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麦明河一条辫子
作品:《伪像报告》 第262章 麦明河·一条辫子
麦明河忽然很感慨——原来猎人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有时就藏在如此细微短暂的间隙里,一闪而过。
再怎么相信要靠武力破局的时候,猎人也绝不会放弃动脑。
娑北那一句“我不出去”话音落下以后,楼梯间里却没有一个人,第一时间问出那一句最理所当然、也是最方便懒惰的回应——为什么?
那一瞬间里,麦明河几乎能听见众人思绪急速转动时的隐隐呼啸声。
在面试已经确认失败的情况下,娑北不出去,只有一个最自然的原因:她觉得外面不安全。这一点不问也知道,没必要浪费口水。
真正关键之处在于,是什么令她察觉有异?
她不说的话,自己能发现哪里不对劲吗?
贸然问她原因,是否会对自己的判断造成影响?
如果外面确实有不对劲,该怎么解释眼前一幕,特别是马路旁的天西?
几个猎人开口时,几乎是小心翼翼的。
“我刚才也想了……凯家人似乎经常拿这一个仓库当作面试关卡,”
李斯旦慢慢地、斟酌着说:“警告我们会出现形态变化的,就是凯家猎人自己。所以天西看见我们的怪样子,一点不吃惊,是很正常的……他们甚至应该有监控手段,能考察我们的表现,那知道我们谁是谁,就更不奇怪了。”
他又补上一句:“啊,那个,我不是说我就是对的。这只是我刚才的思考。”
“天西不在关卡内,认知未必会受这栋楼影响。如果你担心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侧面问问他。”麦明河想了想,也补充了一句。
欸,她这不也一直在动脑筋吗?自己是不是越来越有猎人的样子啦?
娑北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艾梅粒终于问道。
“虽然凿个洞爬出去,听起来确实太简单了,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如果巢穴把真正出路就这样简简单单摆在眼前,叫我们狐疑担忧,自己困住自己,岂不也很像是巢穴干得出来的事吗?”
麦明河对于这一点,还没有多少体会;但李斯旦与罗伯特都连连点了几下头。
“……你们都认为,这个洞是出路?”娑北终于开了口。
“不,”艾梅粒立刻答道,“我只是把我的思考判断说出来。我也有可能被你的看法说服——但你要开始说才行。”
娑北抿着嘴,一言未发,又从裂洞里扫了一眼外界。天西为了能够把绳子抛上来,好像去找攀爬点了。
“……你们要嘲笑我,也没办法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决心似的说:“天西的辫子方向换了。”
楼梯间里又静了几秒,罗伯特先“哈?”了一声。
“就这个?”他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那么长头发,伸手拨一下,从一个肩膀换到另一个肩膀,不是太寻常了吗?这也能叫疑点?而且你怎么知道……你……没……有……”
在他再一次低头上发条时,李斯旦把他没说完的意思补上了:“你记得他辫子的方向?就算你确定自己没记错,这个……”
“你们两个没有留过长发吧,”娑北带着几分僵硬,说:“他的辫子不是从脑后正中央扎的。为了能够让辫子从一侧垂到胸前,他是从右侧耳后开始编辫子的,这样一来,辫子才会始终从他右侧肩膀前垂下来。从我们的角度看,辫子在我们的左边。”
“我确实没留过长发……耳后开始扎又怎么了?”李斯旦问道。
“如果从右侧耳后扎,再把辫子拨去左边,头发就会别别扭扭地不听话,还会把辫子扯松。”麦明河解释道,“我年轻时候当过保育员,给小女孩儿扎过不少辫子呢。”
“你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算了。如果他辫子松了,重新扎在另一边,不是也有可能吗?他们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顺手重新扎一下头发,挺正常的吧?”
李斯旦顿了顿,息事宁人地说:“我不是不信你,就是这个辫子……实在算不上证据。有时候猎人直觉没法解释,你是不是产生了说不清的直觉?”
