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虎符(大章求追订)
作品:《汉吏!》 第102章 虎符(大章求追订)
兄弟?
酷吏中最没有人性的王温舒,竟然把我当成兄弟。
这.
郭解看着还没发迹的王温舒,哭笑不得,又欣喜有了一个预料不到的意外之喜,作揖道:“多谢,再过几日,与你痛饮几锺挏马酒。”
挏马酒是牛羊乳酪,也是公卿列侯吃的上食。
王温舒一脸的喜色:“早就听闻挏马酒难得的美味,还没飨过,郭亭长别食言,过几日宴飨本吏吃挏马酒。”
郭解看着一脸欣喜的王温舒,哑然失笑,一锺挏马酒就把最没有人性的酷吏王温舒收买了,多亏王温舒没有发迹,如今是他地位比较低的人生阶段。
一个难得窗口期。
也是。
除了郭解以外,没人知道王温舒的成就,不会有人刻意笼络他。
郭解意外成为王温舒唯一的贫贱之交。
“兄长。”
张骞从金城闾里回来,惊闻杜决曹羁押郭解的事,立即御着白布盖轓车亲自过来接人:“一次次前往西北边塞,心中产生一个念头,想要与兄长商议。”
郭解跪坐在白布盖轓车的车與内,听到张骞说出一句产生一个念头。
他心中苦笑。
张骞通西域终于要来了。
按照史书记载,张骞在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前往西域,如今是建元元年,比起历史上早了一年。
越早通西域,对于大汉越是有益。
郭解心中虽是不舍,却不会阻拦,只是经此一别,两人再次相见恐怕要在十年以后。
张骞第一次通西域,经过漫长的十年时间回到长安,期间遭受各种凶险,数次几乎死在西域,险些回不到汉地。
两人一路上无话,直到白布盖轓车停在藁街都亭的门口。
张骞郑重的说道:“过几日就要去桑侍中修筑的林苑值守,到时,有机会见到今上,说出前往西域的想法,这一趟路过匈奴人的大片草地,生死难料,在前往西域以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没说想要做何事,御着白布盖轓车离开藁街都亭,继续向前,驶进直城门的门亭。
夕时(15:45~16:30),张骞再次回来,手中拿着一个用来放吃食的笥,一直走进长舍,拉着郭解去了房内后面的一个小堂,也就是一间小客室。
藁街都亭的亭长长舍,也是长安官寺令舍那般的曲尺宅院,大内是正房,房内是侧室,比起只有一扇正门的大内,通常往南开一扇门,侧室后面有一间小堂,当做比较私密的小客室。
小客室门前栽种一棵樟树,散发着一阵阵清凉香气,有着驱虫的用处,小客室打开窗牗,外面的樟树香气飘进来,房间也更加亮堂。
房内跪坐着三人,除了郭解、张骞,还有形影不离的莽通,正在拿着一把粟米,塞进嘴里不停的咀嚼。
“兄长。”
张骞跪坐在坐枰上,拿出随身携带的笥,从其中掏出一样东西:“我虽然是一名底层郎官,却在需要值守的日子,远远的看见今上,知道今上与外戚窦氏夺权,苦于没有借口,无法一点点剪除外戚窦氏的羽翼。”
他拿出笥的一样东西。
郭解、莽通同时愣住了。
一个胆大到在宫门口杀官。
一个胆大到敢于刺杀汉武帝。
两人看到张骞手中的那样东西,也是不由愣在原地。
莽通愕然到忘记咀嚼,嘴里的粟米一粒粒掉在地面,又急忙捻起来放在嘴中。
一枚错金虎符。
可以调遣军队的虎符。
虎符通体是青铜铸造,篆刻铭文,铭文错金,背面有槽,颈有一小孔,虎作走动形,尾端卷曲。
错金铭文有九行,四十字:兵甲之符,右在君,左在杜,凡兴土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必会君符,乃敢行之,燔隧之事,虽毋会符,行也。
虎符形似一只伏卧状的老虎,虎头微抬,直视前方,瞠目,圆耳,短吻,宽鼻,球形短尾,覆盖全身的错金铭文像是老虎身上的斑斓条纹。
“你”
郭解心中一凛:“伪造虎符是斩首弃市的大罪,趁着小客室没有外人,这件事无人知晓,尽快把虎符.”
“兄长!”
