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以此始 以此终
    地球。
    最初屏障内。
    夺目光芒绽放开来，恰似破晓的晨曦，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这光芒携带着磅礴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碾碎了弥漫在各地的诡异绯红。
    在光芒映照下，一块散发着古朴气息的石板，静静地堵在了那扇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败血肉之门上。
    石板之上，最初屏障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凝聚而来，如同汹涌的潮水，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外神们试图“钻”出来的小小裂隙。
    赫尔迈厄妮目光落到那逐渐崩塌的腐败血肉之门。
    透过那不断剥落的血肉，她看到巨人长子厮嚎的灵魂，她洞悉到那些如跗骨之蛆般渗透在巴德海尔身上的外神污染。
    “欲望母树”“衰败君王”“不定之雾”“命运女神”，以及那位伟大母亲，屏障外唯一的支柱，“堕落母神”。
    并非其他外神不愿意参与，祂们这次只是没有参与的条件罢了。
    “真够热闹的。”赫尔迈厄妮轻笑一声。
    这趟收获的信息比她预想中的更多，但也彰显着，此刻地球上隐藏着的隐患，也比她预想的要更多。
    即便有着最初屏障的保护，竟然有如此多的外神，运用各种象征上的关联以及各种谋划，将力量渗透进地球。
    “堕落母神”“欲望母树”“不定之雾”这三个外神分别与地球上的“母巢”“暗影世界”“失序之国”有关联。
    祂们的渗透，在赫尔迈厄妮的预料之内。
    “衰败君王”的注目，赫尔迈厄妮在故意留下巴德海尔的性命时，就有预料。
    她是故意用巴德海尔作饵来引诱外神的布置，以此浪费外神们的注意力与时间。
    至于这举动对巴德海尔是否残忍？完全不在赫尔迈厄妮的考虑范围之内。
    倒是这位“命运女神”，赫尔迈厄妮完全没有对应的情报。
    最初屏障是保护，也是限制。
    它保护着地球暂时免于外神的入侵，不过也让赫尔迈厄妮无法真正洞悉到属于外神们的情报。
    此刻，透过这扇腐败血肉之门，赫尔迈厄妮清晰地洞悉到参与此次行动的外神们那毫不遮掩的渴求目标。
    “欲望母树”想要的是源质“暗影世界”和对应的唯一性、序列一非凡特性。
    “衰败君王”的目标是“灾祸之城”和“永暗之河”中的一个。
    “命运之神”渴求的源质是“光之钥”，但对于白塔、空想家、愚者、错误等唯一性，也有着吞噬欲望。
    “不定之雾”则一心想要拿回从祂身上撕裂出去的“失序之国”和封印物“许愿神灯”。
    “堕落母神”想要容纳源质“母巢”以及对应途径的唯一性和序列一特性。
    十位外神中，“堕落母神”“不定之雾”“欲望母树”是较为特殊的，祂们想要拿回从祂们身上分裂的那部分，让自身重新变得完整。
    而其余七位外神，则是想要跟着趁火打劫，抢夺那些祂们渴望已久的源质和唯一性。
    尽管其中有些源质祂们未必能够轻易吞噬容纳，但祂们还能依靠各自的权柄持有这些源质和唯一性，以此丰富自身能力的种类，进而扩大祂们在宇宙中的影响力。
    而且，赫尔迈厄妮透过这些外神，她还看到了一个个风格迥异的宇宙文明。
    其中，有的是纯粹的超凡世界，那里的部分物种掌控着神秘侧力量，生活在充满奇幻色彩的环境之中；但更多的，则是已经发展出了高度发达的星际文明。
    这些文明在浩瀚的宇宙中相互争斗、碰撞。
    它们一边开拓着这个无限宇宙的边界，试图探索更多未知的领域，一边却又彼此抢夺着对方的生存空间，为了资源、领地、欲望，乃至为了取悦背后的外神，而展开激烈的厮杀。
    赫尔迈厄妮察觉到其中的诡谲——
    明明这些外神各自庇护或圈养的星际势力处于无休止的争斗之中，可这些外神们却能彼此平和共处，静静地等待着最初屏障消失之日的来临。
    这其中固然有着“地球”这诱人的猎物的吸引，但赫尔迈厄妮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将这些有着矛盾甚至连目标都重叠的外神们整合成了一个松散联盟。
