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不装了，我摊牌了！
    黄宁的目光牢牢地定在吕良的身上。
    联系到近期和秦岭有关的传闻，尤其是闹得最为沸沸扬扬的那个。
    他目光一闪，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从秦岭而来、会易容、能在公司和十佬的重重围堵下全身而退……
    眼前之人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
    但黄宁却并没有询问或点破，而是调动体内炁流，摆出防御的姿态，朝吕良问道：
    “地上的人，是你杀的？”
    吕良耸了耸肩，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黄会长，他的死因，你自己查查不就知道了。”
    听到这句邀请，黄宁谨慎地在尸体旁边蹲下身。
    他的目光下垂，落在地上的尸体上，只是他的身体显然仍保持着戒备的状态，似乎在防着吕良的突然发难。
    吕良注意到，黄宁蹲下身后，并没有立即检查尸体的死因，而是先看向了尸体颈侧的位置。
    那里，有一块米粒大小的浅色疤痕。
    看到疤痕时，黄宁瞳孔一缩，他立即抬眼看向吕良颈部同样的位置。
    吕良猜到了他用意，十分体贴地侧了侧脸。
    黄宁的瞳孔再次一缩。
    与他猜测的一样，吕良那个位置，什么都没有。
    柳简是黄宁从小亲自培养的，所以，他知道，柳简少年时期在和同门对练过程中曾不小心受伤，在颈侧留了一条疤痕。
    虽然随着年岁渐长，疤痕淡了不少，但若是仔细去看，仍然可以看到痕迹。
    也就是说，地上这具尸体，是真正的柳简。
    而柳简，也是真的死了。
    黄宁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紧接着，他开始检查了柳简的死因。
    很快，他就有了发现——柳简不是被杀，而是因为意外接触毒草“钩吻”中毒而死。
    钩吻颜色鲜艳，气味刺鼻，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误食这种毒草，柳简的死因透着一股诡异。
    但这种稀奇古怪的死法，和当年门派里留下的记录几乎一模一样。
    “柳简是死在秦岭那怪异的气局里的。”黄宁在心里得出结论。
    他站起身，目光从尸体上抬起，看向吕良。
    ……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们求真会想干什么？”
    黄宁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朝吕良质问道。
    他的目光里既有震惊又有愤怒，仿佛对吕良的身份真的一无所知，更对秦岭的事毫无了解。
    但吕良却并不打算陪黄宁演戏。
    吕良将尸体重新收进了噬囊，又拿出了那枚木质徽章。
    徽章被他捏在两指之间，与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接触着，发出轻微的“噔噔”声响。
    “黄会长，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装傻就没意思了。”
    吕良笑着看着黄宁，“难道，你真的猜不出我的身份？”
    “若真是如此，那我可就把这具尸体和这枚徽章交给公司了。”
    “或许，他们对于求真会的人出现在秦岭这件事会有兴趣的。”
    听到这句话，黄宁的眼皮颤了颤，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见状，吕良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帮横死的人收尸，不管在俗世还是异人世界，都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吧。”
    “我帮了求真会和黄会长这么大的忙，没想到连一句感谢都收不到啊……啧啧，人心不古啊……”
    ……
    黄宁盯着吕良手中那个求真会的标志徽章，那“噔噔”的敲击声仿佛敲在他的心上。
    每一下，都在提醒他，眼前的人不好糊弄。
    他想装傻的策略大概是行不通的。
    所以，黄宁很快就调整了应对方式。
    他坐回之前的座位，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朝吕良说道：
    “从秦岭出来，又精通易容之术……难道，你是吕良吕少爷？”
    “黄会长，消息很灵通嘛。”
    吕良嘴角勾起，朝黄宁伸出手。
    “重新认识一下，全性，吕良。”
    黄宁微微点头，手却紧攥成拳，并没有伸出去和吕良交握。
    他眼里的戒备比之前更甚，嘴里却说着客气的话。
    “吕少爷，多谢你帮忙把柳简的尸体送回求真会。”
    “今日之事……”
    黄宁正想说几句客套话，然后和吕良撇清关系，却被吕良的话语多谢。
    “先不急着谢。”
    吕良摆了摆手，神态自然地给自己添了点茶水。
    而后，他抬眼朝黄宁笑道：“我能帮求真会的不只这些哦。”
    吕良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接话让黄宁有些傻眼。
