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尼奥（neo）
    大家少年时期都会有过这样的幻想吧。
    当自己作业多了，当自己在其他同学那受到委屈了，总会幻想着自己能够以一己之力打倒全班什么的——大多是看完了热血高校导致的后遗症。
    路明非想过，但他没想过.
    自己真的会有实践的一天。
    啪！！
    桌椅摇晃撞击在地面发出哐哐响声，一个少年正在那摇摆的桌椅上努力稳定身形，而在他四周，无数赫尔佐格眼神空洞无神，动作机械扭曲，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的傀儡，将宛如枯枝的手臂无力却又迫切地向他抓来！
    和其他npc不同，这群厕所阿爷貌似是真的有攻击性。
    但是
    也不如路明非。
    “你们可别怪我！”
    在课桌上摇曳的路明非一咬牙，猛地抬起脚——
    轰！
    巨大的力道撞击而去，向路明非抓来的，赫尔佐格就这样被精准命中，但是和之前的其他人不同，他没有被踹飞，而只是向后倾倒，压去几个人，又靠着反推力道再抓。
    路明非见状立刻跳跃躲去，他灵巧地踩着那些低垂的头颅，仿佛踏过密布的礁石，一跃之间，已从一张课桌轻盈跃至另一张。
    在狭窄的空间内，全部都是课桌椅子震颤的声音，以及路明非跳跃又落下的声音。
    不时有人偶爬到其他人偶脑袋上，然后扑击过来，但又被路明非如同破布般轻易甩出！
    扑，噗，噗。
    那些被扔飞的人偶直接化作一张毛毯盖在了人偶的脑袋上，而路明非则毫不客气地一脚踩了上去！对不起！
    肉体搭建出的桥梁为他的逃脱开辟出一条狭窄的生路。他在这混乱的教室中穿梭，就像是一条在惊涛骇浪中奋力游弋的鱼，摇摇晃晃地冲向了教室门，然后一个滑铲——从人脑袋与门框的缝隙之中滑出！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衣服都被撕扯地破破烂烂，但总算是勉强来到了走廊。
    但是门口也已经全部都是赫尔佐格。
    两侧涌来的赫尔佐格们像生锈的齿轮般咬合，路明非几乎看着都要犯密集恐惧症了，但身体还是下意识行动起来。
    形影单只的路明非和大群赫尔佐格撞击在了一起，瞬间就被吞没了。
    但下一刻——
    啪！
    左手肘撞碎一赫下颌的同时，右膝猛地上抬顶起另一赫尔佐格的面部，软骨断裂的脆响如同折断一捆竹筷般清脆。
    拧腰，沉肩，用胯骨抵住对方小腹往墙上推，在感受到反作用力的同时旋转身体利用腾出的右臂撞开两人。
    背后凌冽的风吹刮发梢，赫尔佐格复制体手指抓住他左肩的刹那，路明非突然矮身旋转！
    借着对方前扑的惯性，双手在空中化作残影，刹那间形成绞臂。
    咔吧，这个残破躯体当作盾牌撞向敌人，两张扭曲面孔相撞时迸出带血的门牙，路明非发出战吼，就这样顶着赫尔佐格推开一堆赫尔佐格，蛮牛般向前突进！
    赫尔佐格一个接着一个起飞，分散在空中就像是到了季节的木一般散落！
    猪突猛进，猪突猛进！
    几乎是本能，路明非的身体自然涌现出体术的概念。
    而在力量竭尽之前，路明非杀出了一条路子。
    但是也就是在他又一次将一个赫尔佐格踹到脑袋歪成钝角的时候，路明非脑内的路线也终于开始明晰。
    是murphy给路明非发来的路线图，整个仕兰中学被成功建模，以路明非为全场唯二的绿点，除此之外，竟然全部都是红色！
    而逃生的路线也被标注了出来。
    出口是.
    【仕兰中学二年级四班】
    “这不是我的课室吗！！”
    【所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我刚从上面的楼层下来啊！”
    【所谓绕远路就是你的捷径嘛，小白兔你没玩过森林冰火人吗？你要是刚才没吸引这些杀毒虫子的注意力，你更没办法通关。】
    “但我可从来没有在那里看见过任何和出口类似的东西啊！”
    【不不不~你已经开启了如今的‘视角’的话，能够看见的东西也会有所不同哦，这一次会不一样的，相信我啦~】
    murphy活泼的文字不断浮现，路明非见状也只能够相信。
    但是，自己是跳下来的，如今要回去的话，就得想办法绕过这群密密麻麻的红点。
    多亏了那个moss，除了赫尔佐格杀毒软件之外，这里面还真没有人能追踪到路明非，但即便如此，也并不好上去。
    该怎么办.
