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9.第746章 “无主之锤”(下)

作品:《旧日音乐家

    第746章 “无主之锤”(下)
    另一个世界!?!?
    范宁的心脏正欲狂跳,又被灵性的内控力硬生生止住。
    “回,回答.是或不是”圭多达莱佐的声带在抽搐。
    按理说这个问题在任何情况下,应该都是继续回应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范宁竟然在这一刻犹豫了。
    原因之一是关于“穿越之谜”本身,再者,对方讲的那颗关于登顶的“定心丸”,明明是毫无诚意、近乎拙劣把戏一样的“许诺”,却让范宁觉得十分怪异又想知道究竟。
    “你是说我从失常区回来后的感觉么?”范宁还是想到了一个稳妥的试探方法。
    他回应以模棱两可,内心深处故意做出戏谑一笑的语调。
    这是一段非常合理又非常具备防备性的上下文。
    “回答是或不是.”
    圭多达莱佐却依旧重复强调着回答方式。
    也许是“失常区”起到了一个防备性的解释后路,也许是关于“登顶”的问题关乎自己迫切希望的、对外界局势的把控,还也许是“祛魅仪式”、“无主之锤”、“持钥匙者”等一系列名词发生了神秘的影响作用总之最终范宁在心底点了点头:
    “是。”
    既然已经回答为“是”,那么不等对方有所回应,范宁自己已经有一连串的反问、追问,欲要从心底出声,一问究竟。
    比如,所谓的“闯入者”的两种途径,介壳种,或持钥匙者。
    但波格莱里奇正好也在此刻结束了沉默。
    “那么,他是合适操持‘无主之锤’的选择之一么?”他问。
    “当,当然.甚至是‘最’.”
    圭多达莱佐居然如此回答。
    不知真是在“满足好奇心之后”对范宁的承诺兑现,还是他本就会如此回答。
    “理由?”波格莱里奇问道。
    “都到最,最后啦,厅长.先生理由就是由,由不得你不.不相信.”
    “当无数分支的计划.与选择推行至.接,接近收束的时候.你们,你们当局若,还没还没抓住那个轴心或者.在诸多,诸多残骸或钥匙.的线索联系之,之中.还没抓住那个最,最大的交汇点.岂不,岂不失败.”
    这番低效的、无终的、充满隐喻义的交流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人形焦黑残骸就开始萎缩、风化。
    一缕缕细碎的煤灰,伴随着痛苦蠕动的腔调崩落下来。
    “诚,诚然.通常秘史纠缠律.并不会.如,如阴谋家们.想得那般泛滥但,但,但此次.异常地带的.退潮.周期一定,一定会是最泛滥的一次.”
    最后这段话的音节在痉挛中逐个逐个吐出,圭多达莱佐的整个残骸已完全崩解剥落,灰黑颗粒被莫名的清冷之风卷散!
    “要不要再处决一个感染者?”蜡先生指了指囚笼的方向。
    这句话结合此前的猜想,让范宁后知后觉蹦出一个诡异的结论:
    难道指引学派的这些感染“蠕虫”的邃晓者级别以上导师们每将他们一人用特定的彻底的方法“处决”或“焚毁”后,就会“暂时”留下一具圭多达莱佐的熔融残骸?
    为什么!?圭多达莱佐这个古代学者身上到底有什么过往秘密?到底现在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类似“受诅咒”的状态?
    焚化摧毁一具“蠕虫学”的过程,难道有什么特殊的象征意义?
    这种荒诞而没有任何逻辑的联系,让范宁再度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跟着这神秘世界的高处本质一阵扭曲。
    “暂不用了。”
    波格莱里奇否决了蜡先生的提议,随即扫了坐在会议桌末端的范宁一眼。
    “范宁大师,你的纸张上至今仍一词未有,这就是你的表态么?”
    “我说过了,你们想读到什么,先问。”范宁如之前般笑了笑,“我心里装着排练的事,而且,你们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对话,我现在脑子实在有点吃不消。”
    “组织不会无限给一个人以机会,现在不主动写,过几日还是要来写。”波格莱里奇淡淡说道,“譬如特纳艺术院线的事情,再者,和圭多达莱佐谈及的事情,你也在旁听,没有任何想表态的么?”
    指引学派被清算,问我特纳艺术院线的表态?表什么态?
    还有圭多达莱佐谈及的事情
    见鬼。
    范宁大概猜到了一些外界可能发生的后续,但他凝视数秒后,只是再度笑着摇头:
    “暂没什么好说的。”“之前一路来时说的,也都记住了?”
    “我看着尽量?”