    赫尔迈厄妮的目光先是落到了最为强大的“堕落母神”身上，但随后，在“混沌海”的快速推演中，她的目光移动到“不定之雾”身上。
    在这位旧日渗透的力量之中，她感受到了属于“沟通”的权柄，这权柄，正是维系这个外神联盟的关键所在。
    那扇腐败血肉之门彻底坍塌。
    巍峨光影在驱散了绯红对地球的影响后，俯身将坍塌而成的扭曲人形怪物握在掌心。
    赫尔迈厄妮没有看向那片只有她能模糊看透的隐秘空间，随后，她借助“星界支配者”的权柄，在一瞬间，暂且禁止了地球上所有存在进入星界的能力。
    这一举措，如同在地球拉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星界与地球暂时隔离开来。
    而后，巍峨光影逐渐变得虚化，从世人眼前缓缓消失。
    隐秘空间内。
    “隐匿贤者”刚刚晋升为真神，还沉浸在那难以言喻的喜悦之中，尚未缓过神来，就突然感受到自身灵性如决堤的洪水般迅速衰败。
    祂惊恐地回过头，却发现不知何时，一把散发着寂静气息的黑色镰刀竟然贯穿了自己的躯体。那黑镰上弥漫而来的静寂力量，不断侵蚀、衰败着祂的灵性。
    这种来自真神核心权柄的灵性衰败，对于由庞杂信息构成的“隐匿贤者”而言，虽然并不足以致命，但却让祂感到恐惧与不适，就算是祂，也难以在目前恢复受损的灵性。
    “隐匿贤者”抬眼看到了偷袭祂的敌人——手持着橘红大剑的阿曼妮西斯。
    “你是……‘黄昏之主’？！”
    习惯逃避的“隐匿贤者”，本能地想要遁走，逃离这个隐秘空间，但祂突然发现自己此时竟然无法遁入星界，不仅如此，祂那处于衰败状态中的灵性，也难以与灵界进行有效的沟通。
    这两种以往让祂来去自如的逃离方式，此刻竟然双双失效。
    祂试图赋予数字以“虚无”的力量，从而引发这处隐秘空间走向崩溃。
    然而，祂很快就发现，由于这处隐秘空间与祂晋升真神的过程息息相关，竟然因此与祂自身的“隐匿”权柄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祂执意将这处隐秘空间崩解，那就意味着祂将放弃自身的“隐匿”权柄。
    虽然这一放弃只是暂时的，但拥有着隐秘空间部分权限的祂，刚刚有看到那灭绝抹除了母亲力量的巍峨光影……
    那位被格里沙造物禁锢的“唯一主”，竟然能自由活动？！
    这一与认知错位的事实让“隐匿贤者”感到无比震惊和恐惧。祂难以想象，一旦丧失了“隐匿”权柄，自己要怎样逃脱“唯一主”的追猎。
    祂倒是还有“信息备份”这一保命能力，此前，祂曾谨慎地在一些隐蔽的地方，留存着自己的“备份”。
    当祂被人杀死时，祂就能自主选择激活其中一个“备份”，且不会被人追踪，再次进入隐匿状态。
    可如今的问题是，祂曾留下的那些“备份”，都是在天使之王状态下的信息，根本无法承受祂如今身为真神的庞大力量与更为复杂的形态。
    祂此刻要是被杀，不仅无法以真神的状态复活，根据真神陨落的规则，祂连唯一性和序列一特性都得留下，只能以序列二的状态，从“备份”中复活。
    在这短暂片刻，“隐匿贤者”将祂所有后路都思索了一遍，却只能认清祂如今所有后路都被断绝的现实。
    “隐匿贤者”只是没有人性，祂并不蠢，祂深知，这种绝境必然是有人精心算计的结果。
    那位存在处心积虑地斩断了祂所有的后路，将祂逼迫到这处隐秘空间，想要与祂进行一场公平死战。
    公平？
    “隐匿贤者”再次看向手持橘红大剑的阿曼妮西斯，名为绝望的情绪在祂心底蔓延。
    与“腐败巨人”结盟的祂，当然知道“黄昏”途径，也就是“巨人”途径，又被称为——
    “战士”途径。
    而以“战士”姿态面对着“隐匿贤者”这位神秘知识化身的真神，阿曼妮西斯在此次狩猎中，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包括赫尔迈厄妮的力量。
    因为阿曼妮西斯深知“真神”也难以跟随上赫尔迈厄妮的步伐，所以祂想要最大程度夯实真神的状态，以此得到谋划更强力量与位格的更多的空间。
    “黑暗”真神的晋升仪式：策划一起真神诞生或陨落的隐秘事件。
    “隐匿贤者”于此隐秘空间诞生，也必将于此隐秘空间陨落。
