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战鼓擂

作品:《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449章 战鼓擂
    三公即定,九卿的位置,倒也没那么难抉择了。
    准确的说,是备选人就那么几个,没有太大的选择面。
    ——魏其侯窦婴为相,建陵侯卫绾为御史大夫,故内史韩安国迁大司空,为三公;
    往下,大理赵禹、郎中令周仁、宗正刘辟强,皆不做变动。
    太仆塞侯直不疑,平调执金吾;
    少府石奋,平调大农;
    早些年被刘荣雪藏,并以参加今岁科举,来向刘荣表态度的南皮侯窦彭祖,任太仆;
    故典客公孙昆邪,迁少府;
    外戚栗仓,任主爵都尉;
    谒者仆射汲黯,任太常……
    至此,新一届九卿班子得以确定。
    ——大农石奋,大理赵禹,太常汲黯;
    郎中令周仁,宗正刘辟强,太仆窦彭祖;
    少府公孙昆邪,主爵都尉栗仓,执金吾直不疑。
    而在九卿也确定下来之后,满朝公卿百官也逐渐意识到:当今刘荣,终于把手伸向了朝堂。
    回想一下当年,太宗孝文皇帝驾崩后,先孝景皇帝刘启,是怎样急不可耐的往朝中安插党羽、亲信?
    三公层面,虽有一个倔牛丞相申屠嘉,但御史大夫陶青,却是早早投身于天子启的阵营!
    虽然不足以与丞相申屠嘉分庭抗礼,但御史大夫开封侯陶青,外加一个九卿之首的内史,以及故太子家令的晁错,二人合力,也算是和申屠嘉斗的有来有回。
    甚至一度把申屠嘉完全压制!
    九卿层面,除了九卿之首的内史晁错,其他位置的动作也不小。
    廷尉张欧——故太子舍人;
    郎中令周仁——故太子舍人;
    卫尉直不疑——故太子中盾卫;
    还有太仆刘舍、少府岑迈,虽非潜邸元从,却也是先帝的绝对追随者。
    还有当时的宗正红侯刘富,更直接就是自家人……
    毫不夸张的说:太宗孝文皇帝尸骨未寒——甚至是还没入土为安,朝中公卿要职,就已经被先孝景皇帝火速塞满了肱骨心腹!
    反观当今刘荣呢?
    时至今日,当今刘荣的太子宫元从,才终于出现第一位担任九卿者:汲黯。
    甚至就连汲黯,也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太常。
    丞相刘舍,时至今日才退位;
    御史大夫窦婴,不到一年前才刚得到任命,且并非是‘制衡丞相’的兴致,而是纯粹在相府见习,为今日拜相做准备。
    九卿方面,内史韩安国——和刘荣非但没有半点渊源,甚至还是故梁孝王属臣!
    考虑到当年,梁孝王觊觎大宝的那段往事,韩安国非但算不上刘荣的心腹,反而还是毋庸置疑的反动分子!
    可饶是如此,刘荣也还是在前任内史:田叔告老后,为宗庙社稷计,将韩安国召入朝中,担任内史。
    九卿其他位置,刘荣也基本没怎么动过。
    少府石奋,算是个软柿子,但终归不是刘荣的亲信;
    卫尉卫绾,人倒是老师,却也终归是先帝旧臣。
    还有大理(廷尉)赵禹、太仆直不疑、典客公孙昆邪等,都是先帝给刘荣留下的旧臣。
    最最令人不敢置信的是:连最重要、最需要保证其‘独忠于天子一人’的郎中令,刘荣也是至今没换,一直在用先帝的近臣周仁。
    这,很难说刘荣究竟是步步为营,还是确实没找到合适的替代者。
    但毋庸置疑的是:敢这么搞——敢如此淡定的维持先帝留下的朝堂公勤班子,刘荣对自己的能力,无疑是有着十足的信心。
    事实也确实如此。
    ——即位不到三年,准确的说,是才两年零两个月;
    在对朝中公卿‘秋毫不犯’的前提下,刘荣就已经基本掌握了朝中大权。
    东宫太皇太后,亦或外朝的老臣,乃至于军方的将帅,都不再是掣肘刘荣的阻碍。
    年仅二十一岁,刘荣便已大权在握,君临天下!
