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燕太妃的别院

作品:《大唐,我妻武则天

    第318章 燕太妃的别院
    长安城,开远门外,四名刑部官差押着一名犯人从侧门出了城。
    那犯人身材肥胖,刑部最大的囚服穿在他身上,依然显得非常紧身,领口绷得紧紧的。
    他出城之后,转过身,抬头望着巍峨的长安城,一动也不动。
    身边的四名衙役也不催他,只耐心等候着。
    过了好半晌,那囚犯终于收回目光,转过身,迈着大步,道:“走吧。”
    他虽穿着囚服,带着铁锁,走起路来,依然龙行虎步,气势威严,身后四名衙役,倒像是跟班。
    走了不几步,身后传来一道呼喊声。
    “七兄!”
    囚犯转过身子,抬头看去,只见几骑快马奔来,为首之人是越王李贞。
    李贞翻身下马,来到那囚犯跟前,凝望着他,道:“七兄,我来送送你。”
    李恽叹道:“之前在牢中见过了,还来送个什么,回去罢。”
    李贞沉声道:“你放心,我这次不会再问你为何要在洛阳杀人,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去了哪里,都是我的兄弟。”
    李恽低下头,眼眶微微湿润,沉默良久后,他抬起头,道:“老八,别怪皇帝,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他没有杀我,已是格外开恩了。”
    李贞其实在暗中调查过此事,虽未完全查清楚,却也知道此事涉及到宫廷旧事,牵涉不小,皇帝定李恽的罪,有其原因。
    “我知道,七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李恽沉声道:“我们那些王叔,一个个都心怀鬼胎,不可信任。他们的心思,你应该也知道。”
    李贞点点头。
    因先帝玄武门之事,那些叔字辈藩王嘴上不说,心中其实对先帝皇位的正统性存有疑异,李元景就是个例子。
    国家若是稳定,他们也许不会有所动作,可只要出现动乱,他们必定有所行动。
    李恽望着他,道:“帮助皇帝,守好先帝传下来的江山。”
    李贞没有多说什么,只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从腰囊取出四块金饼,递给那四名衙役。
    “一路伺候好我七兄,稍有差池,唯你们是问。”
    四人大喜,纷纷保证,一定伺候好李恽。
    此时已是三月,路边树木都冒出了新芽,李恽在四名衙役的看护下,一路向西,很快消失在官道上。
    李贞叹了口气,转过身,正准备返回王府,忽然抬头一看,只见城墙上站着一名熟悉的女子。
    他迈步上了城墙,那女子依然痴痴望着西边,城墙上视野极好,依然能看到五个远去的小点。
    “妹子,你怎么在这里,既是来送行,为何不下去跟七兄说话?”李贞问道。
    常山公主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罐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治虽然下令瞒她,但常山公主并不傻。
    那天她大婚时,蒋王送来一罐石蜜,却被新城公主拿走了,再没有还给她。
    第二天,蒋王就被皇帝下旨拿了。
    她去看望蒋王时,李恽竟对她浑不理睬,再联想到她当年得病之前,曾吃下过蒋王送的石蜜。
    真相昭然若揭。
    自己最亲密的兄长,竟然是害她多年患病之人,她心中自然悲伤,也充满不解。
    今日过来,便是想问李恽为何要害自己。
    然而,刚才站在城墙上时,她与李恽对视了良久。
    李恽的眼神中充满仇恨,让她不敢下去询问。
    不过渐渐的,李恽眼中的仇恨化开了,变成了疼惜和歉然,常山公主从这些转变中,感到释然。
    真相到底如何,不问也罢。
    李贞见黑点消失,侧头道:“妹子,已看不到七兄了,咱们回去吧。”
    常山公主“嗯”了一声,下了城墙,坐上马车。
    李贞骑马先护送妹妹返回公主府,随即朝着越王府返回。
    刚回到府中,便见一名年老的内侍站在庭院,满脸不忿之色。
    越王赶忙道:“邓总管,母亲派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那邓总管本是宫中内侍,随侍燕妃三十多年,太宗薨逝后,他也跟着燕德妃一起出宫,去越王封地生活。
    李贞被皇帝册封司徒后,留在长安任职,便派人把母亲接到长安,邓总管也跟着来了。
    邓总管咬牙道:“越王殿下,您可得给老太妃做主啊!”
