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人心乱了

作品:《莽书生的水墨修行

    第226章 人心乱了
    赵以孚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那英姿风采不同凡响。
    而当红梅道人等人了解了其中因果,还是没忘记要说服赵以孚来认同自己的观点。
    他说:“小友说得明白,这天变的因果我等算是明了,但是我等身处于世,如何应对这般变局却需要谨慎处之。”
    “所以我想劝小友……”
    赵以孚打断道:“我明白你们的想法。的确,战争所制造的杀戮会使更多亡魂在世间游荡,会让动荡的地区加速恶化。”
    “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普济僧闻言颔首道:“小友能说出这番道理,足见心中也是有大慈悲的。”
    赵以孚却摇摇头道:“不,可我并不赞同你们的办法。”
    无弦琴士不解地问:“这是为何?既然你明知道战乱会使情况恶化,为何还要执意帮助朝廷启动战端?”
    赵以孚道:“因为我想要帮助尽可能多的人啊。”
    众人疑惑,普济僧倒是很感兴趣地问:“此言何解?”
    赵以孚老神在在地说:“大徐有我丹青门坐镇,怎么也不会出大乱子。就算有偏远的地区会有麻烦,那使一贤者前往便足以解决。”
    “然,大江以北同样是我华夏之民,哪怕是那寥人,也是华夏血裔,我又怎能坐视他们受苦呢?”
    众人茫然,红梅道人惊讶地问:“此言何解?”
    “我以为战争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赵以孚失笑道:“那是因为前辈们只看到了战时的乱,却未看到战后的治。”
    “乱的确会让事情变糟,可随后的治理则能重定乾坤,从而将北地百姓也纳入人道规制的保护中。”
    “不战,则我丹青门足以护住大徐,北方百姓却要受苦。”
    “反之若战,大徐百姓不会受到影响,而北方百姓却有一样受到庇护的机会……几位前辈,此事优劣一目了然,岂不美哉?”
    这时那归鹤子总算一边吐血一边回来了,他说:“我辈修者擅自插足人道事务,你就不怕一世苦修付之东流吗?”
    赵以孚闻言哈哈一笑,似乎颇为不屑。他是真的不屑于解释人道、天道之间的关系,也懒得多说丹青门人的道是何等模样的。
    他觉得在这种人面前解释自己的道,是一种非常无聊且恶心的行为。
    可是看到大家似乎都深以为然,他也不妨多说一句:“你们可知,我丹青门秋鱼子掌门,原本三年前就可霞举飞升了!”
    “可他始终心有不甘,便硬是自斩修为也要留在人间,将那未尽之事给做完。”
    “哈哈哈哈……”
    他大笑了起来。
    初时听来爽朗,而慢慢听着又让人觉得其中蕴藏着无穷豪迈。
    再仔细一品,则又能听出了一种浓浓的不屑。
    这不屑可就有意思了,是对谁的不屑?
    红梅道人深吸一口气,心中隐隐有了点怒意。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赵以孚表面谦恭其实内心根本看不起他们。
    阳神之间,这点隐晦的表达其实就等于是摆在明面上了。
    红梅道人对此很憋屈,可是却无法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因为赵以孚说出了秋鱼子的表现之后已经引来了许多修者的惊叹,他们都对秋鱼子能够霞举飞升而感到惊叹,更惊叹于他自斩修为……
    那归鹤子冷哼一声道:“谁又知道这是真是假?毕竟空口白话的。”
    赵以孚一眼看了过去,随后毫无征兆地动手了!
    一枚灵云炭石落入他两指之间,而后对着那归鹤子就来了个‘灵虚弹指’!
    柳英悚然一惊,隐约记起以前自己的手下曾经对描述过的一幕。
    而那归鹤子也是神色大变,手中拂尘在身前挥舞,想要抵挡赵以孚弹出的弹丸。
    然而在尖啸声中,那灵云炭石构成的弹丸飞快撕裂了拂尘的丝缕,而后炭石击中归鹤子身前的护体罡气上,猛然炸成一片闪亮的灵光。
    归鹤子连续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他有些惊恐地看着赵以孚,随之看向红梅道人等三人,意思是说:你们就看着我被打?