张骞突然站起来,手握虎符,满脸坚毅:“南皮侯窦彭祖已经怀疑兄长是贼杀角抵手的群盗,不可留!我记得兄长曾经用私藏甲胄灭了阳翟原氏一族,萌生一个想法,私藏甲胄想必无法杀了南皮侯窦彭祖。”
他的面色坚毅,心中那股子底层人放手一搏的秉性,再次冒出来:“我这趟前往西域,生死未卜,在离开以前,不如把错金虎符的消息告诉今上,就说在南皮侯窦彭祖第舍贵里的大门口,发现有人伪造虎符,只要找到虎符,南皮侯窦彭祖只会落的一个斩首弃市下场,往后对于兄长再无威胁。”
郭解不想让自己的事,牵扯到张骞,立即站起来阻拦。
还没等他拉住张骞的皂衣袖子,张骞已经迈步走到小客室的门口,迈步走出房门。
张骞站在挑檐下面,突然顿住脚步,侧着脸郑重拱手:“今日一别,你我兄弟二人再难相见,珍重!”
他说完诀别的话,大步向前,走出了曲尺宅院。
“兄弟.”
郭解如鲠在喉,急忙走出去,望着大步前行的张骞,眼眶微红。
未曾想到。
张骞竟会为他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不惜背着斩首弃市,甚至族诛的罪名,帮他铲除心腹大患南皮侯窦彭祖。
郭解深吸一口气,默默看着张骞离开,不再阻拦他。
不再阻拦张骞的大步向前。
“张君竟是如此重信义。”
莽通难得开口说话:“只可惜,张骞还没娶妻生子,前往西域路过匈奴的大片草地,九死无生,好歹留下一条血脉。”
“莽通。”
郭解看一眼马厩的方向:“你去把红雀带到直城门,送与张骞,告诉他一定要从西域回来,兄长在长安等着他一起喝酒。”
“郭君!”
莽通满脸愕然:“红雀可是一匹千里马,往后遇见祸事,可以带着郭君立即逃出长安,逃到陇西边塞的金城闾里。”
他知道自己是郭解的一道保命符。
千里马红雀是郭解的第二道保命符。
不能轻易送人。
“莽通!”
郭解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兄弟张骞都能伪造虎符,不惜背上斩首弃市的罪名,一匹红雀又算得了什么,再说,红雀这匹千里马留在长安只是家养的雁,跟着张骞去了西域才会变成雄鹰,送去吧,有了这匹千里马红雀,张骞也能有更多的活命机会。”
莽通不再多说,走向藁街都亭的马厩,牵着红雀送到直城门。
郭解握紧了拳头,心道:兄弟,你一定要回来,兄长在长安等着与你痛饮。
“郭亭长。”
几日后,尹齐急匆匆走进藁街都亭,找到正在长舍处理案牍公文的郭解,一脸的惊魂未定:“快去打开五兵库,带上所有的披甲亭卒,立即随本吏前往官寺。”
郭解放下毛笔,从坐枰上起身,瞧见酷吏尹齐一脸的惊慌,心中忍不住一阵激荡。
来了。
终于来了。“尹贼曹稍候。”
郭解急匆匆走出大内旁边的配房,叫来所有的亭卒,打开五兵库开始披挂红绦扎甲,手持长矛,军威整齐的站在街亭门口。
藁街来来往往的里民行人,吓一跳,赶紧远离藁街都亭的门口,从另一侧走过去。
尹齐一句话没说,乘坐皂布盖轓车急匆匆赶往长安官寺。
郭解没有乘车,骑着一匹河西马,带着二十名披坚持锐的亭卒,跟在后面,一起朝着长安官寺赶去。
官寺的汉阙门口,酷吏赵禹、酷吏张汤早就准备妥当,身边除了贼捕干、狱小史,还有数百名手持木椎的驰刑士。
“走。”
随着郭解的到来,赵禹一声令下,立即带着众多属吏、驰刑士浩浩荡荡的前往章台街,一路上惊扰到很多人。
不少公卿列侯跪坐在朱两轓的轓车内,第一次看见酷吏赵禹带着浩浩荡荡这么多人,一脸的惊异,嘱咐御车的家丞让开道路。
喜好纵马的五陵少年更是赶紧下马,牵着马从酷吏赵禹身边走过,平时说话时张扬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一些公卿列侯和五陵少年很想知道发生了何事,引来赵禹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一个个远远跟在后面,随着赵禹向前走。
公卿列侯越走,越是心惊。
赵禹前往的方向,竟然是章台街的第舍贵里。
最后,在公卿列侯惊愕的注视下,赵禹带人围住南皮侯窦彭祖的第舍。
赵.赵禹怎敢!
