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眠吃着盘子里的海鲜，发现今天这一份奶油海鲜面里的牡蛎特别多，应该是秦泽特意要求厨房加的。
    自从他知道秦泽这几年都没回过家，就猜到了七八分原因。当年秦泽突然住院之后，他们就没能再见过面。他成了米恩之后，也听于耀说起过秦泽，但也仅限于现在工作很忙碌。
    说起来，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没真正当过几天兄弟，但秦泽的确是在那段时间帮了他很多，让他觉得家人又回来了。
    当时如果秦泽不出意外，或许他们真的会一起移居国外，那他们的人生大概会跟现在不一样。
    以前秦泽是个健谈开朗的人，在更早的时候，他甚至觉得秦泽有些油嘴滑舌。而现在的秦泽完全不同，虽然还是很体面，但变得更沉默、冷静，还有点忧郁。
    有一点他能确定，秦泽看他的眼神，跟当年发现他们是名义上的兄弟之后那种眼神是一样的。
    就是看弟弟的眼神。
    两人正对视着，秦泽眼底划过一丝波澜，随后瞥开了视线。
    他低头看着酒杯，无奈失笑道：“你不明白，他对于我来说很特殊。”
    不知为何，路眠觉得他这句话说得话里有话。
    的确，他们的关系比较特殊，但秦泽说这话时语气有点太奇怪。
    他放下手中的叉子，问秦泽：“秦大哥，如果你想倾述，我就在这，这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困扰。你尽管说。”
    他觉得，只要秦泽能够对着他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说不定就能释怀了。
    哪怕只是在心里说，也是一种放下。
    但是秦泽说：“你没有义务听这些，这件事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但是米恩，我想重新认识你。不是路眠，而是米恩。”
    秦泽一看见米恩就想到路眠，但他又没办法控制自己不来见米恩，所以他只能想到一种解法。
    路眠目光犹豫，他突然意识到，秦泽可能不会按着他想法来。
    但为了试着让秦泽尽快走出来，不管怎么样他都想试一试。说到底，秦泽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
    晚饭之后，秦泽带他去了电影院，让他选片子，他选了一部喜剧。是j国产的一部青春喜剧，比较轻松，觉得可以让气氛活跃一些。虽然剧情没什么特别，但看完了总能让人会心一笑的那种青春电影。
    路眠觉得这部电影还是选得很成功的，至少他发现秦泽从影院出来之后，神色轻松了不少。
    电影院门口就是小吃街，路眠让他等着，跑去买了一份小零食。
    几分钟后，秦泽看着他手中的煎饼，笑道：“饿了吗？要不要去吃宵夜？”
    路眠摇头，把小吃递到他面前：“j国的国民小吃开心饼，买给你的，吃了能开心。”
    重生在j国的最初，他适应不过来，于耀就是带他来吃这个。这是每个j国小孩的奖励，有些穷孩子只有过生日才能吃到。
    c国也有类似的零食，以前他只有比赛得奖白俪才会奖励他一个。
    见秦泽没接，他以为他不嫌脏：“你别担心，很卫生的，这里的路边摊不脏，我和于耀天天都吃。”
    秦泽的确是愣了好几秒。
    上一次关心他开不开心的人，还是路眠。上一次吃这样的路眠摊，也是在路眠小公寓楼下的市场。路眠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接近过这些地方，就像他再也不靠近歌剧院。
    今时今日，对他而言，眼前的一切跟从前好像又重叠了。
    “你吃吧，吃了真的会开心。”路眠站在他对面，对他的想法全然不知，也不知道把煎饼塞进他手里的那一刻，秦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击中了。
    时隔一年多，他的心再次感受到了温度。从来没有人像最初的路眠一样，让他心动。
    他咬了咬牙，回过神来，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从路眠手中接过了还热乎的小吃，掰了一半，把巧克力酱多的那一半留给路眠。
    “你就吃半个？”路眠问。
    秦泽又笑了笑：“开心需要分享。”
    两人吃着煎饼，走在市中心的河畔，吹着晚风，听着流浪艺术家弹吉他。秦泽转头看见路眠嘴角的饼渣，笑着拿出纸巾给他。
    路眠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头，把嘴擦了擦。
    秦泽就这样看着他，在月光下有种不真实感。好像他的心死了一年多，今天才活过来了。
    老天把这么像他弟弟的人又送到他身边，绝对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他失去了路眠，现在上天给了他补偿，他一定要抓住，不能再失去了。