    赵以孚可没惯着他,灵虚弹指只是开胃菜,让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而赵以孚本身也已经冲了上来。
    他的肉身强横无比,脚下一点就已经如同猛虎一般来到了归鹤子的身前。
    这一刻,归鹤子才意识到身穿儒袍的赵以孚有多么高大,自己在他面前有多么渺小。
    “小友住手!”
    红梅道人再次丢出了阴阳二气,想要在赵以孚面前生成太极图形替归鹤子进行防御。
    可是这一次赵以孚的手臂猛然加速了一下,在二气相触之前就插入其中间,硬是阻断了那‘二气冲和’的过程。
    而单纯的阴气和阳气落在赵以孚的手臂上则根本毫无杀伤。
    红梅道人都惊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修炼的秘法竟然会以这么简单的方式被破。
    这时他顾不得多想,只能看向身旁……
    普济僧道了一声佛号,随后背后产生了一圈金轮。
    而这金轮在幻光中投入了赵以孚的周身,似要锁住他的身体。
    这是佛门秘法:阿鼻地狱,或者说是一个极强的精神类幻术。
    赵以孚在幻术上的天赋其实也不错,只是他因为有武道圣体也习惯了用肉身来更简单直接地解决问题,这才会慢慢埋没了这个才能。
    而此时他遇到的阿鼻地狱,其幻境也十分真实……不,或者说它就是对现实世界的一种演化。
    一切都是基于现实,只是它在赵以孚的脑海中以一种最为残酷的方式进行推演。
    而现在赵以孚看到的,就是寥徐双方厮杀的大军,以及因为两军交战、厮杀而造成的尸横片野。
    抬眼看去,到处都是尸体,血水如同浓浆,铺满了大地。
    “怎么打成这样子了?”
    赵以孚不可置信地嘀咕了一句。
    他的身旁,就在缠绕周围的风中,似有一个声音若有若无:“这便是战争的后果,将人间变成阿鼻地狱。”
    赵以孚恍然道:“是了,这就是战争……不过,也太假了一点。”
    风中有声:“何为虚假?何为现实?”
    “你又怎知此时之虚不会成为彼时之实呢?”
    赵以孚哈哈大笑道:“也对也对,那就让我来让这个虚假的现实更接近现实一点吧。”
    他的双眼开始微微泛红,显然是不知不觉间已经将情绪都投入了进去。
    他在战场上漫步行走,幻境中并非全是死尸,还有一些人受了重伤,一些人活下来了。
    赵以孚走过一人就淡淡地道:“能提得动刀的,随我来。”
    这阿鼻地狱能够影响赵以孚这阳神级别的元神,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其以巧妙之法利用了受术者自身的力量共同构建了这个幻境。
    但这样一来,这个幻境固然由施术者操控,却也会因为受术者自身的意志而产生一些变化……这些变化,与这幻境本身最初的定位相关。
    现在赵以孚面对的幻境定位,其实就是‘未来可能的真实’。
    那么在这份从真实推演的基调下,赵以孚本身意识中认定为真的事情自然也会在其中生效。
    而现在这幻境在最初的稍稍不稳定之后,立刻就向赵以孚所认定的真实所滑落。
    他认定的真实是什么?
    无关他人,而只在于他自己。
    他认为,他绝不会坐视如此残酷的战争发生。
    他认为就算真的战事到了如此残酷的境地,他的身上也不该这么干净。
    他……
    早就该双手沾满鲜血了!
    “将军们都死了吗?”
    他在那幻境的战场上怒声高呼。
    无人回应。
    或许按照他所认定的现实,应该还是有人回应的。
    这个时候这环境就出现了一丝不协调,这是普济僧强行干预了。
    赵以孚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他看着前方,似乎隐约还有一支敌人的兵马往这边儿来。
    他解开了身上的儒衫随风飘扬,而后随手捡起了地上一把钢刀,浑身肌肉鼓荡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沐浴在血色中的战争之神!