    “那好。”波格莱里奇点头。
    他没有任何拖沓,直接抬手凌空挥斩。
    悬在残骸空间另一处的“刀锋”光芒,毫不绕行地透过一切事物传了过来,直接将范宁座椅旁边划出了一圈虚空的断面。
    整个人直接坠了出去!
    望着这个正在缓慢愈合的深不见底的豁口,波格莱里奇眼里终于流露出思索之色。
    “合适的‘无主之锤’操控者.最合适!?会有几分可信?”蜡先生则盯着焚尸炉的方向,那道口门仍然有青烟在飘散。
    “你认为呢?”波格莱里奇问。
    “圭多达莱佐这个老家伙.恐怕说的每一句话都别有目的,都得谨慎掂量几分。”蜡先生放缓语调。
    “一直以来,我就觉得指引学派有说不出来什么特异的地方,但非要下结论,评价又只能说是‘普通’与‘正常’.在官方组织里面,它太普通太正常了,实力不弱,也不强;研习范围广,不极端,也不精深;虽有明确的一些理念或主线,如崇尚自然科学、团结中产、维护劳工权益,也的确自上而下都在这么去做,但做得温温吞吞,小的业绩不少,十分大的就很有限,当然归根到底还是实力不强,其阶层基础在帝国地位有限的缘故”
    “但这一次,实在很意外的发现啊.”
    “要不是查出了指引学派的秘密处决档案,我们都不知道圭多达莱佐此人,竟然似乎很早之前就知道,‘神降学会’和‘危险份子’会现世!?”
    “当然,这么来看,圭多达莱佐似乎也在忌惮神降学会,好像印证了我们有合作的共同基础,但很多时候,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隐秘组织和隐秘组织之间,有时只是在互相争夺着‘大功业’——经过这件事情,我一直以来对他就有的那种恐惧,反而更加强烈了!”
    “这个老家伙.这个中了某种生不如死的古怪诅咒的家伙,永远给人一种亲历过种种未知与古老的感觉,特别是他所提到的种种无可理解的物质、理论与仪式我感觉他与‘蛇’不过是两派不同的异端罢了!!.”
    “回想起我厅最初注意到‘蠕虫’一事,与其实现沟通的那几次,他还建议过什么?——”
    “无形之力公开化?艺术发展自由化?我记得圭多达莱佐字里行间多次表达过这个意思.显然!在某种未知的目的下,他并不希望辉塔的攀升路径逐渐被管控起来,也不希望讨论组在艺术评价权威逐渐被竖立起来,但我厅岂会被他的话所带着走.”
    此人瞒着的事情太多了,不可知的目的太多了。
    恐怕越是“推荐”范宁来登顶操控“无主之锤”,就越有问题!
    是否采纳其意见,似乎该是很明显的“否”。
    就和“无形之力公开化”、“艺术发展自由化”等等鼓吹一样。
    蜡先生长长地出了口气,仿佛欲要把某些沾染上的秘史腐烂气息给排解出来。
    “祛魅仪式.呵。”波格莱里奇少见地嘲弄似地发笑,“圭多达莱佐将其构造方式循循善诱般地分享,甚至不惜托出‘无主之锤’的存在,应该是十分希望我厅近年能成功执行了。”
    蜡先生点点头:“也许圭多达莱佐说的本来不假,对他而言,‘祛魅仪式’的目的即所谓‘执行之后的真理确认’,或是他那什么《辩及微茫》一著的趋于完满但这个老家伙如此对我们寄予厚望,是否还有着什么其他目的,无从而知。”
    一个受到莫名高处诅咒的苟延残喘之人,曾经的“持钥匙闯入者”,也许他的确知晓诸多隐秘。
    但如今他能做的,只有对话和诱导罢了。
    一切的实际选择权,全然在特巡厅自己手上!
    “不管怎样——”这位秘史学家抄起桌上的另一沓卷宗,往轮椅后仰倒了下去,“改造研究已经趋于尾声,我们最终执行的,只会是它的逆位”
    “抗逆仪式。”
    “有没有考虑过,最后是你自己才是最接近危险分子真实姓名的那个情况?”波格莱里奇问。
    蜡先生点头又摇头:“说实话,这个问题现今对我而言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了,介壳种不会消逝,只是‘存在于内’,指引学派的过节告一段落后,要说更远一点的念想,我只想弄清‘午’究竟意味着什么。”
    “时间不多了,再召集一次临时会议。”波格莱里奇不置可否地沉默片刻,然后下令。
    “四个议题,指引学派变动相关问题定性、特纳艺术院线相关资产处理方案、研究丰收艺术节落幕嘉奖名单”
    “以及.第22轮审议失常区‘x坐标’调查计划。”
    自入秋后,气温一天凉过一天。
    一转眼,就到了第40届丰收艺术节“七日庆典”的最后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