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治人治事

作品:《三国:我不是曹睿

    司马师是十月接近下旬,以扬州仓曹从事的身份作为扬州州中的代表,随卢毓一同回到洛阳的。
    在洛中停留了二十余天,司马师也到了该返回寿春的时候了。
    虽说顶头上司蒋济不在意,但好歹也是司空之子,在洛阳说不定多少人盯着呢,还是要注意一些影响的。
    明日就要起程,因而司马懿傍晚回府后,又在书房里与长子叙谈了起来。
    依旧没有司马昭的份。
    司马懿照例说了一番朝政,将吕虔的任命、官制的改革都说了一遍。
    “子元,此事你怎么看?”
    司马师在扬州任职已经一年多了,这个二十一岁的青年,比去年在洛阳时的青涩已经成长了许多。
    认真想了片刻后,司马师摇头嗤笑道:“父亲觉得此事真能有效吗?皇帝是豫州人,都城设在司隶,冀州又是河北根本,哪是能舍得了的?”
    “再者说,以籍贯选人就能避免吏治之乱吗?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司马懿淡定听完了儿子的话,出口问道:“子元认为这是陛下自娱自乐吗?本质无用,只能聊以慰藉?”
    司马师道:“如何不是呢?治国岂是按照籍贯而治?”
    司马懿问:“那是以什么来治?”
    司马师微微愣住,转瞬依旧摇头说道:“以律法之准绳、以吏治之清明、以赋税之谨慎、以用兵之得胜。”
    “区区籍贯之事,能算得了什么?”
    司马懿叹道:“果然与我所料不差。”
    司马师疑问道:“父亲是在说什么所料不差?”
    司马懿瞥了一眼儿子,开口道:“为父是在说你!”
    “去年为父准你去扬州任职,不过是为了弥补你禁锢一年多的缺憾,让你做些实事罢了。”
    “但我现在看来,你似乎太着眼于实事上了,眼光放的愈加低了。”
    这让司马师有些诧异。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句话都不是什么好话。
    司马师也出言追问道:“儿子有些不解,父亲是什么意思?”
    司马懿道:“什么意思?国事有国事的处理方法,州中事有州中事的处理办法。一个着眼全局,一个着眼具体,并不能等同而论。”
    “我问你,你方才说的律法、吏治、赋税、用兵,当今陛下可有一处有缺吗?”
    司马师抿了抿嘴:“并无有缺之处。”
    司马懿道:“那为父建议陛下减少四州官员比例,陛下也认可了,又有什么不妥吗?”
    司马师小声嘀咕道:“儿子只是觉得无甚实际之用。”
    司马懿轻叹一声:“你在扬州州里做事,每日做的都是实事。钱粮如何征收、如何调拨、仓储如何管理,这些都是你做下去后,立竿见影就能见到结果的。”
    “朝廷之事却不是如此。滴水穿石,久久为功,这才是朝廷大多数事情的处理方法。”
    “朝廷若是样样都是发号施令、指手画脚,那天下早就混乱成一锅粥了!”
    司马师拱手应道:“是儿子考虑的欠妥了。”
    司马懿叹道:“为父让你在扬州为官,乃是为你积累资历、积累人脉的,哪里是让你日日忙于州中琐事的?”
    “你去年去扬州做佐吏,为父许多话未同你说。如今你是一州从事,也该好好嘱咐你一番了。”
    司马师身子坐的愈发挺直了:“还望父亲赐教。”
    司马懿道:“州里日常事务,你不需费心过多,蒋子通又不会在考评上为难你,过得去、不荒唐就好。你的才能我清楚。”
    “你在扬州仓曹从事的位子上,该做的是什么?是要以此作为窗口,来观察整个州中的运作体系和权力架构,培养你自己的能力。”
    “比如尚书台的文书下发到扬州后,州里是如何运作执行的?刺史如何下分任务?官员们如何分工、他们心里担忧什么,又有什么考虑?”
    “再比如州府官署里,哪些人任职长久、他们执掌职位的凭据是什么?哪些人位卑而权重,他们行事又是如何决策?”
    “如何面对上司,如何结好同僚,如何拉拢人心,如何驱使他人为你成事。”司马懿看向司马师:“这才是你每日应该钻研的。”
    “若只能治事不能治人,这辈子也就是一大郡太守的上限了。子元,你应学的乃是治人,不要被何平叔什么‘庶几能成天下之务’的虚言诓骗了。”
    司马师认真听着,不自觉的微微点头,出言说道:“父亲说得极是,儿子是有些被州中庶务给框住了,平日总是来不及想其他。”
    “父亲,是不是在洛阳任职更适合我?”
