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这一身臭皮囊,更多的则是无力改变现状的绝望。
    “我打算辞职不干了。”
    他拍了拍牛皮制的枪套。
    那陪伴了他十多年的老伙计也将在他递交辞呈的那一刻寿终正寝。
    “噢,这么突然?”宁之之歪歪脑袋,啃着糖葫芦,“所以你不打算继续查下去了?”
    “......”
    伍尧的眼里古井无波。
    宁之之微微一笑,“很明智的选择。”
    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杀人犯。”伍尧轻轻动了动嘴唇。
    “我听见了。”宁之之立定在那儿,转过身,肆意地笑着,“一个邪恶的灵魂不值得你为其伸张正义,而且,你的觉悟在我眼中也不过如此。”
    大雪落得越发急促,犹如天灾。
    视野模糊一片。
    唯有热血倒灌。
    心跳不绝于耳。
    ......
    回到家里。
    换下一身湿漉漉的衣裳。
    白茉去冲了个澡,随后躺在床上刷着手机。
    朋友圈,吕绮晒出了登山照,而几乎同一时间,巫云也发了一张日出的照片,看样子是在很高很高的地方拍的...
    指尖下滑。
    刘语熙,丁童欣,还有王涵...
    她们也从全国各地的高校返回了故乡。
    这些她在意的人们都过得很好,就像她一样。
    吱嘎——
    鬼鬼祟祟的纤影浑身冒着热气偷溜进来,在被发现后顿时大呼小叫,“别看我,亲爱的!”
    “怎么了,”白茉莫名有些好笑,“之之全身上下我早已经看过了。”
    “可是人家害羞呀...”
    像只猫儿一样钻进被窝。
    公主殿下在被子里寻找着热源,最后爬到了白茉的胸口,探出脑袋突然一吻。
    “嘻嘻~”
    “不嘻嘻。”
    “亲爱的在干什么?”
    “看朋友圈。”
    白茉亮出手机。
    好巧不巧,刚好刷到了程洮的朋友圈。
    “那个讨厌鬼也回来了,我差点忘了。”
    宁之之一直惦记舞会受尽耻辱的事。
    想着报复回来,但苦于白茉盯着,她无处下手。
    “算了吧,人家其实也没做什么...”白茉拍拍她的脑袋,柔软的银丝如同流水般顺滑流淌。
    反倒是白茉得谢谢对方,如果没有程洮的帮助,宁之之可能还要很久很久才能察觉到她的心意。
    “别去找他的麻烦了好吗?”
    “好的呢~”
    宁之之也只是说说而已。
    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受癔症困扰的疯子女孩了,她有爱的人,有值得守护的事物,以及一个温暖的家。
    程洮怎么样都无所谓。
    只要别来妨碍她...
    “今天下午,伍尧说之之是杀人犯。”
    白茉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
    “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没关系的,我相信之...”
    “是真的哦。”宁之之打断她的话。
    凑上漂亮的小脸,一下一下吻着唇角。
    “我杀了人,一个罪不可恕的魔鬼。”
    “...!”
    白茉被吓到了。
    尽管她想过这种可能性,但从宁之之的口中亲耳听到却还是令人难以接受。
    心绪千回百转。
    白茉最终选择相信,并稳住心神,继续听下去。
    “那个人是...”
    “我的爷爷,约翰。”
    宁之之的语气极为轻松,白茉甚至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愉悦。
    “亲爱的想知道十二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伍尧一直在探寻的真相。
    白茉咽了口唾沫,抱紧,眸子慌乱,“之之不说也不要紧,我永远站在之之的身边。”
    爷爷约翰,还有白父白母。
    充满血色的暴雨夜。
    “别紧张亲爱的,就当一个睡前故事听就好了...”
    宁之之扯过被子,将两个人包在里面。
    肌肤相亲,微微湿润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爷爷他是一个长满络腮胡的坏蛋,他有好多好多的‘收藏品’,看到喜欢的东西,他便会发疯一样去收集...”
    关于这点,宁之之就和约翰很像。
    不光继承了银发,也继承了他那近乎偏执、癫狂的疯子理念。
    白茉犹豫片刻,开口问道:“所以之之的爸爸妈妈,是之之的爷爷杀害了吗?”
    “nono,不完全是。”
    宁之之双手撑起身体,摇了摇脑袋。
    看得出她现在的精神状况非常健康。
    白茉仅剩的一点顾虑顺势烟消云散。
    “爷爷酗酒欺负爸爸妈妈,他把他们绑了起来,用钳子拔掉指甲,钢钉击穿脚掌,在听不见哀嚎与求饶的地下室里,通红的烙铁一次又一次的留在了他们的身上...”
    宁之之娓娓道来,语调平缓。
    这已不是什么秘密,更不是令她伤痛的回忆。
    在白茉的陪伴下,宁之之已经能平静面对那些曾经折磨着她的梦魇。
    “虽然爷爷经常打爸爸妈妈,但他从来没有欺负过我和姐姐。可能是我们当时还小,也可能是他想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扮演一位仁慈的祖父。”
    话止于此。
    她顿了顿,声音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