    在黄宁怔愣间，他听到吕良继续说道：“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帮黄会长实现愿望。”
    “愿望？我有什么愿望？”黄宁皱着眉头，反问道。
    “跻身十佬之列，让求真会的地位在异人界里更进一步，难道不是黄会长的愿望么？”
    “被一个又一个的新势力后来者居上，黄会长想必也心有不甘吧？”
    “吕少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黄宁下意识反驳，眼睛却不自觉地瞪大，显然十分震惊。
    这些，按理说都是求真会高层才知道的事，吕良怎么会如此了解？
    不过，尽管震惊，黄宁很快就微微侧脸，飞快地调整好了表情。
    等他再次抬眼看向吕良时，又变回那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他正色道：“吕少爷，对于十佬会的人选，我们求真会并无异议，还请吕少爷慎言。”
    吕良却不接他的话茬，而是说道：
    “陈金魁疯了的事，想必黄会长已经知道了吧。”
    “十佬的位置很快会空出一个，这对于求真会来说可是个好机会。”
    “黄会长，你真的甘心就这么看着机会溜走吗？”
    听到“陈金魁”三个字，黄宁一怔。
    算起来，陈金魁陷入疯癫的日期和吕良走出秦岭正好是同一天，难道……
    他猛然抬头看向吕良，声音发紧地问道：
    “那件事是你做的？”
    迎着黄宁充满震惊的探究目光，吕良笑而不语。
    不过，他这个反应被黄宁直接翻译为默认。
    黄宁的背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术字门门长陈金魁，一手六爻金钱课用得出神入化。
    虽然其武力值在十佬里排位不算靠前，但论实力，肯定比他和求真会的几位长老强。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吕良弄疯了！
    这个吕良的能力，分明比传闻中的更加离谱。
    黄宁的眉心皱起，捏着茶杯的手也攥紧，杯子的水微微荡漾着。
    ……
    吕良的目光从黄宁的手上扫过，再次开口道：“黄会长，考虑好了吗？”
    黄宁的脸上露出纠结之色，迟疑了片刻，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多谢吕少爷的好意了，只是你的帮助，我求真会未必受得起。”
    “不接受这个帮助，我求真会损失的只是一个机会。”
    “若是接受了，此事一旦暴露，那求真会和我黄宁可能就会被千夫所指，万劫不复。”
    “这笔账，我黄宁还是算得出来的。”
    听到黄宁的拒绝，吕良的表情依旧淡定。
    来之前，他对此早有预料。
    黄宁是一个很谨慎的人，这是一个内应应当具有的优良品质。
    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并不是一个太敢冒险的人。
    这样的人，不容易被直接说服。
    对付这种人，更有用的方法是狠狠地推他一把。
    一旦让他踏出那条线，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想到此处，吕良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笑着评价道：“黄会长说得有道理啊。”
    听到这句话，黄宁心中略松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朝吕良颔首。
    “多谢吕少爷理解，今日之事，还有吕少爷的行踪，我求真会绝不会对外泄露半个字，还请吕少爷放心。”
    “想来吕少爷也忙，我便不多留了。”
    送客的话已经出口，黄宁却发现吕良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他的目光变得惊疑不定，心里也泛起嘀咕：难道吕良刚才那句话不是“知难而退”的意思？
    这时，吕良又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还感概道：“果然是好茶……”
    他的神态自然地仿佛是坐在自家客厅，十分闲适。
    这种心理博弈，谁着急谁就输了。
    显然，还是黄宁更着急一些。
    黄宁朝吕良挤出一丝笑容：“若是吕少爷喜欢，这海青茶茶叶我还有几罐，便赠予吕少爷作为谢礼。”
    话里话外，仍是送客的意思。
    在黄宁不安的眼神里，吕良终于放下茶杯，开了口：
    “刚才，黄会长说担心我的帮助‘被外界知道’，那不被知道不就行了？”
    吕良伸手指了指自己，“我现在的身份，可是求真会的弟子。”
    “门派内的弟子出手帮助门派，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听到这句话，黄宁的目光明显有些松动。
    “求稳”和“争先”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拉扯。
    片刻后，黄宁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的脸上露出一副义正严辞的表情，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抱歉，我还是觉得……”