    李贞变色道:“母亲怎么了?”
    邓总管铁青着脸,道:“这京里的官,可是比先帝在的时候,还要厉害多了,竟连老太妃都不放在眼里了。”
    李贞沉声道:“到底怎么了?”
    邓总管道:“您给老太妃在终南山修建的那座园子,教人给拆了,老太妃无处可住,说是要回蜀地呢!”
    李贞又惊又怒,道:“母亲现在何处?”
    邓总管道:“刚才还收拾行李,说要回蜀地,恰好吴王过来请安,安慰了老太妃几句,把老太妃请到吴王府去了。”
    李贞当即转身,策马朝吴王府而去,那邓总管也骑上一匹马跟随。
    来到吴王府,朝门卫询问,得知燕太妃确实在府中,径直进了府内,很快在内堂见到了燕太妃。
    只见燕太妃坐在椅子上,两名七八岁的女童簇拥在旁边,陪她说着笑话,李吉则陪坐下首。
    李贞见母亲脸带微笑,松了口气,转头朝李吉点头示意。
    那两名女童都是李吉的妹妹,一个叫李华,一个叫李芸,都曾在李贞府上住过,对他颇为依恋,纷纷过去,甜甜喊着八叔。
    李贞朝李吉打了个眼色,李吉会意,过去把两个妹妹带出去了。
    燕太妃瞟了李贞一眼,哼道:“干嘛让她们走了,我正和她们说的开心呢。”
    李贞走到李吉的位置坐下,陪笑道:“儿有点事想问母亲。”
    燕太妃打了个哈欠,道:“是为终南山园子的事吧,不必问了,我明日就回蜀地。”
    李贞苦笑道:“母亲,您刚来几天,怎么又要回去了,蜀地难走,不如就留在长安吧。”
    燕太妃哼道:“人家把我的宅子都拆了,你让我住哪,睡在朱雀街吗?”
    这位燕太妃比韦太妃小上几岁,今年刚过五十,年轻时性子活泼,如今年纪一大把了,却还留着几分孩子气。
    李贞忙问道:“是谁如此大胆,拆了咱们的园子?”
    燕太妃气呼呼道:“是个姓张的官儿,说什么终南山属于秦岭山脉,不能修建园子,我与他争辩时,他竟搬出圣旨来压我。”李贞皱眉道:“姓张?”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八叔,太妃,应该是虞部郎中张文瓘,他奉陛下之命,恢复秦岭山脉的林木。”却是李吉走了进来。
    燕太妃道:“他自干他的差事,我又不在秦岭砍树烧柴,用的都是石炭,他干嘛要拆贞儿给我修的园子?”
    李吉笑道:“听说在秦岭修园子的人很多,而且还有人不断新建,他估计也很为难吧。”
    燕太妃哼了一声,微微侧头。
    李贞道:“母亲,咱们的园子被拆了吗?”
    燕太妃哼道:“大门已经被他们拆了。”
    李贞沉声道:“母亲不必忧心,我这就去找阎立本,让他通融一二,绝不会让他真把园子给拆了。”
    燕太妃听到此话,这才安心,朝他问道:“你的实职官授了没?”
    李贞被皇帝册封为三公,不过三公只是荣誉称号,并无实际职务,李贞目前还未授予实职官。
    以他亲王、三公的尊荣身份,只要授官,肯定是三省六部首官,拜相也不无可能。
    李贞摇头道:“还没有,许多大臣依然在反对。”
    燕太妃恼道:“他们为何反对?”
    李贞道:“他们拿出先帝下达过的旨意说事,不准亲王在京师任职。”
    李吉听到此话,也点了点头。
    他被册封尚辇奉御时,也有人反对,不过因他年纪小,官职低,反对声音较小,皇帝没有理睬。
    燕太妃哼道:“陛下这么安排,自有道理,他们就爱聒噪。都是哪些人反对?”
    李贞道:“都是些老臣,国子监祭酒令狐德棻、谏议大夫敬播等人。”
    燕太妃道:“果然是倚老卖老。”
    李贞笑道:“母亲也不必生气,他们也是为国家着想,况且陛下行事自有主见,不会受大臣轻易左右。”
    燕太妃笑道:“那倒也是,陛下连田制都改了,岂会听他们这些老顽固的话?”
