来,他就四处寻觅,但在官员队伍中,一直未看到李慎思的身影。他心中猜想,难道段融已经出手了?
    就在这时,只见陈山蒙、葛亨泰、姜灼云他们已经向这边走来。
    汪茂春一见三人过来,立马迎了过去,笑道:“三位大人,我看猎物丰盈,想必今日三位也是收获颇丰吧!”
    汪茂春说着目色一扫,疑惑道:“唉,怎么没见李慎思大人呢?我不是还听他说,要在猎场上压陈大人一头,拿个文官第一嘛!”陈山蒙脸色微变,说道:“府主,李大人出了点意外。”
    “意外?!”
    汪茂春和朱正甫闻言,心头俱是一惊!特别是朱正甫他听到意外两个字,还以为李慎思已经死了呢。
    陈山蒙道:“李慎思大人在猎场射猎时,不慎栽倒堕马,一度昏迷。”
    “栽倒堕马,一度昏迷?”汪茂春和朱正甫都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他们的反应,看似相似,此时心头的想法却完全不同。
    汪茂春是觉得不慎堕马他可以理解,毕竟是打猎,又在山林之中,出点意外,也属正常。但李慎思可是真气境第四重的武者,怎么堕个马,就搞到一度昏迷这么严重呢?
    朱正甫的心中所想,却是刚好相反。他惊讶的是,竟然只是栽倒堕马,一度昏迷吗?人没死吗?
    就在这时,那副手已经背着李慎思走了过来。
    那副手蹲下,李慎思从起背上下来,向汪茂春他们抱拳问好。
    汪茂春一边还礼,一边看向李慎思,只见他脸色苍白,眼神更是萎靡。
    陈山蒙道:“汪府主,李大人出了意外,精神似乎有些不济,祭天大典的礼仪颇为繁琐,我担心李大人他撑不下来。”
    汪茂春也是目色凝重,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现在调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一会儿,典礼开始时,我们多帮衬着李大人,多提醒他。”
    陈山蒙扭头瞄了那天坛之上,只见香炉后面的青铜几案上,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摆满了猎物,虎狼熊罴,压在四方中位。
    陈山蒙微微叹息道:“只能如此了。”
    李慎思随即在山风中微微颤抖,再次抱拳道:“有劳各位大人了!”
    他们这边商量停顿,没多多大功夫,一声雄浑悠扬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众位文武官员,随即按之前指定的方位,各自归位了。
    府主汪茂春和一令四卿,站在文武官员的最前面,此时他们手中早已经拿了衙役们给他们的点燃了的三柱清香。
    山顶之上,清烟袅袅被山风吹散!
    随着号角声和鼓声的响起,礼仪官尖锐的嗓音,响遏云霄!
    “天生万物以养人!”
    “跪!”
    文武官员手持三柱清香,齐刷刷地跪下!
    “上香!”
    一共是三波上香,文武官员的清香都还拿在手中,但府主汪茂春和一令四卿,已经齐步持香,踏着石阶,上天坛而去。
    他们手中的清香,乃是代百官万民所上!
    一共三波上香,各有说法。而每一次,他们都要将手中的清香,插进了天坛之上的香炉里,此乃礼!
    府主汪茂春和一令四卿,一共六人,身着整齐的官服,缓步站上了天坛,其中李慎思的脚步明显有些颤巍巍地。
    六人站上天坛!
    此时,围观的百姓,全都仰望着天坛之上。
    正见,天之高远,人之渺小!
    礼仪官再次尖锐的嗓音地叫道:“再跪!”
    随之一声雄浑的号角声响起。
    六人在号角悠扬声中再次跪倒!
    他们跪倒再起时,就要上前,将手中清香插入香炉。
    就在他们六人在天坛之上,匍匐跪倒之时,忽然有一团巨大的黑影,竟从天坛那头的断崖之上,飞了上来!
    无极山,南坡平缓,北面却是悬崖。
    那山顶的天坛,乃是坐北朝南,背后就是陡峭的悬崖。
    那团巨大的黑影,就是忽然从悬崖之下飞起,落在了天坛上。
    此种古怪诡异的场景,围观的一众百姓,全都看到了。
    那六人虽在天坛之上,但全都匍匐跪倒着,此时那巨大的黑影飞来,他们并未见到。
    “砰!”
    六人跪在那里,便听到一阵大响!
    那从悬崖飞出的巨大黑影,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砸在了天坛之上的青铜香炉上,将那巨大的青铜香炉砸倒。
    香炉内的香灰,瞬间倾倒,山风呼啸间,顿时整个天坛之上,云雾缭绕一般。
    烟灰缭绕中,一巨大的黑影在天坛之上,傲然而立,正是那头巨大的灰犀牛!
    就在烟灰缭绕的瞬间,两点忽明忽暗的萤火,却在如浓云密布般的烟灰缥缈中一闪而过。
    一点萤火没入了刚刚抬头的李慎思的眉心处。而另一头萤火,则没入了那头灰犀牛的头颅内。
    此时,整个天坛之上,一片死寂,烟雾散去,只见那头身形巨大的灰犀牛的两眼,却赤红如血,闪着血光。
    这乃是段融之前撒的药粉的功效,除了昏迷,那药粉中,段融还掺杂了些让那头犀牛,双目爆血的药。
    此时,那头犀牛的两眼,红得吓人。
    那头犀牛站在那里,赤红的目光扫过众人。
    若是一头正常的野犀牛,此时见被密密麻麻的人类围着,岂不惊慌乱撞?
    但眼前这头犀牛,在黑压压的人群注视之下,似乎好不慌乱,反而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一般,悠闲地晃了晃脑袋。
    接着,它忽然扭头,赤红的双目看定了李慎思。
    李慎思也怔怔地看着它。
    “吼!”
    那灰犀牛忽然冲着李慎思大叫了一声,犀牛那粗而雄浑的嗓子,如同一面破鼓,很是刺耳难听。
    但李慎思却忽然怔怔地向前走去,山顶之上一片死寂。
    汪茂春和陈山蒙,都看出了诡异,在他背后轻声叫道:“李大人!”
    李慎思怔怔止步,缓缓转身,此时他的目色空洞如同无物,他忽然面色扭曲,双手抓烂了自己的胸口的官袍,在胸前抓出十道血淋淋的印子,然后他发狂一般,仰天大叫道:“李慎思!死!死!死!”
    他大叫着便陡然转身,第三个死字出口,已经从天坛北侧一纵而下,跳入了悬崖。
    原本,死寂一片的天坛,随即爆出了惊呼声!
    就在这时,那头灰犀牛,却是看了汪茂春他们一眼,那剩余的五人,竟一时间,无一人敢动。
    那头犀牛泛着血光的赤红双目,竟然充满了冷漠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
    那绝不是犀牛的眼神!
    “吼!”
    就在这时,那头灰犀牛忽然对着天坛一侧惊呼的人群,吼叫了一声。
    顿时那人群,一片混乱,踩踏死伤无数!
    那头灰犀牛此时,忽然扭身狂奔,亦从天坛北面,跃入了山崖。
    混乱的山顶,再次陷入死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