    黄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吕良直接打断。
    吕良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目光直视黄宁。
    “黄会长，你似乎没有理解我刚才所说的话。”
    “我说的是——‘我现在的身份是求真会的弟子柳简’。”
    “这个身份，去做一些对求真会有利的事，在外界眼里，那是理所应当。”
    “但与此同时，若是这个身份做了些招惹众怒的事，这账大概也是要算在求真会头上的。”
    “所以，我建议黄会长再好好想一想。”
    吕良的脸上仍旧挂着阳光的笑容。
    黄宁闻言却脸色一凛，听懂了吕良的话外之音。
    如果拒绝吕良的帮助，求真会损失的不会只是跻身十佬会的机会。
    吕良今日出给他的并不是一道问答题，而是一道必做的选择题。
    成为敌人，或者朋友。
    只能二选一，没有其他的选项！
    ……
    思及此处，黄宁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反而落了地。
    一个酷爱搞事的全性突然找上门，口中说出的字字句句都是为求真会好。
    这种事，比被全性打上门还让他心里不踏实。
    现在，终于直面威胁，黄宁反而觉得自己安心了一些。
    这才是全性该有的模样嘛！
    注意到黄宁的表情变化，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吕良心里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脑海里冒出一句词——
    本来打算以“助人为乐”的形象和你们相处，可换来的却是怀疑和疏远。
    不装了，我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全性，我摊牌了！
    ……
    不止是吕良不装了。
    卸下心中的疑虑后，黄宁也没有继续装作对此事毫不在意的模样。
    既然反抗不了，不如争取更大的利益。
    他再次坐回椅子上。
    坐姿还是那个坐姿，但此时，黄宁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他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得体、正派的门长。
    现在，却显得精明而有城府。
    他也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茶水，而后他放下杯子，朝吕良开口道：
    “既然吕少爷已经替求真会考虑得如此周全了，那我便问问，你准备如何帮忙？”
    “若论门派实力，在求真会之上，还有唐门等好几个门派比我们更强。”
    “若论个人实力，我对自己的实力也心中有数，在异人界里算不得拔尖。”
    “让求真会跻身十佬会这件事，可并不容易。”
    “即使，吕少爷你能说动吕老爷子在十佬会谈时帮我们求真会美言几句，怕是用处也不大。”
    对于这个观点，吕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他笑着说道：“在新的十佬选拔中，十佬会原成员的意见并不重要，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其实是哪都通董事会的偏好。”
    听到这句话，黄宁眼睛一亮。
    他没想到吕良能直指重点，心里的疑虑顿时又少了几分。
    黄宁追问道：“虽然求真会这些年也往哪都通里输送了些人才，但并不冒尖。”
    “我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找赵方旭开口聊起此事……从公司入手，并不容易。”
    “这就是我可以帮忙的地方，这个契机，我可以造！”
    吕良轻轻晃着茶杯，语气平静却让人莫名信服。
    黄宁的目光里顿时充满了期待，他忍不住继续追问：“怎么造呢？”
    吕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黄会长，你们原先的那四个门派，当年有不少人在那三十六人之中吧？”
    “所以，你们才会知道秦岭的事，一直派人守在秦岭。”
    黄宁点了点头。
    对于吕良手头握着的情报之多，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吕良嘴角带笑，继续说道：“黄会长，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如果当年的三十六贼现在还活着，并且公开身份并露面，你觉得他会遭遇什么？”
    黄宁眼睛睁大，思索了一会后，他回答道：
    “这得分两种情况。”
    “若他是那拥有八奇技的人之一，那怕是会怀璧其罪，不堪其扰。”
    “若他不是，虽然也会有人想从他身上打听当年的事，但情况总归要好些。”
    “现在，主要负责维持异人界秩序的是哪都通公司，他们不会希望当年的事再次发生。”
    “所以，三十六贼露面后被追杀是不至于了，只是多少要被各方势力骚扰。”
    “黄会长分析得在理。”
    吕良随口称赞了一句，而后，他挑了挑眉，追问道：
    “那如果这个人，本该是个‘死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