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电报局取了电报，冼耀文看过之后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金季药品按照上海大康西药房的定单要求发了10台最新的x光机去上海，加急铁路托运送达，完成了一笔价值50.94万港币的订单，收获毛利10.1万。
    本来这笔订单已经完成，钱货两讫，但在中间提供押汇服务的金城银行联系了金季药品，称货物被大康西药房私自提走，导致押汇合约不能顺利履行。
    按理说这是金城银行和大康西药房之间的纠纷，与金季药品无关，但金城银行向大康西药房交涉后，大康西药房声称金季药品提供的x光机并非终端价2.5亿人民币的最新款，而是仅价值1亿的淘汰款。
    这么一来，金季药品被卷进去，事情若是不解决，在内地的口碑完犊子了。
    这单子看似货款已经收到手，即使金季药品看重口碑，也可以不慌不忙去解决，香港这边有入关单也有出关单，香港和内地都有运输行参与运输，金季药品很容易撇清责任。
    但是，内地正大规模建立军区医院，以及按部就班地对一些医院进行改制、改名，冠以“人民”抬头，x光机的缺口很大，后面有大把生意等着做。
    而且，x光机属于弹性禁运物资，有很大的操作空间，这次十台x光机是通过正规渠道报关进入香港，属于正常贸易范畴，长做长有，可延续性很强。
    冼耀文点上雪茄，慢条斯理道：“你卖上豆，去年谋划的事想必没有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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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抬头说道：“我选二。”
    “大康西药房，操他大爷，脏手段用到老子头上了。”
    “冼先生贵人事忙，我的事不打紧。”
    谢停云离开后，他在苏丽珍和周若云之间稍作抉择，决定委派苏丽珍北上去一趟上海。
    伙计端来咖啡，彦如霜应付完接踵而来的两个客人，捧了碗豆，来到他边上坐下。
    十来点。
    眼前可预见的数百万港币利润，以及可期待的长期医药订单，让他恨不得掐死王康年这个王八蛋，大爷的，第一单就起波澜。
    “给人卖。”手被抓着，彦如霜并无羞涩。
    “杜鹃的拜托，我没有好好完成，这是我的不是。现在，我有义务帮助你。”冼耀文拿起豆碗里的匙羹，舀起一勺豆，“豆是你做的？”
    新加坡天热，很少有女人挽发髻，如果在街上看见挽发髻的女人，身上又不着华服，大概率是妹仔，加上不合时令的麻布长衫，彦如霜自比妹仔的用意很是明显。
    二，我出钱帮你开一间大一点的吃食店，赚了，我们一人一半，亏了，你自己另谋出路，或者认命，我给你一份饿不死的差事。”
    他不会傻乎乎地直接去问佘阿贵，如果是佘阿贵指使，他送上门去就是羊入虎口。问是一定要问的，但不是上门问，而是吊起来审问。
    “好。”
    大哥是佘阿贵的手下，大哥出事，可能是被佘阿贵牵连，也可能是佘阿贵指使，总之，多半和佘阿贵脱不了干系。
    往挑子边上、摆在骑楼的桌前一坐，咖啡馆的伙计和彦如霜同时注意到他。
    给苏丽珍挂一个电话，他暂时放下此事。
    彦如霜摇了摇头，“我们的计划根本没有进行，冼光廉娶了宋文庆的小女儿，夺了一份遗产，我住的那套房子属于他了，我被扫地出门。”
    “相好？”彦如霜脸上显现怨毒之色，“如果不是他过河拆桥，我不会有此下场。”
    冼耀文放下匙羹，看着彦如霜的双眼，“两个方案，一，我帮你物色一个男人，你还是做小，能不能吃一辈子看你自己。
    “哦？这么说，你们赢了，但你被踢出局了？”
    正因如此，大康西药房能搞到大笔订单。
    “前晚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遇到邵老六，没机会跟你多聊。”挂个电话给谢丽尔，询问一下单子的细节，得知金季药品收到询单后，拜托吴鸿安打听过大康西药房及其东家王康年的情况，王康年在业内口碑不是太好，但“很会做人”——上门即是客，招待费动辄数百万上千万，看不见的地方大概还有上亿的一点小意思。
    冼耀文有点看不懂了，大康西药房只需将x光机正常交付，就可以拿到5亿人民币的毛利，除掉暗箱操作的费用，一半的实际利润总是有的，不借着东风赶紧做下一单，将这一村的钱挣了，免得错过这个店，起幺蛾子做甚？
    新加坡这里的妹仔通常是被父母卖断给大户人家的女佣，按私底下的规矩，妹仔如果做得不好，打死也无怨，一日为妹仔，终生为妹仔，最好的出路是被男主人看中纳为妾。
    坐在车里寻思了一会，他又回想航班表，明天早上有飞香港的航班，遂执笔撰写电报内容和需要让空姐带回香港的信。
    此时，队长正守在佘园后门的不远处，盯着后院连通店面前厅的那道门。
    冼耀文放开彦如霜的手，仔细打量她的脸蛋，然后目光向下，向后，将彦如霜的资本彻底检查一遍。
    “冼先生，今天的豆特别好。”彦如霜放下豆，等着冼耀文开口。
    彦如霜和冼耀文对视了一会，随即低头沉思。
    冼耀文指了指豆挑子，“我在这里等你半小时，你处理好过来找我。”
    写好，交给谢停云去办。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
    另外，内地的医院大量需要医疗器械和常用药物、辅助药物，大部分也可以操作成正常贸易。
    彦如霜去得快，回来也不慢，不到一刻钟，她重新出现，换了一身方格子的麻布长衫，很是素雅，头发梳了发髻，不施粉黛，一副妹仔打扮。
    “别说财物没有，就是命也只给了我半条。”彦如霜哀怨道：“我是被打出门的。”
    “一点财物都没给你？”
    “你的相好冼光廉呢？死了吗？”
    冼耀文呵呵一笑，“你挨顿打不冤，输了自然要吃恶果。”
    “是。”
    彦如霜自嘲道：“棋差一着，能保住命已是万幸。”
    冼耀文来到豆腐街，找了两分钟便找到彦如霜的豆挑子。
    所以……
    说着，他抓住彦如霜的柔荑，摩挲掌心和手指，“没有老茧，看样子你也没吃多大的苦，豆生意是你自己的，还是给人卖？”
    想让贸易正常进行，中间负责押汇支付港币的公私合营的金城银行不能得罪，金季药品在内地西药行的口碑不容有损。
    “没有行李吗？”
    彦如霜撩了撩鬓发，手向后抹，在发髻上停留片刻，随后放下手，轻声说道：“我想放下过去，有一个新的开始。”
    “小娘皮，怕我看不明白你的妹仔装束？”冼耀文腹诽一声，说道：“你能放下最好，活得轻松一点。陪我去办点事，中午我请你吃饭。”
    “好。”
    ……
    一书友杀了过来，提来两瓶好酒，喝了不少，聊了许多，且联袂去慰问了“父赌母病弟读书”，今日更新不利的锅甩给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