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长安第一

作品:《汉吏!

    第123章 长安第一
    秦律残酷,汉律严苛。
    汉承秦制,汉律去除了秦律劓刑、刖刑等酷刑,却也继承了一部分秦律的以法治国。
    刘姓诸侯王触犯汉律,尚且会被酎(zhou)金夺爵,罢黜王爵,贬为普通的庶民。
    按照汉律的规定,郭解有着一层郡邸长的官衣,依旧是‘贼杀人,斗而杀人’判处斩首弃市的刑罚。
    家丞瞪圆了双眼,肝胆欲裂的看向环首刀,到死都想不通,郭解怎会当众杀人,还是在榖树里杀人。
    更让家丞悔恨的是,怎会遇上郭解这个恶徒。
    “噗!”
    郭解手中的环首刀落下,一刀砍下家丞的脑袋,变成一具尸体躺在菜畦的旁边。
    这时,已经连续击败杜君敖、瞷公乘的虫皇柔走了过来,谎称去一趟溷轩,把杜君敖晾在宅院的客室,转身走向麻纸作坊。
    虫皇柔刚好看见郭解一刀砍下家丞脑袋的一幕。
    “你”
    虫皇柔的娇媚脸一惊,看着突然杀人的郭解,饶是一位列侯的长子不免大惊失色:“你这是当众贼杀人,会被判处斩首弃市的刑罚,违背了汉律,别说赵禹、张汤,就算是桑弘羊依旧保不了你。”
    他亲身经历过一些列侯仗着当权者的身份触犯汉律,下场颇为凄惨,全部被夺去了爵位。
    汉和秦一样是以法治国,只不过废除了割去鼻子的劓刑,砍掉左右脚的刖刑等酷刑,一直都在严谨的执行汉律。
    按照汉律的严谨,只要郭解能够找到丞相窦婴触犯汉律的证据。
    一个小小的属吏,甚至能把执掌整个大汉的丞相拉下马。
    这就是汉律的严谨。
    郭解也知道唯有秦代和西汉做到了以法治国,这个时候还有法家,与儒学对立的法家、黄老等学说。
    法律不是东汉士大夫、两晋门阀、唐代五姓七望等当权者统治屁民的工具。
    当众贼杀人。
    丞相窦婴依旧背不了这个罪过。
    “当众?”
    郭解嗤笑一声说道:“谁看见本吏杀人,只不过是小堂走水,烧死了家丞父子和几名百工,与本吏有何关系。”
    走水?
    虫皇柔一脸的困惑。
    小堂门口的两名百工,瞧见家丞突然被杀,早就吓傻了,连滚带爬的朝着积库外面跑去,张大嘴巴想要呼喊杀人了。
    莽通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神出鬼没,像个社鬼一样突然出现在两名百工的身边,掐住两名百工的脖颈,扔在家丞的尸体旁边。
    虫皇柔多看了莽通几眼,心中产生深深的忌惮,竟是没有发现莽通什么时候潜伏过去。
    莽通的搏耍剑本事或许没有他精湛。
    不过,论起社鬼一般的潜伏本事。
    虫皇柔自叹不如。
    虫皇柔看向抱着女婢走出来的卫广,突然想起一件事,瞧着郭解的眼神多出几分惊诧。
    莽通的潜伏本事可谓是长安第一。
    虫皇柔的剑术也可称长安第一,也只有雷被能与他相比,雷被却不是长安人。
    卫广虽是骑奴出身,却是个天生做将军的秉性,广交底层的好友,也是长安第一。
    义纵的酷刑依旧是长安第一。
    过去,还有通西域的张骞跟在郭解身边,胆略是长安第一。
    这么多佼佼者,全部聚拢在郭解的身旁。
    无论是虫皇柔、莽通、卫广,还是张骞、义纵全是一个比一个桀骜不驯,谁也不服气谁。
    倘若没有郭解作为纽带,这群长安第一不可能聚在一起,多看对方一眼都算是今天的心情不错。
    虫皇柔恍惚了。
    实在想不通,郭解到底有何手腕,竟然能让一群桀骜不驯的长安第一聚在一起,甚至融洽的相处,拧成一根麻绳。
    虫皇柔相信,倘若没有郭解,这群长安第一当场就会分崩离析,各奔东西,往后谁也不会见谁一面。
    他看向郭解的眼神,兴致越发浓重。
    “额”
    郭解面对虫皇柔热切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头皮发麻,赶紧走到卫广的旁边,躲避最美嬖人虫皇柔的热切目光。
    咋回事。
    虫皇柔抽什么疯。
    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要命了,我可不喜欢比女人还美的伪娘。
    “他们两人可曾强迫你。”
    郭解看了一眼女婢,询问道:“这两名百工是跟在家丞身边的狼狈,你被关押在小堂,可曾被这两个庸狗冒犯。”
    女婢的笄(ji)髻散乱,笄是一种簪子,用来插住挽起的头发,女子十五岁就要及笄,把头发挽起来插上笄,意味着女子成年,与男子的及冠是一个意思。
    笄髻女婢看见家丞的尸体,疯疯癫癫的神态突然惊醒,跑到两名百工的身边,一脸的仇恨,哭哭啼啼的开始殴打百工,力气比较小,只是在两名百工的脸庞留下几道抓挠痕迹。
    “呜呜.”