    路眠是弟弟，但米恩不是，所以他没有这么多的顾虑。
    “米恩，”他声线微颤，头脑有些发热，拉起了路眠略微冰凉的手，“经过这些天的了解，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但我很喜欢你。”
    “什么？”路眠心下一惊，惊讶扭头看向他。
    他希望自己听错了，但秦泽一脸坚定地看着他。
    “我说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像谁，而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个人。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
    “秦大哥。”路眠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把手从他手中抽离。
    秦泽说喜欢他，而且肯定不是当年喜欢弟弟的那种喜欢。
    他无奈地对着秦泽真诚的目光，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解释起。重生后他就决定跟过去告别了，但此时此刻这个身份让他很困扰。
    毕竟他没法抹去过去的记忆，他还是路眠，秦泽还是他哥哥。但秦泽不知道。
    “秦大哥，”他只好说，“我知道我像你弟弟，你还是把我当亲人了吧。你不是喜欢我，你是太想他了。”
    被直接揭穿，秦泽知道是自己鲁莽了。他刚才说的话没过脑子，就是一股子冲动想要留住米恩。
    但其实他明白，他想留住的是路眠。
    “对不起，米恩。我承认，暂时还没办法把你跟他完全分开，但我一定会做到的。”
    路眠说：“秦大哥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做，分不清也没关系。我真的不介意，你想他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秦泽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是想他了。特别是看到你……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如果他能看到，一定不希望你这样。他一定不希望，你为了留住一个像他的人而这么做，这不是你。”路眠看着他，认认真真道，“你想一想，他最期待看见什么样的你？你要好好生活才是对他最大的安慰。否则，他真的不会开心。”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些话，秦泽不会觉得有任何感触。但是从米恩口中说出来，他就觉得真的是路眠在对他说。
    他没有办法抗拒这种错觉。
    说不定，米恩真的是路眠，是路眠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他生活里。
    “秦大哥，如果你真的想他，就带着他的心愿生活吧。”路眠当然还记得自己曾经对秦泽说过什么。
    当年他们经常讨论《公主骑士》，秦泽对那部舞剧的情节很感兴趣：“主角最后只是击退了敌人，没有选择乘胜追击去复仇？”
    路眠当时这么解释：“没有，主角她不喜欢仇恨，更不想她的国民为了给她的家人报仇而生活在战争里。她认为国泰民安，就是对她死去的父母和兄弟最大的安慰。”
    他记得，秦泽当时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你这个主角，简直就是你自己。”
    他当时还认认真真地说，这是一个原创故事，他就是按照他的想法来写的。
    他希望秦泽也记得。
    *
    那一晚之后，秦泽似乎就清醒过来了。
    他再也没有说过让米恩为难的话，只是把米恩当作了弟弟。
    他每次出差路过j国，都会给米恩带礼物，带他出去吃饭，关心他最近的生活，并且向于耀打听有没有人对他图谋不轨。
    秦泽后来常常叮嘱于耀盯着点，如果有人想追米恩，一定要带给他把把关。
    在路眠看来，秦泽越来越像他以前认识的那个秦泽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是实现了一起在j国定居的生活。
    但有一件事他不知道。
    那晚他说的那些话，让秦泽放下了给他报仇的想法。
    秦泽回到家，就把准备对付厉氏的文件扔进了碎纸机里。
    终有一天他会跟路眠相见。到了那时候，他要告诉路眠，他下半辈子有在好好生活。
    是因为路眠。
    作者有话说：
    谢谢还在陪伴的宝宝们！秦泽线就到这了，接下来是“养成if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