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老兵教习

作品:《虎贲郎

    第129章 老兵教习
    赵基对孙资这个人有些印象,但不是什么好印象。
    但终究是拿着贾逵的帛书来见他,总要给贾逵一个面子。
    赵基就换乘青伞盖战车,邀请孙资去军营内详谈。
    孙资心性沉稳,坐在战车上观察沿途,见庄园内已经开始操训士兵。
    都在各种平地形成五十人的队伍进行队列训练,这些年河东也算是自行恢复了都试制度。
    农闲时会派郡兵操训民间青壮,普遍能听到军令,能列队,能运用矛戟。
    就连赵基个人的矛戟格斗,最初也是跟郡兵学的。
    只是此刻着重加强队列训练,意在强化服从。
    论体力,匈奴人强不到哪里去;论凶狠,大家都是死亡边缘艰难生存的男人,谁也不弱于谁。
    而器械方面,匈奴人趁乱抢劫、购买了很多,双方大致上是持平的。
    赵基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战术奇才,只是比周围同龄人拥有极端丰富的游戏战术模拟经验,更耳濡目染听过很多经典战役的讲解。
    即便他的战术、兵法不成体系,可遭遇战况后,会形成一种类似于经验本能的判断直觉。
    即便是徐晃,始终缺乏独当一面的机会,即便有治军、练兵的才能,可白波军的环境限制了徐晃的成长。
    因此目前的徐晃,绝非他的完全体;在赵基支持下,徐晃或许可以突破他自己的‘完全体’。
    综合来看,天子亲征的情况下,士气高昂,强化队列与服从……就算初次交锋打不垮匈奴,也要维持阵线稳定,寻觅机会。
    相对比体能训练,队列训练消耗少。
    哪怕现在放开肚皮吃,许多士兵也消化不了。
    只进行队列训练,让士兵养膘,增强耐力与军纪,便是目前唯一的优选。
    单纯训练队形,训练过程中十分苛刻。
    搜索来的老郡兵或残疾老兵很珍惜现在的机会,握着鲜嫩柳条抽打、喝斥起来十分卖力。
    战车停在门前,大门左右是北郭氏祖祖辈辈攒下来的阀阅,赵基看都不看。
    他目光放在近处的一支受训五十人队,跛足的老郡兵几乎是脸贴脸喷口水、怒骂。
    被骂的虎步军士神情稍有抗拒,就是柳条抽打屁股、大腿。
    脸、双手绝不会打,就连露出来的小腿也不打,隔着衣服专打肉厚的地方。
    赵基才发现,临时找来的这些落魄老郡兵似乎利益与自己高度一致。
    让老赵练兵,老赵都不会这么用心。
    这些老头儿是真卖命,一点都不怕遭受报复。
    找苍头老兵来训练新兵,这也不是赵基的主意,汉军传统就是这样。
    他想练兵,下面人就搜集附近的老兵,就这么简单。
    百战余生的老兵,教的再歪,也是利于战场生存的。
    这个乱世里,壮年士兵、军吏尚且开始遭受主流舆论的鄙视、敌视;更别说退役的老兵,残疾士兵。
    这些人能熬过这个冬天,已经是河东底蕴的体现。
    孙资也在看练兵的场面,总感觉这些老兵过于癫狂,他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见老兵训练新兵的场面。
    哪怕旁听,都被那些粗鄙、羞辱的言辞激怒,想要殴打、教训这些恶毒的老兵。
    却见赵基不急着下车,颇有兴致观察练兵场面。
    孙资就开口:“赵侍中,老卒如此羞辱凌虐营士,就不怕营士怒起杀人?”
    “老卒尚且不怕,孙先生又怕什么?”
