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烟
    “反正当时就……那个人突然要对我出手，那我总不能干坐着吧？”
    陈兮听完来龙去脉，大概了解了，其实认识也有小半个月了，这个大号依依在他这里信誉度还是很高的，不是那种会到处为非作歹的坏孩子。
    “好了，我知道了。”
    炎帝点点头，随即小声试探问道：“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不会，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哦……对了，你别跟晚晚说。”
    陈兮有些意外：“你这也算正当防卫，又没做错什么，怕她干什么。”
    “她哪能信，她一听，肯定就这样……”
    说着，她还模仿了一下姜小晚那‘就静静看着你’的面无表情样子。
    演技十分满分的话，起码能打八分。
    她无语死：“反正，她肯定又以为是我闯祸，一点解释都不听，烦得很！”
    “你好像有点怕她。”
    “哪有可能。”
    “那我跟她说。”
    “……”炎帝大人此时的表情，好像快要使用炎拳了。
    “不算什么大事，当然是前提你说的属实，说不定还能去领个锦旗啥的……走吧，我不跟她说。”
    “哦对了，我还把鸡蛋领了。”
    说着，她把手里提着的一袋子鸡蛋递给陈兮。
    好大一袋子，够吃一个月了。
    同学聚会这边，陈兮想着先离场，但是看出这孩子没吃饭，带过去坐下蹭吃蹭喝一顿，一开始同学们还感受到丝丝压力，毕竟这么一个大美女，陈兮介绍说：
    “这是老家的表妹……姜炎。”
    “又是表妹？”
    “老陈你还有表妹没有？”
    “晚晚家的基因真厉害啊。”
    “姜炎？”
    最后一声困惑，是来自炎帝大人，陈兮看她一眼，她就低头看着自己摆弄的串串。
    好香，怎么能有这么香的东西，只是简单的碳火炙烤，再撒上些奇怪的粉末，居然能这么香！
    话题回到他们高中时候的糗事，以及个别同学近期的境遇。
    还在手机小程序上，玩了两把狼人杀，谁是卧底之类的小游戏。
    游戏玩得差不多了，95后的高中同学聚会，好像对真心话大冒险情有独钟，就又转起啤酒瓶子。
    某个男同学跟女同学过往恩怨，谁好像又暗恋着谁，几个察觉到不对的同学眉来眼去交换情报，还有几个傻不愣登的直男则一头雾水。
    陈兮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边嗑边观望。
    他刚刚之所以没离开，而是带着炎帝坐下，就是隐约察觉到，今晚好像有戏看。
    夜色下江面粼粼玻光，江边烧烤摊碳火忽亮忽暗，男男女女爆发一阵阵欢呼。
    每个人都是各自青春的主角，今天的主角，是那个两杯酒下肚后有些上头的数学课代表，赵凉同学，真心话轮到他，他说了好多跟问题无关的内容。
    “其实当时高二的时候，有一次我去倒垃圾……”
    “那天数学老师说，高中谈恋爱啊……”
    “后来上到高三……”
    炎帝大人坐在陈兮旁边，听不懂，但嘴没停过，一串接一串，在陈兮旁边，不断小声问：
    “那个鸡胗要烤多久熟？”
    “这是酒啊？味道好怪，不过冰冰的口感还行！”
    “表哥你那鸡翅好像要焦了啊，你不吃……”
    炎帝插着吸管，嘬着手中的大绿棒，刚想问他还吃不吃，就见陈兮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
    那表情她知道，在姜晚晚身上遇过很多次了，大概意思就是‘再逼逼叨叨，没你好果子吃’。
    不愧是两公婆，她缩了缩脖子不敢造次，扭头去看他在看什么，就见那男生吞吞吐吐，不知道要说啥。
    她抱着那瓶乌苏大绿棒，咬着吸管，老实巴交坐在陈兮旁边，看那男生磨磨唧唧要干嘛。
    赵凉同学把心中要说的都快表达完了，忽然站了起来，“珠珠，我，我……”
    叫珠珠的女生，听了老同学这真情流露之言，回忆了往昔的高中岁月，也很感动，但是就在这时，她手机忽然响了。
    她低头看了下，磕磕绊绊道：
    “那，那个，我男朋友给我打电话了……”
    说着，跑出去接电话去了。
    “……”
    “……”
    “……”
    气氛，死一样的凝重。
    “嘬嘬，嘬嘬……”
    江边只剩下炎帝吸管嘬着瓶底空气的声音，她举起来晃了晃，发现又干完了一瓶，起身想去看看还有没有。