    笄髻女婢捂着脸痛哭:“不止是他们俩,自从关在小堂,家丞没少带着百工过来,在小堂的草堆上强了强了呜呜”
    郭解冷冷的扫了一眼两名百工,寒声道:“去把两个狗东西,连带家丞的尸体一起扔进小堂。”
    莽通沉默不语的走过去,先后把百工和家丞尸体扔进小堂,又把豆形灯拿出来,交给了郭解,等着烧死两名百工,也销毁家丞和家丞儿子的尸体。
    郭解拿着豆形灯,在两名百工的哀求中,直接扔在粟米秸秆上。
    小堂燃起熊熊的大火。
    冒出滚滚浓烟。
    麻纸作坊的百工们全部愣在原地,望着积库旁边的烟柱,慌张的大喊起来。
    “走水了,快救火!”
    “积库内全是麻纸,不能烧了,赶快去救火。”
    “走水了!走水了!”
    郭解没有理睬乱成一团的百工,带着笄髻女婢走进客室,等着外面的骚乱扩大。
    火烧小堂,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引起榖树里的骚乱。“你是杜姬的私属。”
    郭解皱眉道:“私属是身边最为亲近的贴身女婢,杜姬怎会把你关进牢狱一般的小堂,做出如此愚蠢的失人心行为,杜姬就连身边的私属都不放过,往后谁还会忠心她。”
    笄髻女婢伸出破烂襦裙的袖口,擦了擦眼泪,犹犹豫豫,似乎有话想说,又觉得对不住杜姬。
    她听到郭解的话,从小被灌输忠心服侍杜姬的观念,发生了变化。
    笄髻女婢又想到这几日生不如死的遭遇,轻咬银牙,说出了缘由:“少君从南山回到榖树里,找来奴婢写了许多文书,皆是.皆是造谣平阳公主和骑奴私通。”
    提到平阳公主,笄髻女婢一脸的惊慌,在卫广轻拍消瘦肩背的安慰下,渐渐缓过神来。
    笄髻女婢握紧了小拳头,继续说道:“后来,长安官寺突然开始彻查造谣的麻纸,少君就把奴婢关在麻纸作坊的小堂,谁能想到,竟然遭受家丞父子的凌辱”
    她想起小堂内非人的遭遇,又是忍不住掩面哭泣,趴在卫广的手臂上啜泣,消瘦的身子一抖一抖。
    “果然是杜姬。”
    郭解沉声道:“杜姬躲在哪里?或者说杜姬被杜君敖藏在何处。”
    难怪自从长安官寺开始彻查造谣,杜君敖急急忙忙把女儿杜姬藏在榖树里,不允许杜姬与外人接触,原来是杜姬找人撰写了污蔑平阳公主的麻纸。
    笄髻女婢又开始犹犹豫豫,从小形成的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
    偏偏杜姬害得她遭受家丞父子、百工们的轮番凌辱。
    “奴婢给各位君子指路。”
    笄髻女婢一脸的恨意,强撑着站起来说道:“杜姬躲在后面一座重屋的二楼,距离积库不远,各位君子走出客室就能看见。”
    笄髻女婢似是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还是习惯性的躬身退出客室,走在最前面赶往积库后面的一座重屋。
    郭解摇了摇头,暗骂杜姬是个蠢货,怎么能随便舍弃身边最亲近的私属。
    真是个蠢女人。
    重屋是二层小楼,就在积库的后面几十步位置,靠近北面的里门,方便随时逃走。
    重屋没有院墙,周围开辟了几块菜畦,种着葵菜,还有一小片的芥。
    二层重屋是井榦(gan)式,有门、窗等常见的建筑设施,还有平房所没有的射孔,斗拱承托腰檐,其上置平座,并加栏杆,可以遮阳、避雨和眺望。
    “你是何人。”
    重屋的门前站着一伍披甲士卒,军假吏是穿戴一身红绦鱼鳞甲的髳长,手中端着一架黄肩弩。
    髳长早就注意到冒起滚滚浓烟的积库,一什的披甲士卒分出来一伍,跑去麻纸作坊的青井旁边打水,放在重屋旁边,免得烧到了重屋。
    谁料,积库拐角突然走出来一伙人。
    髳长一脸的警惕,暗自懊恼,不应该看见积库走水就乱了分寸,把一什的披甲士卒分出去一伍,重屋只剩下一伍披甲士卒。
    头戴平巾帻,身穿红绦扎甲的披甲士卒,立即竖起长矛,严阵以待,矛尖对着外面的郭解等人。
    正卒?
