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长湖镇
    果然，在巴德的恳请之下，瑟兰杜伊对于矮人们离开领地的请求并没有太多刁难。
    尽管他还是损了索林和矮人们几句。
    瑟兰杜伊倚在鹿角王座中，修长手指轻叩扶手，银灰色的眼眸审视着阶下众人，银发如月光流淌在肩头。
    他向巴德问道：“我倒想听听，带着这群连胡子都藏不利索的矮冬瓜，你要如何通过长湖镇卫兵的盘查？”
    巴德单手按胸欠身行礼，语调平稳如常：“我计划让索林·橡木盾及其族人假扮木材商队，塔涅斯与他的伙伴则作为随行佣兵护卫登记入关。“
    “倒是个可行的计划。”
    瑟兰杜伊靠在王座，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他继续说道：“毕竟这些年往来林地王国与长湖镇的船队，倒有一半是你经手操办的。不过……”
    瑟兰杜伊话锋一转：“不过，我对长湖镇的镇长有所了解。寻常的商队恐怕喂不饱他和他的那些蛀虫走狗吧？”
    巴德保持着行礼姿态：“因此我斗胆恳请瑟兰杜伊国王您调拨些许精灵们饮用的佳酿，如果能再赏赐我一些来自黄金树领地的水果，那就再好不过了。上月运往长湖镇的二十箱特制蜜酿，听说在镇长官邸的地窖里存得颇为妥帖。”
    瑟兰杜伊露出一丝冷笑：“如果是你自己，我可以看在你祖先吉瑞安的关系上，甚至可以无偿赠送给你。但是你让我将这些东西免费赠送给这些在内心里不知道怎么辱骂我的矮人？想都别想。我允许他们离开我的领地，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吉瑞安的子嗣，巴德，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不过这名精灵国王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目光却落在了塔涅斯身上。
    黄金树领地的水果？
    嗯，瑟兰杜伊之前的确说过，我领地内的水果很受外面的欢迎，林地王国的精灵经常从长湖镇的人类手中高价收购这些水果。
    他这个眼神，该不会是想让我送他一些来自黄金树领地的水果吧？
    塔涅斯感觉到有些牙疼，倒不是他不想给，而是现在他身上真没有啊。
    他还挺纳闷，为什么瑟兰杜伊对于黄金树的水果这么执着，能有这么好吃吗？
    如果只是单纯好吃的水果，瑟兰杜伊自然不可能表现出这幅模样。
    但是来自黄金树领地内的水果，里面所蕴含的那一丝奇特的黄金色能量，是这个才让瑟兰杜伊感到好奇。
    在吃下那些水果之后，瑟兰杜伊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脸颊上一直无法愈合的烧伤有了逐渐恢复健康的迹象。
    塔涅斯这个时候也想到了瑟兰杜伊感兴趣的可能是水果中蕴含的那一丝丝黄金赐福，觉得自己应该主动说些什么。
    不过瑟兰杜伊的目光一直看着他，让巴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好奇的看了过来。
    巴德也不清楚为什么瑟兰杜伊会看向塔涅斯，不过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待着。
    塔涅斯思索片刻，开口说道：“瑟兰杜伊国王，我想以黄金树领主的身份与你做一份交易。”
    瑟兰杜伊立刻点头：“什么样的交易？”
    您还真就等着我开口呢。
    塔涅斯在心里默默吐槽，然后才说道：“一个吊坠，我想用它来交换巴德所说的东西，并且它的价值远超你给予的东西。但我愿意用它来和你交个朋友，来象征我们之间的友谊。”
    随后塔涅斯的手中多出了一枚打造成水滴模样的纯金护符吊坠，吊坠上面雕刻着承接黄金露滴的双手与圣杯图案。
    瑟兰杜伊直接从鹿角王座上站了起来，快走几步来到塔涅斯的身前。
    “你竟然愿意将这种宝物交易给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比那些矮人所寻找的阿肯宝石还要贵重。”瑟兰杜伊立刻感觉出了这枚吊坠的不一般，语气甚至有些惊讶。
    塔涅斯点点头，没有说话。
    反正这个吊坠他还有好几个，平时战斗也不太用的上。
