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跟在最后进来的中年女子显然是没反应过来，被腰间绳子一拽，脚下不稳，险些摔了个跟头。
    她好不容易稳住跪下，再想抬头祝寿，却已是慢了半拍。
    几句祝寿词还未说完，天山童姥便是眉头一皱，冷哼一声。
    这一哼，直把那女子吓得额头后颈冷汗涔涔，整个人抖似筛糠。
    “这胆小如鼠的废物是是哪一洞，哪一岛的？姥姥瞧着眼生，新来的？”
    兰剑恭敬道：“启禀尊主，阳天部首领符姐姐上报，此人名叫辛双清，原是大理无量剑的西宗掌门。如今无量剑被收入麾下，两宗合并为无量洞，由她任洞主。”
    派神农帮收伏无量剑，是童姥亲自传下的命令，轮值的九人中多出一人，她又怎会猜不出她身份？
    “新收的洞主就这等货色？”
    早在上山途中，辛双清便已从司空玄等人口中得知这尊主性情残暴乖戾，此时虽眼缠黑布，不能亲眼得见，却也着实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晚辈.小人姥姥饶命饶命！”
    她一时方寸大乱，话也说不清楚，只是连连磕头，直磕得额头青紫一片。
    “废物，”天山童姥端起茶杯，冷声道，“别磕了，吵死个人，闭嘴，跪起来！”
    辛双清也不知该不该松口气，强打精神直起身来，却忽觉左腹天枢穴一凉，紧跟着便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这感觉.完了
    她心头一凉，宛若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司空玄等人连童姥脾气秉性都告诉了她，又怎会不提这最可怕的生死符？
    只片刻功夫，阵阵麻痒混着疼痛袭来，直如蜂针齐蜇，万蚁咬啮，教她不自觉呻吟出声。
    其余轮值的岛主、洞主哪个没经历过这一番折磨，此刻心中既有同情，又满怀恐惧，皆是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尤其司空玄，他此前办事中途，四位“尊使”无故失踪，当时虽没算到他头上，但今年生死符的解药还有没有份，犹未可知。
    天山童姥甩手打出一枚生死符便不再说话，偌大厅中，只有辛双清的声音回响。
    只片刻功夫，人已滚倒在地，难耐的呻吟也转为声声惨叫，越发听得人头皮发麻。
    梅、兰、竹、菊四姝已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垂着头站在一边，只是脸色隐隐发白，不难看出心中不安。
    穆念慈先前瞧得分明，那一枚冰片薄如蝉翼，盈盈闪光，显然是生死符无疑。
    她虽也曾用过这招，可却是为了惩治仗势欺人的金兵，如今这辛双清显然与师伯并无过节，那阵阵凄厉哀嚎难免让她心生不忍。
    天山童姥瞧见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神色不变，瞧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梅剑。”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她淡淡招呼一声。
    梅剑闻声微怔，抬起头来，稍稍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每个第一次来的洞主或岛主，都要受一受种下生死符的下马威，往往要苦苦挨上一炷香时分，主人才会唤她去喂一颗解药。
    怎么今日这么快就下令了？
    辛双清自然对此浑然不知，一枚药丸下肚，奇痒剧痛立时缓解，只是整个人仍瘫软如泥，浑身衣衫尽皆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梅剑站起身来，朗声问道：“辛双清，你可知道尊主赏了你何物？”
    “生生死符.”
    童姥轻笑一声：“哼，看来这群蠢货已告诉了你，姥姥再问你，你可知这生死符之名的由来？”
    司空玄等人不由惊恐，好在那老煞星似乎并未因此动怒。
    辛双清勉强趴跪着，有气无力道：“生生不如死”“这就是日后胆敢背叛姥姥的下场，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敢.万.万万不敢”
    “最好如此，记住了，你今日所受，不过是皮毛而已。”
    天山童姥语气阴沉，只凭声音便让人不寒而栗。
    “这生死符一发作，一日厉害过一日，奇痒剧痛递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后逐步减退，八十一日之后，又再递增，如此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尊主每年会派我等巡行各洞各岛，赐以镇痛止痒之药，可保这生死符一年之内不发。”
    童姥递来一个眼神，梅剑会意，接过话又道。
    “你只需尽心竭力为灵鹫宫做事，对尊主忠心不二，自然可保一生无忧。”
    “多谢姥姥.多谢姑.尊使”
    童姥不再理会她，又轻喝一声。
    “司空玄！”
    “小小人在.”
    司空玄浑身一颤，爬上前半步，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你不错，不错.”
    童姥忽然笑了笑，笑声慈祥，竟无半分怒意。
    司空玄却是如遭雷击，一如辛双清先前那般，磕头如捣蒜。
    依着他往年的经验，若是挨一顿臭骂，骂得越凶，这一年越是平安，可这老贼婆若是如此刻这般和颜悦色，那才是天大的凶险。
    就算侥幸不死，起码也要送掉大半条命。
    梅剑冷声喝问：“收服无量剑这等小事，你拖了这么久便罢了，还害得宫中四位姐妹至今下落不明，该当何罪？”
    果然还是没躲过去！
    司空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连叩首。
    “姥姥明鉴！小人小人当日只是奉命行事，绝无半点怠慢，实在不知四位尊使为何失踪！求姥姥开恩！求姥姥开恩！”
    “开恩？”童姥神色玩味，笑道，“那么就免了你今年生死符的解药，如何？”
    这算什么开恩？
    司空玄虽早有不祥的预感，可此时事到临头，仍是难以接受。
    “姥姥姥”
    童姥笑声忽止，声音瞬间森冷如冰：“姥姥说话，几时轮到你讨价还价了？”
    司空玄浑身一颤，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委顿在地。
    “司空玄对不起您老人家，只求只求姥姥赏个痛快”
    其余几个洞主、岛主无不噤若寒蝉，厅中一时落针可闻。
    他们尚且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胆量管别人闲事？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正在他彻底绝望之时，童姥忽然又话风一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