    赵基语气平静:“彼此无仇无怨,这样打骂营士,严加操训,才能让营士存活。就目前来说,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像虎贲,自幼有父兄教导,应募前就研习武技训练体魄。虎步军士虽来自郡兵、宗贼,但平日疏忽训练,现在不过是补上他们欠缺的训练。”
    赵基说着扭头看车边乘马的韩述:“记下来,教习月俸增为七百钱,每月另给谷两石。”
    “喏。”
    韩述应下,找人去给主管营务军资的张瓒说一声,张瓒是夜禁刚解开就出北门来投赵基的。
    官舍就那么多些人,放火这种事情得罪的是所有人。
    好在城内依旧有不满郎官的豪强,前几日这些郎官没少上门吃喝,被巴结,也没少享受人家妾室、婢女的伺候。
    城中豪强也没办法,卫氏、范氏都被朝廷摁死了,下一步极有可能是他们。门第高的招待公卿,普通的就招待郎官。
    结果赵基起兵讨伐旧日公卿,扣留公卿,郎官失势,许下的诺言无法兑现,自然仇人遍及城中。
    别说放火,逛街时被拖到巷子里殴打一顿,也是常事。
    也不是郎官集体那么坏,豪强们走投无路,硬凑上来巴结郎官,郎官们又饿久了,难免原则松动一点。
    上门之后,酒足饭饱,再享受一点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张瓒也不例外,城中也有失信结仇的郎官,他走通赵彦的关系,出城谋一个差事不算意外。
    其他郎官也会谋求外放,要么担任使者前往远方。
    总之,离开安邑,他们才能安全一些。
    引着孙资到屋舍内,赵基摘下头盔坐在主位,也不卸甲。
    孙资落座之际打量屋内,见客厅两侧摆着新搬来的书架,书架上是绸袋装着的竹简,也有几堆摆放齐整的纸书,此外还有各类卷轴。
    这些可都是北郭氏的底蕴所在,如今落到了赵基手里。
    孙资暗暗感慨,北郭氏这些藏书都比他家里的多,尤其是那些纸书,体积小,记载的内容更多。
    又见赵基桌案处就放着两叠纸书,其中还夹着书签。
    一名骑奴奉上粗酿甜米酒后,赵基饮一口才问:“先生应梁道兄来请来助我,想必也有一番见解。”
    “不敢。”
    孙资放下酒水,拱手就问:“敢问侍中之志?”
    “志向?”
    赵基抓着酒杯旋着酒液,略略回忆:“最初时,只想家人平稳生活;后应募虎贲,能有报国之机,自舍命杀贼,入卫天子。再后来与仲祖父相认于乱军之中,才知国事艰难。”
    “再之后,诛白波诸将,迫降宗贼卫氏、范氏。与匈奴屯卫氏庄园时,发觉卫氏金库,才知天下动乱的根源在哪里。”
    赵基看向孙资:“我抢来锅灶,把饭做好送到公卿面前,他们竟然还要等我喂他们。先生也知道,公卿欲尽诛河东豪强、宗贼,遂逼反俘虏。河东各地豪强将有联合之势,形势危急,我这才举义声讨公卿。到了现在,我纵然有退避之心,可身后就是悬崖。”
    展开合作的前提就在这里,是赵基有没有后退的余地。
    若不认同这个观点,那彼此也就没什么深谈的必要了。
    孙资缓缓点头:“诚如侍中所言,河东安危皆在侍中肩上。若为虚名而累,必处实祸之中。这已非侍中一人之事。”
    他说着拱手:“仆此来,即是应梁道所邀,也是想面见侍中。如今卫氏金库一事即将传扬各方,各地大姓、富豪必然为群雄觊觎。仆之所虑,乃李郭贼军破河东后,顺汾水而上害我太原。来助侍中,也是为保我家乡安宁。”
    遍及北方的大干旱,太原也不例外;比之各处,就是蝗灾轻一些。
    相对来说更加富足一些,这足以招惹李傕郭汜发动远征。
    真让他们击破赵基,重新虏获天子、朝廷,携天子北上,裹挟收编的俘虏,如蝗虫入境,太原就完了。
    赵基听着缓缓点头,就说:“梁道兄今日能来,到时候先生就协助梁道兄处理诸多庶务。立有功勋,我也会表奏朝廷,由朝廷量才施用。”
    “就依侍中。”
    孙资起身施礼,又换了个拘谨的坐姿。
    赵基就问:“我在棋局之中,先生在棋局之外,可有见教?”
    孙资想到昨日赵基的演讲,就问:“昨日侍中与河东豪杰盟誓,可能收合河东豪杰之力?”
    “所谓盟誓,我也是不得已为之,豪杰也是不得已顺从。”
    赵基并不得意或感到耻辱,端起酒杯饮一口:“具体如何,还要看战场。若是兵败如山倒,情比金坚又能如何?我若督王师累破贼众,自能弥合裂痕,齐心共赴国难。”
    “侍中明见,仆已无言再劝。”
    孙资拱手:“此前就恐侍中阅历浅薄,为宗贼所诓骗。恐辜负梁道所请,特来相见。今知侍中明睿,再无忧虑。”
    在警惕宗贼这个大立场上,大家都是一样的,是站在朝廷的角度上来看。
    可怎么区分宗贼与寒门、高第?
    出仕朝廷的自然不是宗贼,这个还是很好辨认的。
    不当郎官,不当个县令长,自然不算正经仕途。
    县吏、郡吏、军吏之类,多少有些不算数。
    所以孙资的中都孙氏,就介于宗贼与寒门之间,来回摇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