    他没有要求身后的人随他一起冲锋,只是独自冲了上去提刀就砍。
    他根本不去想什么多余的事情,就瞄准了战场上最显眼的人而去。
    刀锋之下根本没有一合之敌,无论是普通小兵还是武艺高强的将领,在他面前都是刀出人碎的下场。
    杀。
    就是杀,杀个昏天黑地。
    他就这么一路杀穿了战场,杀到了寥国腹地。
    面对那些肆虐乡里的亡骸他也是杀,一刀下去直接将一切撕碎,那就根本不用担心死掉的人还能站起来了。
    他杀死了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无论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而他身后跟随他的人则是越来越多,因为他是个强者,真实的世界里,强者身边永远不缺追随者。
    当他杀穿了整个北方,一直杀到了寥国盛京的皇宫中,这场杀戮似乎才到了停下的时候。
    “你觉得,杀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风中的声音有些颤抖。
    赵以孚站在龙椅前默默地说:“这里是阿鼻地狱,不是吗?”
    此言一出,他面前的世界就变成了碎片,掉落一地。
    而他面前也再次出现了那归鹤子的身影。
    另一边,普济僧脸色一变向后仰了一下身子。
    他并未受伤,可是原本稳固的精气神却出现了一丝动摇。
    这是认知上的动摇所带来的,也令其余阳神一下就感知到了。
    但是此时再做什么已经晚了。
    那无弦琴士伸手在他手中那没有琴弦的琴上轻轻一拨,结果就出现了白、绿、蓝、红、黄五种颜色的丝线,随之而来的则是金木水火土五行道法同时发动,向赵以孚的身体席卷而去。
    此时要去搭救那归鹤子显然是来不及了,可无弦琴士选择了‘围魏救赵’的方式。
    就是攻击赵以孚本体,以让他放弃继续对归鹤子动手。
    但是,无弦琴士显然低估了赵以孚的决心。
    他先是一把抓住了归鹤子的脖子,然后将之拽向了自己这边……
    下一刻,他的身体就被那五行道法的灵光所吞没。
    “二哥!”
    赵以安一声惊呼。
    他担心极了。
    柳英则是在他身边道:“祸害遗千年,我觉得你那二哥没那么容易出事。”
    这柳英还真了解赵以孚。
    五行道法汇聚而成的爆炸散去,那爆炸的威力并未扩散多远,但却是在场中炸出了一个三米深的坑。
    但那坑却是个月牙的形状,因为在坑的中间,那并未陷落的岩土上,赵以孚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他的衣服稍稍有些脏了,皱巴了许多,但显然是无恙的。
    可是归鹤子呢?
    没有了,只剩下赵以孚手里捏着的一截焦黑的脊椎骨了。
    他看向无弦琴士淡淡道:“好霸道的五行道术。”
    无弦琴士脸色很难看,他深吸一口气道:“还是你的护体神功更强。”
    赵以孚撇了撇嘴,扭头看向自己弟弟和那柳英道:“羡慕的话,回山后去传法石窟里,自己去找‘守仁法’修习即可。”
    赵以安‘哦’了一声。
    柳英却意外地问:“这种护身神功也放在本门传法石窟里?”
    赵以孚道:“原则上,你们没有修成此功都不该被派下山来的。”
    “放心,这门功夫没那么神奇,看人的。”
    柳英觉得这才对,她觉得或许赵以孚还有什么独特的窍门在。
    红梅道人则是对着赵以孚手中那一截残骨叹息道:“可惜归鹤子道友这一身修为了。”
    赵以孚也点点头道:“是可惜了。”
    无弦琴士的脸色更难看,因为严格说起来,归鹤子是被他的法术给击杀的。
    倒是普济僧对此虽然痛惜但却并不意外,他说:“施主,难道在你心里为了达成目的,哪怕是生灵涂炭也不必在意吗?”