    但既然瑟兰杜伊觉得它很珍贵，那塔涅斯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解释太多。
    而且如果瑟兰杜伊还有其他意见，那塔涅斯就真准备让他知道吟游诗人口中所形容的自己并非夸大其词。
    “那我也发誓，来自黄金树的领主，强大而慷慨的塔涅斯巫师，将永远是林地王国的朋友，也是我瑟兰杜伊的好友！”
    果然，瑟兰杜伊发出少有的爽朗笑声，甚至在其他精灵亲卫震惊的目光中，主动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塔涅斯。
    巴德也同样是一脸震惊，他可是记得精灵哪怕是与有血缘关系的同胞都不会发生肢体上的接触。
    塔涅斯到底送了个什么宝贵的东西给瑟兰杜伊？
    尽管巴德非常想知道，但他也非常聪明的没有问出来。
    索林的脸色有些不好，他知道瑟兰杜伊如此表现出自己的开心，塔涅斯肯定是拿出了非常不得了的东西，否则不可能打动这名精灵王。
    他一想到塔涅斯是为了自己如此破费，对于瑟兰杜伊就愈发从心底痛恨对方，同时也在自责自己为什么一直让塔涅斯帮助。
    索林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塔涅斯的后背，等对方看向自己时，低沉着嗓音，但态度诚恳而坚决的说道：“关于这枚吊坠，我会赔偿你与之相应的金钱。你已经为我做的足够多了，这些钱你必须收下。”
    他说完，不等塔涅斯说些什么，就离开这里。
    因为索林觉得瑟兰杜伊的笑声太过于刺耳。
    巴德在获得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之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索林和他的矮人们伪装成了一支前往铁丘陵的矮人商队。
    塔涅斯与贝纳尔也更换了装备，毕竟他们两个身上的盔甲一看就不是正常佣兵能够买得起的。
    现在他们俩是一副流浪骑士的打扮，至少在这支伪装的商队里看起来并不突兀。
    至于米莉森与埃贡则不需要更换装备。
    米莉森本身的穿着并不华丽，而且很符合经常奔波在外的模样。
    至于埃贡，他那一身从战场上捡盔甲残骸拼凑起来的装扮，恐怕说他是佣兵，长湖镇的人也不会信。而比尔博，因为他的身高，则被巴德打扮了一副矮人的模样。
    在巴德的带领下，塔涅斯与索林他们在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来到了长湖镇的外面。
    “这简直像是一座在寒冷与孤寂中挣扎求生的水上孤城。”波弗看着长湖镇的轮廓，喃喃自语。
    其他矮人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认为波弗说的没错。
    塔涅斯眯起眼睛，看向长湖镇。
    它就如同一具锈迹斑斑的青铜铠甲，沉甸甸地漂浮在幽暗的湖面上，倒映着天空铅灰色的云层与远处孤山铁青的剪影。
    长湖镇像是由无数歪斜木桩组成，它们像巨人腐烂的肋骨般刺入湖底，支撑起参差不齐的木质建筑群。
    这些被岁月浸透的房屋如同倒悬的獠牙，层层叠叠地咬合在蛛网般的栈桥上。
    褪色的帆布在冷风中翻卷，湿漉漉的绳索垂坠如绞刑架上的绞索，每块木板都在霜雾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狭窄的巷道间漂浮着鱼腥与腐木的气息，偶尔有裹着油布斗篷的佝偻身影闪过，脚步声被潮湿的空气吞没得悄无声息。
    镇中心广场的石砖缝隙渗出冰冷的湖水，铁匠铺的火星溅落在积水里嘶嘶作响。
    鱼贩的摊位上堆满闪着诡异银光的鲑鱼，它们的鳞片倒映着酒馆昏黄的油灯光晕。
    码头上永远泊着几艘幽灵般的渔船，船帆补丁摞着补丁，像极了乞丐褴褛的衣衫。
    但最刺目的莫过于镇长的尖顶官邸，雪松木外墙涂抹着拙劣的金漆，彩色玻璃窗在暮色中渗出贪婪的微光——它是唯一一栋看起来非常华丽的建筑，也同样是长湖镇内最高的房屋。
    而在湖面之下，无数腐烂的梁柱如同溺死者伸向天空的手掌。
    女人们用冻僵的手指编织渔网，孩子们在结了薄冰的屋檐下传递着关于恶龙的恐怖童谣。
    但炊烟依然从歪斜的烟囱升起，渔夫仍然在晨雾中撒网，仿佛这座浮城永远不会沉没。