    【win~~————】
    murphy生成的路线图还是给路明非指明了道路，但是那却是通向走廊过道边缘的死线。
    你是想让我跳楼吗？！
    但是路明非看了一眼，却眼睛一亮，猛地向着那边跑去。
    一个跑酷最为经典的猴跳越过障碍物，然后在赫尔佐格追上自己之前猛地踩上了过道边缘！
    单脚发力，身体以脊线为轴旋转，在整个人即将被甩出去的刹那用类似于‘刨’的动作用脚勾踹边沿，身体猛地上涌！
    啪。
    刹那间，路明非整个人都悬浮于半空，毫无借力。
    但就在他的速度即将在重力的作用下归零的刹那——
    “师兄！”
    一条打了结的窗帘猛地向着他甩了过来！
    而在窗帘的另一头，是在过道正上方，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的楚子航。
    【整个仕兰中学被成功建模，以路明非为全场唯二的绿点，除此之外，竟然全部都是红色！】
    没错，是唯二。
    路明非就知道，这个时候可以信任楚子航！
    知道了路明非的特异性，因此楚子航也没有被控制，而是自发帮助起来路明非，在murphy的骇入下，提前做好了绳结，来到这里进行等待。
    路明非抓住窗帘的尾巴，楚子航和路明非一齐用力的瞬间，他整个人就被带飞了上来。
    啪。
    路明非颇为狼狈地滚着落地，迅速调整身体平衡，却也因为时间紧急，他没办法和楚子航多谈，
    “师兄！”
    “我知道，快去。”
    楚子航还是没有表情，哪怕他从如今的状况推断出自己大概可能也只是一个电子信号，一个虚拟形象，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并且愿意帮助路明非。
    “去做你该做的。”
    他推了下路明非的背部，而自己则立刻背对路明非，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奔去。
    他要一个人拦住面前又不知道在哪生成出来的大波‘赫尔佐格’。
    红色和绿色的光点撞击在一起，瞬间将后者吞没，但路明非却埋着头，向前不断奔跑。
    现在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快速分析着可行的路线。
    红色的点位迅速接近着路明非，似乎是因为从路明非的行动轨迹中看出了他的意图——不对，是因为他们注意到自己抓捕不到路明非，于是干脆就回到‘危险区域’开始护卫了？！
    避无可避，路明非也只能够硬着头皮向前冲去。
    然后一个矮身，脚伸长刹车——停在教室门口！
    无缝衔接。
    班级内的同学人偶们开始对路明非发起进攻，路明非也不留手，对着先扑上来的赵孟华当场就是一拳将其撂倒，然后又动作轻松地绕过几个人，反过来将他们向后抛去，挡住那些向自己冲来的赫尔佐格。
    “明非！”
    大部分人都不是对手，但是路明非却因为长相而下意识对苏晓樯之类的熟人下了轻手。
    而最麻烦的，是这家伙。
    看着几乎要哭出来，双眼通红，紧咬嘴唇看着自己的陈雯雯，路明非一整个头感觉要分裂为两半。
    “明非明非明非明非明非明非明非明非明非明非明非明非明非明非明非明非！！”
    而且她的动作快的吓人，明明是本来是在人潮之后的，但是却愣是用跪着爬行的动作以快到出现残影的速度，堪称逃生恐怖游戏一般的速度逼近路明非。
    “唔啊啊！！”路明非发出惨叫，但还是被陈雯雯抓住。
    与此同时，他明白了。
    说什么楚门的世界。
    什么赛博朋克啊。
    什么未来啊。
    什么ai啊。
    现在这场景到底是什么，自己怎么可能还不清楚。
    【怀疑现实的男主角】
    【在电脑上和自己搭话的黑客】
    【以及那个日记本上的‘one’】
    那才不是什么日本漫画家那是the one的意思。
    【将one字母倒转——就是尼奥（neo）】
    【是黑客帝国的男主角！】
    【而在电影中，男主人公知道真相的方法，就是‘跟随兔子走’。】
    ——这次的迎新活动，好像我们文学社会负责给戏剧社提供脚本，我还被邀请去担任演员，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故事。
    陈雯雯说过的话。
    扮演爱丽丝梦游仙境中引导主人公的兔子的她。
    自己潜意识不愿意离开陈雯雯的惯性思维。
    原来答案一直都在身边，自己饶了相当大的圈子才得到解答。
    因为猜到了自己会被记忆篡改也依旧会记住《黑客帝国》这个电影，曾经的自己才会给出这种拐弯抹角的提示吗？