    郭解皱起眉头,抬头看了一眼重屋,心中说不出的疑惑,榖树里怎会出现披甲的正卒。
    唯有县令方能调动正卒。
    郭解瞧见只有五名披甲士卒,以及一名手持黄肩弩的髳长,朝着虫皇柔递过去一个眼神。
    好在,长安剑术第一,又以快剑著称的虫皇柔跟在旁边。
    不然,在没有披甲的情况下,谁也扛不住黄肩弩射出的弩矢,黄肩弩和宋代伸臂弓一样都是劲力极大的强弩。
    “哈哈。”
    卫广有着随身携带趾金的习惯,掏出几块趾金扔过去,淫笑道:“小人是东市的行商,多次过来采买麻纸,早就眼馋杜姬身边俏丽可人的私属,听说私属触怒了杜姬,就想着过来买走做个偏妻,想要见一面杜姬。”
    髳长和披甲士卒哪里见过金灿灿的趾金,瞬间了眼,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落在夯土地面的趾金,满脸的贪婪。
    “唰——”
    虫皇柔出剑了,出剑的速度极快,就连郭解也只是看到一道剑影。
    “啊!”
    髳长惨叫一声,脖子出现一条血线,捂着脖子倒在地面,挣扎几下,瞪大眼睛躺在地面再也没了气息。
    死不瞑目。
    “嘭!”
    髳长临死前,下意识扣动了黄肩弩,一根颇粗的弩矢飞速射出去,正中旁边的一棵老榆树,居然直接贯穿了老榆树。
    榆木疙瘩是说一个人的顽固,榆木比起寻常树木坚硬很多,箭矢射在榆树上都会被磕飞,黄肩弩竟是贯穿了榆树。
    虫皇柔暗自庆幸的同时,又很得意,好在是剑术很快的他,换成淮南第一剑客雷被,也不见得能够在弩矢射出去以前,一剑杀了髳长。
    “噗噗噗——”
    “啊啊啊——”
    又是一阵刀光闪烁,郭解、莽通、卫广三人杀了五名披甲士卒,随后踹开重屋的木门,把尸体拖进重屋的一楼,没有惊动任何人。
    “嗯?”
    虫皇柔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皱起柳眉:“安国少季去了哪里,自从走进麻纸作坊,似乎就没见过安国少季,他不会是吓跑了吧。”
    “呵呵。”
    卫广嗤笑一声,鄙夷道:“一个只会勾搭女人,还是年岁四十以上妇人的安国少季,哪里见过今天的阵仗,估摸着吓破了胆,躲在一个没人的犄角旮旯发抖。”
    虫皇柔的柳眉拧在一起,对于安国少季的胆小,也是产生几分不悦。
    “卫广守在门口。”
    郭解看着捡起一根长矛的卫广说道:“切记,不能放任何人上来,免得惊动了杜君敖,惹起不必要的麻烦。”
    直接抓走杜姬,带到长安的官寺进行鞫狱,就能调遣大批贼捕干和狱小史过来抓人。
    没必要与杜君敖死磕。
    有了权势,就要善于利用权势压人。
    郭解带着虫皇柔、莽通两人走重屋的二楼,一间半掩着的房间,卧榻晃动,一男一女正在卧榻上白日宣淫。
    晃动的过于剧烈,连枝灯都被踢倒,滚落在地面。
    白天不用点灯,不然,连枝灯的十几个灯芯,当场就能烧了一整座重屋。
    郭解走进去,看到卧榻上一男一女的长相。
    女子正是杜君敖的女儿杜姬。
    男子的身份却让他感到了吃惊。
    居然是茂陵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