    司马懿摇了摇头:“我还未与你说过吧?明年一月,陛下就要前往许昌,准备对吴用兵之事,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洛阳呢。你还在洛阳干什么?”
    “你在扬州州中主理仓曹,到时粮草征调、后勤督运,少不了你立功的时候。”“且安心些。”
    司马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似又想到了些什么:“父亲有什么话要带给蒋使君的吗?”
    司马懿沉声道:“将为父方才与你说的三互法之事,给蒋子通讲一遍即可。多余的话不需你说。”
    “是,儿子知晓了。”司马师应道。
    ……
    太和三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下旬。
    皇帝即将驻跸许昌的消息早就通报了下去。不仅全部中军要同去许昌,中书省、尚书台、枢密院也要一同前往。
    年末的洛阳城内忙得热火朝天。
    将近年底,曹睿如同去年一般,收到了吴王孙权来自武昌的贺礼与贺表。
    书房之内,大鸿胪崔林当着四名阁臣的面,用了不少时间、将孙权礼单上的贺礼一一念了一遍。
    什么珍珠、玳瑁、珊瑚、象牙之类,都是些寻常物件了。礼单中甚至还包括了一公一母两头大象,还有专门训练喂养大象的象奴四人。
    据使臣所说,这两头大象乃是今年夏天从交州运抵武昌的。并且是专门乘一船走水路,从濡须北上,经巢湖、合肥、寿春、黄河、洛水,最后才送抵洛阳的。
    自从建安初年孙权献过一次大象后,河南之人已经许久未见过大象了。
    曹睿自然不稀罕此物,但孙权心意之重,却是显而易见的。
    曹睿笑着看向众人:“诸卿,都说礼多人不怪,朕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让朕都不好意思派兵打他。”
    董昭拱手道:“陛下,孙权这是将年礼、与长乐王册封的贺礼一同送来了,优厚一些也是难免。”
    “不过孙权如何性格,过去二三十年,大魏早已看得清清楚楚。此人伪作恭顺,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以求恢复民力军力罢了。”
    “该打就要打。”
    曹睿笑着颔首:“朕知道,朕都知道。不过朕还是觉得有些滑稽。”
    “孙权给朕送礼、致书不断,朕也给孙权赏赐了年礼。两国使节如此往来,就好像大魏与东吴真成了盟好一般。”
    满宠说道:“孙权年少时就统领江东,此人意志坚韧以及对割据的执着,远非寻常之人可比。”
    “大魏在积攒民力,孙权也是这般。双方互相致礼,不过是战争来临之前的相互迷惑罢了。”
    曹睿点头:“朕知道这些。孙权历来贡献的这些财物宝货,朕也都没入内库,全数交给枢密院做军资来用了。”
    “再有十日就要出发了。尚书台与枢密院准备的如何了?”
    “禀陛下,”满宠答道:“枢密院已将军队次序确定。”
    “十二月二十五日,骁卫军先发。二十六日,武卫军再发。”
    “明年一月一日,待陛下在洛阳祭祀天地之后,余下的三万骑同时进发。”
    “许昌城外早有军营,自十月之时,枢密院就与尚书台共同决议,令颍川太守董胄征调徭役与屯田民整修军营。”
    “轮流征调,州中郡中也给服徭役的百姓出了补助,因而百姓并无怨言,反倒十分乐意赚份口粮。”
    曹睿点头:“军队次序没问题。枢密院的属官何时进发?”
    满宠拱手道:“臣等计划与大军同日而行。”
    曹睿看向司马懿:“尚书台呢?”
    司马懿道:“尚书台也是一般。”
    曹睿点头:“那好,这些琐事朕也就不关注了。从洛阳至许昌,各臣属需行至少三日。你们要保证各项事务不被耽搁。”
    司马懿道:“请陛下放心,此事万万不会有误。”
    满宠也是一般说法。
    曹睿点头:“如此则朕无忧矣。”
    “对了,给各处驻防将领的年节赏赐都发下去了吧?都能按时到达吗?”
    满宠拱手应道:“禀陛下,最早一批赏赐是十一月中旬从洛阳送出,乃是前往幽州夏侯献、秦州陆逊之处的。”
    “其余各处,也陆续在十一月下旬、十二月上旬送出的。”
    “若臣所料不差,今日各地驻防将领应该已经收到陛下的赏赐了。”
    曹睿点了点头:“太和三年,算得上是朕登基后战事最少的一年。东南无事,西边诸葛亮入寇也被诸将顶住了。”
    “明年,太和四年,大魏又要忙碌起来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