    “我很难想象这种地方竟然还能居住着人。”格罗因嘟哝着嘴，评价道。
    邦伯摸了摸自己胖胖的肚子，说道：“我更好奇里面的人们，他们都吃什么？”
    “也许是从湖底打捞上来带着腥味的鱼，也有可能是那些不知道什么味道的绿色海藻。”波弗回道，让邦伯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巴德听到矮人们的话，平静的说道：“可我们不仅住在这，并且已经生活了几代人。至于吃的，饿不死自己就行。”
    随后他将小船泊在旧码头残骸的阴影里，船头离水面三指宽的冰层发出细碎的破裂声。
    他压低声音说道：“好了，声音小一些。前面不远处就有守卫了，镇长悬赏二十银币买我的脑袋，我们就停在这。”
    索林同样低声说道：“听起来你的女儿比你更值钱？毕竟她们价值一枚黑箭外加十枚金币。”
    巴德理所当然的点头：“那是当然，我的宝贝甜心自然是无价之宝。”
    矮人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奇力正欲开口，却被菲力用肘部顶住肋骨。
    远处传来铁靴踏过栈桥的闷响，长湖镇卫兵的火把像只充血的眼球在清晨的雾气中晃动。
    “记住，你们是给铁丘陵运送水果与蜜酒的商队。我家的位置之前都告诉你们了，黑箭就在我家中餐桌上方的房梁上。”
    巴德用匕首割断船缆，目送他们踩着漂浮的朽木登上栈桥，腐烂的木板在矮人靴底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等到塔涅斯他们还有索林等矮人的身影完全被雾气遮盖住，他才开始弯腰整理船锚。
    巴德将缆绳在船桩上绕完最后一圈时，身后响起了靴子踩踏木板的吱呀声，他内心猛地一跳，转身时右手已经按在腰间的短刃上。
    然而他只是看见一位灰袍老者站在栈桥尽头，烟斗的红光在晨光中勾勒出布满风霜的面容。
    “这天气连梭鱼都冻僵了，倒适合运送些特别的货物。”
    老人摘下尖顶帽微微颔首，温和的开口，说话时呼出的白雾与烟圈缠绕着上升。
    巴德并没有放松警惕，他谨慎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人，问道：“你是要搭船吗？”
    甘道夫笑呵呵的说道：“哦，那可算了。我这个老头子刚刚从巨鹰身上下来，冷风已经吹得我骨头都要冻僵了。再让我坐上你无法遮风避雨的船，我可不想再这样遭罪，而且与我并不顺路。”
    随后甘道夫意有所指的说道：“我听说即使铁丘陵的矮人们与幽暗密林的精灵们并不对付，但对于精灵们的蜜酒，铁丘陵的矮人仍然赞不绝口。”
    他看似随意地走了几步，这个位置恰好能望见镇口卫兵换岗的间隙。
    巴德用冻红的指节敲了敲空木箱，有一搭没一搭的回道：“似乎是这样，所以我才需要刚准备出发去林地王国，不然晚上那些精灵可不会给我开门。”
    他说话时状似无意地用鞋底摩擦着船板，其实是在抹去索林他们在船板上留下的湿润脚印。
    甘道夫面对警惕自己的巴德叹了口气，从灰袍中露出他腰间挂着的仪式直剑，说道：“如果你真的认识你刚刚送走的那些人，那你肯定对这柄剑眼熟，上面的黄金露滴印记独一无二。实际上，我并不是你的敌人，船夫。也许你曾听说过我的名字，甘道夫，灰袍甘道夫。”
    巴德紧皱眉头，然后舒缓开来——那剑柄上的露滴印记与昨天塔涅斯赠与瑟兰杜伊的那枚露滴吊坠一模一样。
    而在听到老人的名字之后，巴德才彻底放下心来：“昨晚矮人们叽叽喳喳说故事的时候，我的确听过这个名字。”
    随后他有些狐疑的看着甘道夫：“可我记得那些矮人们说，甘道夫是一个非常无礼、粗鲁又固执，连做饭都不会的佝偻老人，你这模样不太像啊。”
    甘道夫的好心情在听到矮人两个字的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向巴德道：“感谢你，让我知道了在矮人们心中，我是怎么一副样貌。”
    ps：吊坠能缓慢回血，瑟兰杜伊拿到吊坠的那一刻就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烧伤在回复，所以一激动就轻轻拥抱了下塔涅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