    他却是连‘小友’都不叫了。
    赵以孚看向普济僧道:“你对我施展阿鼻地狱,应该多少明白我的想法吧。”
    普济僧摇头道:“我只看到了一个为了一己私欲可以屠戮天下的魔。”
    赵以孚闻言‘哈哈’大笑道:“魔?也罢,那就当我是魔吧!”
    他懒得解释那么多了。而他此时的行为、状态在旁人眼里也真和‘魔’差不了多少。
    他冷笑道:“也罢,这归鹤子既然叫这个道号,却是与我神鹤山庄有缘了。”
    话音落下,在在场所有高手都动容的注视下,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而深邃的漩涡……冥界通道!
    甚至在这冥界通道中远远的,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座浩大的城池,酆都鬼城!
    忽然,有一黑一白两个鬼神出现在了那冥界通道中,祂们让开通道中心的位置从两侧走了出来,然后恭恭敬敬地对赵以孚弯身行礼道:“公子,唤我等何事?”
    赵以安和柳英都是懵的,因为他们发现原来赵以孚真的是‘鬼神公子’,而秋鱼子给他们的面具或许也真的叫做‘鬼神公子的面具’。
    赵以孚在黑白无常面前也不拿捏,谦和地躬身回礼道:“见过两位神君,此次知会两位神君实乃有一事要告知。”
    白无常温和地说:“公子请说,帝君已经特意关照过,见你如见祂。”
    赵以孚也不卖关子,他伸手一招,就从那段脊椎骨中抽出了一个元神来……赫然是那归鹤子的元神。
    他说:“我要把他带回我家的神鹤山庄做个临时的城隍,劳烦两位神君也告知一下诸位鬼差,别把他当做寻常鬼物给拘走了。”
    黑无常爽快地应道:“此事简单,不过只是临时的吗?以公子之能,给他运作一个正式的城隍之位也不难吧?”
    赵以孚点点头,随后又道:“因为他得罪我了,若是给他正式城隍之位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先做个临时的吧,看他是否尽心尽力,若然,再给他转正的机会就是了。”
    黑白无常闻言也都是惊奇地看了眼这归鹤子的元神,似乎在说:这人你也敢惹?难怪死了都不安生。
    白无常道:“好,我替公子把祂带到神鹤山庄去吧,顺便也交代一下那边的鬼差,省得有误会。”
    赵以孚笑道:“如此最好了。”
    如此敲定,黑白无常一把拽过了那归鹤子的元神就消失了,冥界通道也随之闭拢。
    赵以孚负手而立,看向众人道:“现在,我欲北伐,寥国十九行省两百州府千余县城都还缺着城隍。”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正式的那种。”
    好家伙,这一下子直接让整个与会的修者都整不会了。
    他们炸了锅,已经顾不得会场严肃,开始激烈的交头接耳起来。
    甚至就连那三位阳神也表情复杂了起来。
    因为他们知道这事赵以孚真的办的成!
    甚至不需要有什么额外的关系,只要丹青门如今掌握的俗世权柄就能够做到。
    直至此刻,他们才深刻的意识到此前被他们忽略的丹青门其实掌握着什么样的力量。
    封神!
    哪怕只是地上人君的册封,那也是正经的神啊!
    这对于修者的吸引力有多大呢?
    这足以令一切没有信心在这一世成仙的修者趋之若鹜!
    当城隍,哪怕只是短短几百乃至几十年,也可以为他们下一世修行积攒功德、消磨业障。
    这怎么不令人上心呢?
    看着周围热闹的景象,赵以孚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然而普济僧看到了赵以孚的这个笑容却如坠冰窖,他只觉得看到了一个活在人世间的活生生的天魔!
    “人心……乱了!”
    普济僧悲苦地说了一句。
    赵以孚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回应。
    人心乱不乱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这些人因为灵气变化就坐不住出来走动的人,心本来就是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