窦彭祖是窦太后的从子,是外戚窦氏的嫡系族人。
赵禹竟敢围困如日中天的外戚窦氏!
整个长安找不出第二个这般胆大的官吏。
“呵呵。”
赵禹一脸的喜色,心里更是激荡,深知今天是他做官生涯最重要的机遇,只要拿下窦彭祖就会受到天子的重视。
他是唯一一个敢对外戚窦氏动刀子的人。
天子的旨意需要有人执行。
不是谁都有胆子捉拿外戚窦氏。
赵禹心中也有几分畏惧,却压了下去,今日要向天子表明一件事。
他赵禹想做天子手中最锋利的一口刀。
最疯狂的一条狗。
“来人!”
赵禹大喝一声:“去把窦彭祖门楣上悬挂的羊头拿下来,砸开羊头,找出潜藏在羊头内的罪证。”
门上悬挂桃印、羊头,以白犬血涂门,辟除不祥。
一根红色绳子将长六寸、方三寸的桃木印挂在门上,以止恶气。
悬羊头门上,除盗贼。
杀白犬,以血题门户,驱除不祥。
悬挂再多的桃印、羊头,涂抹再多的白犬血也驱赶不了酷吏赵禹。
“谁敢!”
窦彭祖胖成球的身体,头戴三梁进贤冠,身穿茱萸锦深衣,带着众多宾客走出大门,宾客纷纷拔出二尺剑挡在门前。
双方剑拔弩张。
贼捕干、狱小史、驰刑士瞧见南皮侯走出来,一个个咽了咽口水,不敢上前,更不敢取下来羊头。
赵禹的脸色一沉。
没有人过去取下羊头,也就无法抓捕窦彭祖。
一切的谋划全部是空谈。
郭解看一眼脸色难看的赵禹,心想今天的遭遇,再次印证一句话。
权力不仅是自上而下,也是自下而上。
职务再高,权力再大,颁布的指令如果没人执行,权力照样没有任何用处。
不过嘛。
官寺属吏的迟疑,对于郭解来说是一件好事。
“亭卒!”
郭解对于下属的掌控,几乎达到愚忠的地步:“上前,挡开不知死活的宾客。”
宾客的搏耍剑本事再是娴熟,面对身披红绦扎甲,手持长矛的亭卒,也要一脸不甘的后退。
贼捕干、狱小史不敢捉拿窦彭祖,对于宾客却会毫不犹豫的动手,手中铁尺用力砸过去。
在窦彭祖愠怒的神情下。
郭解当众走过去,当众取下来门楣上的羊头。
当众砸烂。
“咣当!”
羊头竟是发出金石掉在地面的声音。
在众多公卿列侯愕然的目光下,一枚错金虎符当众从羊头内掉出来,滚到章台街的路面。
虎.虎符。
窦彭祖竟敢私藏虎符!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外戚。
曾经差点颠覆大汉的吕氏,也是外戚。
窦彭祖自己也惊住了。
怎么也想不到,羊头内竟然会有一枚错金虎符。
窦彭祖从来没有藏过虎符,就算是有着藏匿虎符的心思,也不会蠢到摆放在门口。
“来人。”
赵禹大喜:“去把窦彭祖抓到长安官寺,本吏要亲自审问他,何时藏匿的虎符,又勾结了哪些人,准备何时起兵造反。”
还没鞫狱。
酷吏赵禹已经给窦彭祖定罪。
“谁敢!”
窦彭祖气的浑身发抖,盯着满脸喜色的赵禹,冷声道:“本侯是南皮侯,更是太皇太后的从子,谁敢抓本侯。”
贼捕干、狱小史面面相觑,握着铁尺的手掌微微颤抖,不敢上前抓捕窦彭祖。
赵禹的脸色极其难看。
“啪!”
郭解手持二尺剑走过去,剑鞘直接抽在窦彭祖肥头大耳的脸上,又是一脚踹在窦彭祖的膝盖,当场把他踹倒在地。
“我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