    角落里一个同学弱弱问：“那，那个……烟还放吗？”
    “你们这还有烟看啊？我给你们点了。”
    起身找乌苏大绿棒的炎帝看到，伸手一指，本来准备表白成功后放的烟，却不合时宜地开始升空。
    “歘——bang！”
    “歘——bang！！”
    江边瞬间灿若火。
    烟在头顶一下又一下绽放，珠珠站在角落跟男朋友小声打着电话，坐了一圈的同学们噤若寒蝉，赵凉一个人站在人群中，不说话，抬头默默抬头看着烟。
    “其实……”他说：“我今天生日。”
    不知道谁先鼓掌，然后一个接一个，边鼓掌边祝福他生日快乐。
    陈兮觉得这一幕有点像eva里的碇真嗣，tv版最后一集里得到所有人祝福的画面，一圈人围着他鼓掌，朝他喊‘欧美跌多’。
    “妈的，要笑就笑好了！”
    人群里有人没憋住，被赵凉恶狠狠瞪了一眼，又有几个没憋住的。
    “你小子，好歹搞清楚人家有没有男朋友啊。”
    “要不订个生日蛋糕吧，大概20分钟就能到。”
    “我订了，准备送过来了。”
    “珠珠好像是上个月被安排相亲找的男朋友，赵凉你……”
    “别说了，凉哥要哭了。”
    赵凉后面哭得很大声。
    老同学们对他一阵安慰，陈兮也安慰了两句，结果他哭得更大声。
    “高中时候珠珠说过不谈恋爱，但是她肯定喜欢你！”
    陈兮能说啥，人家都进败者cg了，他只能给他开了瓶大绿棒，安慰：
    “别说了，失恋了多喝两口就好了。”
    “你，你也失恋过？”
    “我跟晚晚青梅竹马到结婚，哪里失过恋？”
    “咕噜咕噜——”苦酒入喉心作痛！
    “你不是能听得很远吗？珠珠在跟，跟她男朋友聊什么？”
    “在视频通话，给他男朋友分享烟呢。”
    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同学们纷纷安慰，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被一棵树吊死，珠珠看不上你是她的损失。
    “不准说珠珠坏话！”
    炎帝也回过味来，感情这是要示爱啊，看样子还是示爱失败了，好歹在这里跟他们吃吃喝喝了一晚上，她也跟着安慰：
    “搁我们那，喜欢就直接抢过来……”
    被陈兮死亡凝视，她又闭上嘴。
    “好了好了蛋糕来了！”
    “许愿许愿！”
    有人去提了蛋糕，插上蜡烛，在江边唱着生日歌。
    虽然表白失败，但生日还得过不是。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灵气复苏，给这个时代带来许多新的变化，世界越来越陌生，但不是成为天命人才能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精彩，每个人都是各自人生的主角。
    当然了，也不是成为主角就一定成功。
    “哎呀烟放早了，现在庆生放烟正好。”
    “刚谁把烟给放了。”
    “陈兮表妹放的。”
    炎帝脖子一缩，但她是个讲究人，不就是烟嘛，这就给大伙表演个徒手放烟。
    陈兮一时阻拦不及，只见她往江边一站，手向上一招。
    一道恐怖的焰火直冲云霄，迅速升到极高处，那是一道……几十公里内都能看到的巨大烟，小半个江城瞬间亮如白昼。
    江边烧烤摊的同学，特别是甄问，全都呆若木鸡，仰头看着这夸张的烟。
    “同学们等等，有点没适应，这个有点小，我再搓一个……”
    “……”好了，等着回去挨小晚收拾吧。
    “这，表妹也觉醒天命了？”
    “我靠，这是什么实力啊？”
    “别跟我说一阶，二阶也没这表现力！”
    就这一炮，往天上放那是烟，往城里放，怕不是能把这一片全炸上天吧？
    三阶？
    但是这可能吗？
    陈兮哪来的那么牛逼的表妹？
    陈兮也很头疼，烧烤也差不多了，同学们下半场还有节目，大概是网吧通宵之类的，他就不去参加了。
    见时间不早，他去停车场把车开到路边，带着炎帝离开。
    离开的时候，还遇到了牧守司过来这边查看情况，很显然是炎帝刚刚惹的祸。
    “是……江大联盟的陈总监。”
    “陈总监也在这啊……”
    陈兮也无奈，实话实说道：“嗯，我跟高中同学聚会，刚我朋友放了个烟，没想到动静那么大，这应该要罚款的吧？”
    “哦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放烟什么的城管部门管，不归我们管。”