    转头朝李吉笑道:“吉儿,快让华儿和芸儿进来,我们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李吉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李贞也离开吴王府,朝工部而去。
    ……
    “吱呀”一声,张文瓘推门进入阎立本的办公房,朝他拱手道:“阎公,您找我。”
    阎立本只“嗯”了一声,低头处理着公务,没有做声。
    张文瓘静待良久,腿都站酸了,阎立本却还是一语不发,只好问道:“阎公,您找下官有什么事吗?”
    阎立本头也不抬,道:“张郎中,自陛下下旨恢复秦岭林木后,我一直把此事全权交给你,从未插手,是不是?”
    张文瓘忙道:“属下一直感激阎公对我的信任。”
    阎立本终于抬起头,缓缓道:“你在永徽初年,就曾担任水部员外郎,后来因兄长在户部任职,主动请求外放,朝中像你这般品性的官员,已经不多了。”
    张文瓘道:“阎公过誉了。”
    “从这件事中,我以为你是个办事有分寸的人,懂得尺度,故而从不干涉,可你办差,却越做越过头了。”阎立本语气渐渐改变。
    张文瓘惊道:“您的意思是?”
    阎立本沉声道:“自你担任虞部郎中后,便日日带人在秦岭巡视,遇到房屋就拆,也不问是谁的屋子,可有此事?”
    张文瓘苦笑道:“也不是每日,属下三日才去一次。”
    阎立本抬了抬眼皮,道:“那就是有了。”
    张文瓘正色道:“下官也是职责所在,陛下下旨,要尽快恢复秦岭植木,臣自然不能再让人在山上修屋建园了!”
    阎立本淡淡道:“老夫知道,在秦岭建屋,不合规制。可这是多年形成的风气,建宅之人,多是朝中公卿。你如此施为,知道得罪多少人了吗?”
    秦岭向来被称为华夏龙脉,气运之地。
    尤其是其中两座山峰,终南山和太白山,最受长安权贵青睐,纷纷在山上修建林院,偶尔过去住上几日,修身养心,以揽气运。
    不少人修建房屋,都是就地取材,对秦岭造成很大破坏。
    张文瓘当上虞部郎中后,便开始拆屋行动。
    因他是奉旨办事,别人不敢明着阻拦,暗地里却都恨上了他,用了不少手段对付他,却都被阎立本给挡住了。
    张文瓘拱手道:“下官知道,若非阎公帮我挡住那些人的攻击,我根本无法专心办事。”
    阎立本叹道:“老夫虽是宰相,也不是什么都能帮你挡住。你行事也该有个分寸,怎么连越王为燕太妃修建的避暑园子,也要拆呢?”
    张文瓘愣道:“卑职办差,一向一视同仁,若只有燕太妃园子不拆,别人如何能够服气?”
    阎立本道:“越王刚刚被册封三公,亲王之中,只有他独享此荣,可见陛下对他的信任,若是他去陛下面前告你,只怕我也保不住你。”
    张文瓘迟疑了一下,道:“听说越王殿下一向通情达理,他若是知道了,应该能够体谅吧。”
    阎立本瞪眼道:“那是他修建给母亲安养晚年的园子,你让人家如何通情达理?”
    张文瓘试探道:“他来找过您了吗?”
    阎立本点点头,道:“他没有直接去找陛下,已经是留了情面。”
    张文瓘道:“那您的意思呢?”
    阎立本道:“你继续拆屋的行为,老夫依然支持,不过太妃的园子就绕过去,可好?”
    张文瓘低声道:“若是如此,这差事下官没法做了,请阎公另选高能吧!”
    阎立本一拍桌案,怒道:“你这是威胁老夫吗?”
    张文瓘昂首道:“下官不敢。只是若绕过燕太妃,其他人必定闹事,下官无法再理直气壮的与他们争辩了。”
    阎立本见他盎然不惧,心中不怒反喜,心中实为喜爱他的品性,沉吟片刻,捻须道:“这样吧,园子你先别拆,老夫去试探一下陛下的意思。”
    张文瓘拱手应是,告退离开。
    阎立本埋首继续处理政务,等手头事处理完了,起身出了屋子,朝一名令史询问时辰。
    那文吏道:“回尚书,已过了正午。”
    阎立本点了点头。
    皇帝这时候在用膳,膳后还要午睡,于是让那令史帮他去朱雀街上买两个胡麻饼,反身回去,继续忙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