    ……
    当无人知晓的隐秘空间消失，当无人知晓的那场神战落下帷幕，现实世界中，那些丧失记忆与知识的巫师们，又回忆起祂们曾掌握的种种隐秘巫术。
    这种短暂的记忆缺失，以至于让祂们以为自身状态出了问题。
    随后，他们发现以种种手段将祂们聚集起来的官方组织和摩斯苦修会，改变了之前绝对冷漠的态度，向他们表达了吸纳的态度以及善意。
    他们也可以选择在登记纳入统一管理后，以自由人的身份合法地生活在人类社会中。
    他们无从知晓官方态度的转变。
    更无人知晓，“隐秘贤者”曾成神，而后又陨落。
    但所有人类在经历了种种神迹后，清晰地认识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人类双神中，唯一被冠以“女神”称呼的“黄昏之主”，已然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过来。
    并且，祂在苏醒后变得更为强大，还添加了新的尊名——
    “黑夜女神”。
    ……
    梦境空间。
    赫尔迈厄妮站在日之柱上，看着星之柱上的阿曼妮西斯，对方概念性的姿态变更成宛如黑夜的深邃身姿，黑夜中点缀着星星、绯月与红云。
    阿曼妮西斯成为“黑暗”途径的真神后，持有着“黄昏”和“月亮”唯一性。
    “黄昏”唯一性是阿曼妮西斯的相邻途径，成神仪式的完美落幕、人类教会的稳固以及祂曾为“黄昏之主”的古神位格，都让祂有足够稳定的状态使用这份“黄昏”途径的力量。
    而“月亮”唯一性，对于阿曼妮西斯而言，与其说是持有，不如说是在利用自身的良好状态和强大位格进行封印。
    祂主动承担起了对抗“堕落母神”遗留在地球上的这枚“钉子”的重任，在阿曼妮西斯看来，自己是比赫尔迈厄妮、莉莉丝更合适的对抗人选。
    重叠的月之柱与巢之柱上，分别站着“血天使”莉莉丝和“母巢”代行者，罗。
    莉莉丝已是距离真神一步之遥的天使之王，而罗在这段时间内，也已经提升成为序列二的“血族公爵”。
    重叠的智之柱与师之柱上，分别站着“启明天使”格里沙和“知识荒野”代行者，天师。
    格里沙依旧保持着天使之王的位格，但祂几乎能与神灵相匹敌，甚至依靠着智脑，祂算是初步达成了赫尔迈厄妮以为旧日“知识之妖”诞生后才能实现的设想——
    让普通人拥有了类似“通识者”的能力，虽然与真正的“通识者”有着一定差距，但普通人借助智脑的链接，已经能更为效率的获取、储存与应用知识。
    并且，智脑的存在，正在影响着人类社会制度的变革。
    曾经以人类教会为底线，各个自治的城邦、城邦联盟，如今在智脑的统合下，虽然让世俗世界尚未完整大一统，但更多的管理权都增设了智脑的监管。
    权力这一能促进人类进步的猛兽，被真正地关在了笼子里。
    当前世俗社会的阶级尚未完全被新的社会关系所取代，但公平公正在神明与智脑的双重作用下，能得到贯彻。
    劳有所获这一朴素的价值观，是当前人类世俗界的一个基础规则。
    不彻底消去阶级，是因为当前的人类尚未寻找到新的驱动力。
    在赫尔迈厄妮的设想中，当绝大多数人类都能有不迷茫的践行之道时，才是真正消除阶级驱动的时候。
    不然以神力与科技带来的平等社会，反而会导致当前人类集体沉溺于享乐与虚无。
    而这种享乐与虚无，会反向污染与人类集体绑定的赫尔迈厄妮的状态。
    一旦赫尔迈厄妮因此堕落，就算格里沙等所有其余人能与赫尔迈厄妮同归于尽，但地球文明绝对要倒退到黑暗纪元，甚至更为悲惨。
    当然，所有人类都找到践行之道，是很难实现的一种理想社会，甚至称得上是一种空想。
    物质的富裕与科技的进步，并不能真正推动人类精神的升格。
    但在赫尔迈厄妮的设想中，这是她与人类集体都必将抵达的一站，而且那站并不遥远，也不是终点。
    “灵物天使”托尔兹纳也出现在了这里，祂站在缚之柱上，瘦小的身姿被内敛的灰色长袍笼罩着，祂与“欲望母树”的对抗尚未结束，但祂不再像原时空那般孤立无援。
    最后，赫尔迈厄妮的目光落在了谬之柱的阿蒙身上。
    不同于其余人的静默，阿蒙轻挑而高声地赞美道：“伟大的‘太阳神’啊，能否让我看一眼那份‘门’途径的唯一性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