    “哈哈，没事就好，陈总监放烟要注意安全啊。”
    “下次一定注意，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陈兮看着牧守司的人离开后，驱车来到路边，某人在路边抬头看着天空，突然一滴水要落下，被她敏捷往后一步躲开，随即脸上还出现一抹颇为中二的古怪得意。
    要下雨了，估计是刚刚这家伙的火引起的。
    他摇下车窗，朝路边的中二少女：“上车。”
    “哦……”
    她连忙收起笑容，去把车门打开，往里一坐，表情严肃说：
    “我发现，你们头顶天空很高的地方，有好多飞来飞去的东西，而且我感觉那里有什么生物在监视着下面……”
    “那是卫星。”
    “卫星？”
    “太空里的一个大铁箱子。”
    见多识广的炎帝也不禁骇然：“没有灵力，你们是怎么送上去的？”
    “通过火箭把送上去的，你今天看的电视节目，就是靠卫星传播。”
    “这样……对了，我想起我名字了，姜炎。”
    “这是我刚跟同学介绍你时瞎编的。”
    “不，我小时候就是叫姜炎，那是我在孤儿院时候的名字，真巧……”
    她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话，表情很是认真，又补充道：“真的，我刚还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名字。”
    “也行吧，无所谓你了。”
    “所以陈依这个名字也……”
    “陈依是陈依，你是你。”
    “好吧好吧，我是无所谓的。”
    她对那个蠢蠢的小东西的冠名权也不是特别感兴趣。
    虽然知道这家伙长大后就会变成自己，但是现在不还是没变嘛，小屁孩一个，吃喝拉撒都要别人经手什么的……切割，完美切割！
    “不过我小时候还挺可爱的嘛！”
    陈兮也笑了笑，其实，他觉得这大姑娘也挺可爱的。
    虽然她的成长已是过去，而且跟自己没有关系，但很多行为上，陈兮都能看到依依的影子，偶尔她一些笨拙的，幼稚的模样，陈兮就像看到依依拿着玩具，跑到他面前犯傻时的样子。
    现在陈依是他的孩子，是他宝贝的闺女，女儿蠢蠢的样子，闹腾的样子，笑起来像小猪叫的样子，从刚开始走路都摇晃到现在能跑能跳，从说话咿咿呀呀，到能清晰表达很多话，以及，每天笑着朝他爸爸爸爸喊个不停的模样。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趴在车窗，百无聊赖看着外边的少女。
    即使这个少女过往的经历跟自己无关，但是，她是缺少自己陪伴的依依长大后，这一点无法否认。
    莫名有种找到失散多年的闺女，闺女已经是大姑娘的感觉。
    不然的话，陈兮对她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耐心，即使刚刚闯祸了，他居然也会觉得有自己的一份责任，觉得是因为她小时候没有自己教导好……
    这应该算倒果为因了吧，不过这种感觉还真是微妙。
    “回去路上，顺便给你买些衣物，如果你想在这里生活比较长一段时间，还得买些生活用品。”
    “也是，钱的话先欠着吧。”
    “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这个时代，感觉怎么样，如果没有灵气复苏的话，你应该会这个时代下一个普通的女生。”
    “就一天能感受到多少。”
    “也是。”
    炎帝，不，现在她叫姜炎。
    姜炎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繁华街道，夜幕降临，刚刚开始下起了小雨，落在车窗上会迅速向后流动，她觉得很有趣。
    霓虹在车窗上晕开红绿光斑，便利店白炽灯下晃着外卖员的黄头盔，奶茶店排队的年轻人把影子迭在斑马线上。红灯亮起时，写字楼涌出黑压压的人群，整条街喧哗声突然涨潮，又被公交车开门的气缸发出的嘶嘶声掩盖下去。
    这就是她本来，可能生活的世界。
    她看着街外人潮汹涌，最后视线落在街边，一个小女孩被父母牵着，时不时被爸爸妈妈提起来，然后就在那晃啊晃，笑得欢乐。
    盯着看了一会儿，她就没看了。
    因为车已经开过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