娑北张开嘴——那一瞬间,她分明想要反驳,但是却及时止住自己、改了话头:“嗯……对。大概是我的直觉使然吧。”
即使称不上疑点,但有一个人直觉不对劲,就难免会让其他人也产生顾虑。
几人来回看了看彼此形态各异的脸,一时之间,都有点拿不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谁先探头出去试一试?”李斯旦像是半开玩笑似的说。
许多真心话,总是借着开玩笑说出来的。没有人理会他。
“或者我们用一些问题考考他,”艾梅粒站在裂洞边缘,从坚果壳上看不出来,但似乎一直在盯着楼下想办法救人的天西。“看看他回答得是否和我们的经历一样。”
“问什么?”罗伯特心不在焉地转着发条,说。
他似乎从刚才开始,手就很少离开过发条;楼梯间里一直盘旋着发条绞紧的声音。每当麦明河以为发条够紧了,肯定能维持一会儿了,不过几分钟,罗伯特就又会再一次转起发条。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麦明河看了看裂洞位置。
洞口开得挺高,以她身高来说,也只能将将对准自己的脸——“问他凯家发的挂牌,是什么颜色吧?”她冷不丁地来了一个主意,“他应该看不见我们胸前的挂牌。”
当他们把这一个问题扔下去时,天西似乎又好笑,又好气似的。
“橘色,荧光橘色。”他一手叉着腰,说:“原来我在这儿想办法救人,你们就在上面疑神疑鬼。还有别的要问吗?我反正无所谓。”
“你的辫子是不是换了一个方向?”艾梅粒单刀直入地问。
天西一愣,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头发。
“没有,你们绝对是记错了。我一直以来,辫子就是梳在左边的。我小时候有一次跟着父兄去打猎,从山坡摔下去,把脖子右边割出一条皮肉伤。男孩子嘛,觉得有一条疤很了不起似的,就故意把辫子梳在左边,把右边疤痕露出来。长大以后疤痕浅了,基本上看不出来了,但习惯一直保留下来了。”
大家都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娑北。
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洞外马路与天西;麦明河望去时,发现她侧脸上浮起的神色,竟几近于痛苦——仿佛她既渴望是自己记错了,又实在害怕自己没有错。
不过是一条辫子……她对自己的记忆竟然这么有自信吗?
“你看我们是原本样子吗?”艾梅粒又问道。
“是啊。难道你们现在看彼此还不是原状?刚才不是说,都离开关卡了吗?”
“那我是……”
“艾梅粒,”天西不等她说完,抬起一只手,一个个点名似的指过去,把每个人的名字和面孔都对上了。“对了,你们面试都失败了,知道吧。”
假如他说现在马上出去,进凯家还有得商量,那倒是挺可疑;但天西似乎一点也不急着要逼他们爬出去。
众人又挑各自单独面试时的经历,向天西问了几个问题,看样子也都毫无差错。
“怎么办?大家还有疑惑吗?都没有?”李斯旦退后一步,小声说,“我也觉得好像确实没问题。那个……谁想先出去?”
麦明河又看了一眼娑北。
她垂在蛇尾旁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泛白骨节几乎要将皮肤顶得绽裂。
“你们不想出来也行,”天西喊道,“我不是说了吗,刚才他们俩已经进去救援了。本来我打算让他们出来的,但我也可以让他们重新掉头,从内部楼层里找到你们。由他们带头爬出来试试,这总可以了吧。”
显而易见,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几个后背和肩膀都软和松弛了。
“那行,”李斯旦浑身颤动摇摆的天线,慢慢平静下来。“我们等着。”
尽管楼梯是无限的,但被楼层吐出来的人,似乎总在彼此附近;要从无尽楼梯间里找到他们,倒不是天方夜谭。
……这一下,只能等待救援了吗?
麦明河看着外面马路上的小小人影,有几分茫然地想。
天西掏出一部无线对讲机——或者说,看起来像是无线对讲机,具体用了什么技术才能在巢穴使用,麦明河也不知道。
“……听得见吗?”
隐隐约约地,她听见天西的声音被一阵风吹过来。“……对,继续……是的,他们不敢出来……好,你和康妮去救援时,自己也要小心。”
麦明河怔住了。
来救援的人……是谁啊?
我这两天身体状态还没好,一边要保证质量,一边要保证更新,感觉颇吃力……如果这几章写得不好,你们别告诉我啊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