    而后,才是今日,刘荣开始慢条斯理的,从太常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开始徐徐图之,润物细无声的往朝中安插党羽、心腹。
    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
    朝野格局,并没有因为政权交接之后不久,便发生的大规模人事变动,而出现本可以规避的动荡。
    从刘荣即位至今——甚至是自刘荣太子监国至今,这五年多将近六年的时间里,长安朝堂,几乎都是平稳运转,不曾生出明显的动荡。
    这是刘荣的本事。
    而现在,先帝驾崩、当今刘荣即立这一政权交接过程,连进程带后遗症,都已经完全结束。
    汉家朝堂和当今刘荣,都已经完全适应了彼此。
    到了这时,刘荣再耐心的开始往朝中安插心腹班底,朝堂内外就算有意见,也根本生不出太大的反抗心理。
    已经很不错啦~
    拖了好几年,一直到朝局彻底稳定,才开始推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进程——刘荣,已经很厚道啦~
    更何况在这个过程中,刘荣几乎完美的平衡了朝野大局,和自己的‘私利’。
    甚至可以说,刘荣为了顾全大局,甚至牺牲了自己相当一部分利益。
    毕竟当年,孝景皇帝驾崩、尸骨未寒之时,若刘荣拿孝景皇帝当年的举措当先例,大刀阔斧的往朝中安插班底,也没人能挑刘荣的礼。
    现在,更没人能挑刘荣的礼,说刘荣‘急功近利’‘不顾全大局’了。
    “公、卿即定,余者,便行而观其效,再行定夺吧。”
    “无旁事,便此退朝。”
    公卿改制,以及具体的职务任命确定,刘荣也无疑再继续拖着这场朝仪。
    ——终归不是岁首元朔朝,而是九月两次朔望朝当中的一次;
    已经从天还没亮,议到现在夕阳西下,这场朝议,已经‘议’的够久了。
    议论的内容、信息量,也足够让与会众人下去之后,消化很长时间。
    更何况就连刘荣——连年富力强的刘荣,都有些扛不住了,更何况朝中,这些个动辄五六十岁,却舔着脸说自己‘正值壮年’的老翁?
    刘荣开了口,朝中百官公卿、功侯贵戚也是如蒙大赦。
    当即便齐齐起身,对刘荣齐一躬身。
    “臣等,恭送陛下~”
    呼~
    御榻上,刘荣一边朝着御榻一侧,通往后殿的长廊走去,一边也不忘长呼一口气。
    而在刘荣离开之后,殿内更是响起一阵又一阵中老年男性极致疲惫后,活动腰背时所特有的沙哑呻吟声。
    今日朝仪,开了很久。
    议题很多,内容也够重大。
    待岁首元朔朝仪,今日的议题悉数施行,朝野格局,也将随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不过,相较于过去——尤其是太宗孝文皇帝驾崩那年,朝堂公卿改动时的哀鸿遍野,刘荣此番人事调动,却并没有让太多人感到‘受伤’。
    当年,孝景皇帝任免九卿,那是真的即‘任’也‘免’。
    每有一个孝景皇帝太子班底被任命为九卿,就有一个原本担任九卿的重臣被罢免,好给新君的党羽腾位置。
    而刘荣此番,却几乎没有伤害任何人的利益。
    三公一级,丞相刘舍自己主动退的,刘荣没有威逼利诱,也给够了刘舍荣耀和体面。
    御史大夫窦婴升了官,亚相转正;
    内史韩安国升了官,从九卿之首的内史,升任为三公之末的大司空。
    ——从鸡头升到凤尾了属于是。
    卫尉卫绾也一样,九卿升三公——而且是直升亚相御史大夫,十年之内拜相有望!
    而原本的三公中,太尉本就闲置,根本没人被罢免。
    反倒是卫绾任御史大夫之后,空出来的卫尉一职,又可以提拔一位青年将领上来。
    大理、宗正、郎中令,均不做变动。
    直不疑、石奋、公孙昆邪三人,则都是挪了个窝,换了个新单位继续做九卿。
    而且公孙昆邪调动之后,又空出来了一个准九卿的典客属衙,可以供刘荣培养太子班底、潜邸元从。
    至于新担任九卿的南皮侯窦彭祖、外戚栗仓、当今太子班底汲黯,也没有取代任何人的位置。
    ——原本的九卿属衙,本来就只有八人在职,太常都闲置好几年了;
    原本任九卿的八人,有六人仍为九卿;
    余下卫绾、韩安国二人,更是均升了三公。
    公卿大改动,新三公都升了官,九卿也有三位新人。
    且三公九卿,除自愿退休的丞相刘舍外,没有任何一人被罢免。
    这如何不让人感到欣喜?