    不对。
    等等。
    自己才不会这样拐弯抹角，用这种比起‘给出提示’，更像是‘提前给出答案，却绝对不会让这个答案正确引导玩家，反倒是一定要让玩家在最后才潘然醒悟，然后以游戏开发者的视角嘲笑玩家’的行为。
    而且就算是未来的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快得出‘黑客帝国’的结论，那就是别人？
    这种恶趣味。
    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
    有什么‘在这个回忆的空间中，自己还没想起来的存在’提醒了自己吗？
    自己绝对不能忘记的存在。
    那是
    【哥哥。】
    午后的阳光在玻璃上晕成毛边，白纱帘被风托起时，身穿深黑色西服的男孩后背抵着深色木窗框。
    他左肩落着半扇暖金色的光，右半边却浸在教室的阴翳里，瓷釉般冷白的肤色在明暗交界处泛着珠光。
    背对光影，他微微向后倾倒，向路明非招手。
    “又是你赢了，我甚至都不想去数自己输给你多少次了~”
    是错觉吧。
    在记忆回归的刹那，路明非的第一个感想是——
    这是自己遇到路鸣泽后，他笑得最灿烂的一次。
    他倒向身后，但也就在快要坠落的瞬间忽然抓住一个被藏在背后的绳索.然后呼呼作响的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爆鸣覆盖了整个教室。
    【murphy】也默不作声地给自己表明出了一个向前的绿色箭头。
    jump，neo。
    路明非听过一个理论。
    如果主人公回到了过去的时间，尤其是异世界动漫中突然回到三次元，那一定是有特别的用意。
    比如说，考验主人公是否具有突破梦境回到现实的意志。
    那么路明非有没有那种东西？
    答案：有个屁。
    路明非就是那个死小孩，他没有什么勇气，没有什么理想，再怎么样也就是把自己装得好像成熟，但本质上依旧是‘我要我要我都要’的臭小鬼。
    所以当他被质问【为什么要排斥这个梦】的时候，他只是以‘直觉’来回答。
    但现在，似乎有了点线索。
    通过楚子航稳定自己的记忆，通过恺撒提醒得以得到答案，在看到自己脑机接口的刹那，路明非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不愿意放手的事物。
    就像恺撒说的那样。
    【既然是从未来过来的，而且存在‘违和感’的话，那第一步自然就是确认‘这个世界是否存在‘只有未来的你才感觉自己认识’而如今的记忆完全不认识的东西。’】
    自己是未来来的。
    所以这个梦境之中，有着‘自己本该有着’的什么。
    自己拒绝梦境不是因为路明非不想当那种觊觎别人女朋友的人——哦不对，他的确不想当！他是纯爱战神！
    但是更重要的是，本该属于路明非的什么也被剥夺了。
    【有什么不能放手的东西】
    那可不行。
    小孩子就是既要也要。
    所以.
    那个赛博朋克的经历也好。
    路鸣泽也好。
    都不是自己能够抛弃的东西。
    无视那些去拥抱过去的美好什么的，实在是——
    “太渺小了。”
    路明非单手推开陈雯雯，然后，开始奔跑。
    当记忆回归的瞬间，他身上已经缠上了不该属于这个‘世界观’的电流。
    电流自身体的末梢炸开青白荆棘，电弧攀附在后颈游走，爆开细密光网。
    金色的瞳孔被点亮，宛如熔成液态金属。
    （说起来，这和我曾经梦想的差不多来着。）
    【李嘉图，我们的时间不够了，还要继续参加活动吗?】
    （有人说着这种话，而我就在所有同班同学诧异的目光之中穿上黑色的风衣——————）
    脚面脚踏而过课桌，裤脚边沿持续坠落细小的光粒，像打铁溅落的星火灼在地上，同学的脸上。
    （然后！用直升飞机，和同学们道别——————）
    而随着动作的进行，路明非身上仕兰中学的校服也逐渐被‘溶解’，转为一个非常干练的黑风衣，那是雇佣兵l的招牌。
    而那些人偶的脸上，也适时出现了惊讶的表情，张大嘴巴，瞪直眼睛。
    【砰！！！！】
    最后一次震颤，路明非猛地跃出窗外，踹碎玻璃，向前跃进！
    仕兰中学内的他。
    教室外的他。
    穿着校服的他。
    穿着风衣的他。
    应有尽有的他。
    以及从现在开始，即将要去争取一切的他。
    身影交错，路明非向着路鸣泽伸手。
    啪。
    紧紧握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