    就算没有欣喜,也起码能长松一口气。
    毕竟上一回,孝景皇帝大刀阔斧搞‘一朝天子一朝臣’,刀子实在是太过于锋利;
    相比较而言,刘荣此番调动,无疑算得上是非常温和了。
    而今日朝仪之后,除了长安朝堂即将迎来新的格局,汉家的军队,也将引来前所未有之大变。
    ——在过去,汉室文武不分家,三公一级有太尉,九卿一级也同样有卫尉、郎中令;
    再往下,有准九卿的中尉,比二千石的中郎将。
    可从今往后,汉家军阵分离,三公九卿,除去一个负责长安治安的执金吾,以及皇帝安危的郎中令外,再无武职。
    武将从此自成一套体系——以大司马、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等高级武职为第一梯队,以卫尉,以及上、前、后、左、右将军组成第二梯队。
    朝堂九卿不干涉军务,军中将官不插手朝政。
    二者各走各的路。
    但要说完全没有联系?
    其实也还是有的。
    军队的粮、饷,需不需要相府国库、少府内帑调拨?
    更何况眼下,相府国库多了御史大夫这么个审核官、少府内帑也分出来了个主爵都尉;
    再有:军中将帅军功核算、核准,需不需要御史去统计,甚至临时充任监军?
    以上种种都说明:军阵分离,指的并不是完全割裂成两个世界,二者都当彼此不存在了;
    而是说,从今往后,军队系统主要就负责打仗,行政系统则主要负责治理。
    必要时,军队自然也会出手,帮忙解决内部治理问题——比如镇压叛乱、维护治安、扫荡贼寇之类。
    而行政系统也要保障军队的后勤供应。
    真正与过往不同的是:这两条体系,未来是以天子刘荣,来作为中间纽带的。
    ——没有天子诏谕,行政系统将不敢和军队系统,进行任何或必要、或不必要的往来!
    同样的,没有刘荣点头,军队系统也不可能胆敢掺和朝政。
    这很重要。
    至少对于刘荣,以及未来的每一代汉天子而言,这非常重要,也很有必要。
    只是眼下,刘荣还没有将自己针对‘军阵分离’,以及针对军队体系的改革透露太多。
    或者应该说,相较于对涉及行政体系改制的开诚布公、畅所欲言,刘荣对军队系统的改制,多少有些藏着掖着的意思。
    这就导致朝堂内外百官公卿、功侯贵戚,要想知道刘荣究竟对汉家的军队做了什么,就只能等做成了之后,再直接看结果。
    至少眼下,还没人能看得出、察觉的出,刘荣对汉家的军队究竟做了什么。
    即是因为疲惫,也是因为今日朝仪信息量大;
    散朝之后,绝大多数人都并未立刻退去,而是在原地稍微缓了缓,歇了歇。
    感觉身上的疲惫稍微减缓了些,正要退去,却刚好‘撞’上了一件令整个天下,都感到热血沸腾的重大事件。
    ——便见一骑背系三旗,自司马门策马狂奔而入,于宣室殿外的长阶下驻马!
    而后,便是一声又一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高亢的呼号声,清晰无比的传入殿内每一个人耳中。
    “朔方八百里加急!!!”
    “朔方八百里加急!!!!!!”
    只刹那间,满朝公卿大臣、功侯百官,都惊疑不定的瞪大了双眼!
    朔方?
    河套?
    不是说匈奴人,跑去西方虐菜找信心,顺便‘休养生息’去了吗?
    除了匈奴人,又有谁能威胁到河套???
    即是好奇心驱使,也是责任心使然。
    在‘撞’上河套传回的八百里加急入宫后,大家伙也不走了,就地站着,等候着刘荣再次出现。
    片刻后,刘荣便去而复返,重新走到了殿前。
    便见那风尘仆仆的驿骑单膝跪地,将军报双手捧于头顶。
    “朔方军报!”
    “河西混邪部倾巢而出,夜袭休屠部于休屠泽,大破之!”
    “休屠部自休屠王以下,无论老、弱、妇、孺,兵丁、青壮,皆为混邪部所斩!!!”
    “混邪部抢占休屠泽,遂遣使朔方,请附汉称臣,并以休屠泽奉上。”
    “朔方、五原二郡兵马,由朔方守程不识决断,各分颁布兵马西渡大河,朝休屠泽进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