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计较

作品:《光明世界

    接上话,萧逸半信半疑道:“老爷位高权重,何至为个妓子与我计较。”
    萧勤道:“哥,废那话做甚,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福安道:“薛京可还记得,老爷身边最得宠护卫,亦最忠心,死得不明不白,怎地,死就死了。在老爷眼中,我们不过俗世微尘,命如草芥。我晓得你家境,上有老娘,下有妻儿,皆靠你养活哩。”他话不点透,吃掉最后一口酒,起身要走,萧勤忙跟随。
    萧逸不敢冒险,一腿半跪,拱手作揖道:“可千万休让老爷知晓。”
    福安问:“老爷怎会来这种地方?何时开始?每月来几趟?是否还有旁的去处?你和芙蓉混了几遭?你如实地说。”
    萧逸道:“我只晓得,老爷每月来三四趟,只有此地,再无旁处。我与芙蓉今晚第二趟,就被你们逮住。”
    福安道:“要我俩不告老爷,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萧逸道:“你讲来。”
    福安道:“老爷日后大小事儿,我只要问你,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有隐瞒,被我晓得了,速速告发,不留余地。”萧逸想倒也不难,答应下来。
    福安斟三盏酒,一人一盏,彼此吃尽,算做结盟。吃罢酒出房,老妈等在廊上,笑嘻嘻迎来问:“几位爷这就走了?”
    福安道:“我们改日还再来。”
    老妈说:“酒钱还没付哩。”
    福安指了指萧逸,说道:“我们穷光蛋,你问他讨去。”和萧勤肩搂肩朝外走,萧逸咬牙付了银子。
    到国公府门首,萧勤走了,福安和萧逸命轿夫抬轿,抬至午门,一起等,见天上,一轮明月半轮秋,映得汉白玉石阶亮堂堂,福安撩袍坐下,随口道:“矮石阶,且坐着;好光阴,莫错过。”
    萧逸问:“你读过书?”
    福安道:“我未曾进过私塾,给九爷当差时,他教我识了些字,不过尔尔。”
    萧逸道:“听你言谈,有些学问。”
    福安道:“俗话说过,年少读书,如隙中窥月,年中读书,如庭中望月,年老读书,如台上玩月,不过是阅历由浅至深,愈发洞察世事了。”
    萧逸问:“老爷三番四次发信往南方,催九爷回京,怎迟迟不见归?”
    福安道:“我哪里晓得。”说话间,闻到煎肉饼香味,小贩推车经过,他上前买了几个,和一众分分吃了。
    子时过不久,萧肃康出来,上轿归府,已夜深人静,萧肃康往书房,命福安去请门客郭铭。福安得命,踩踏满地月光,不紧不慢走,经过萧旻院子,见萧书坐在腰门前阶上,撑了腮打瞌睡,上前摇醒他问:“怎坐这里困?不回房睡?”
    萧书揉眼儿道:“今少爷初房,夫人命我守门,里面丫头嬷嬷也在候命。”
    福安扒门缝往里窥觑,窗寮内透出昏黄灯光,婆子丫环在廊上做针指,他没多逗留,朝萧书摆手告辞,穿园过院,在郭铭房前打门,郭铭已睡下,听得禀报,重掌灯,匆匆穿戴洗漱,再随福安往书房,途经厨房,福安进去拎了一坛酒,腊鱼咸肉烧鸡卤干,装一食盒。
    萧肃康和郭铭见过礼,独留萧逸把门,福安回房路上,经过萧旻院子,已没了萧书的影儿,正欲前行,忽见门缝内灯光闪烁,脚步喧杂。
    他避至一旁树后,听得嘎吱门开,但见惠春迈槛而出,苏嬷嬷接了丫头手中的灯笼,递她手里道:“今儿你也劳累,回去好生歇息罢。”
    惠春没多话,只拎灯笼走了。苏嬷嬷与丫头阖门插闩。四下恢复寂静,福安方出来,过了月洞门,眼见惠春远远走在前面,他略一想,改道走松墙边,绕了一大圈,回房不提。
    再说这日,天还未亮,萧云彰半梦半醒间,觉得脚心发痒,睁眼见是林婵,问道:“这是在做甚?”
    林婵道:“我量一量,给你做鞋。”
    萧云彰心底涌动,暗生暖意,不发一语,任她摆弄,林婵丈量后,欲要下床去描样,却被萧云彰揽腰拽进怀里,他问:“量好了?”
    林婵道:“嗯,好一双大脚。”
    萧云彰道:“哪个男人脚不大的?脚大才稳,脚踏实地。”
    林婵道:“脚心还有颗痣,稀罕。”
    萧云彰笑道:“日后我们若走散了,你就凭这个来寻我,我一定认。”
    林婵微怔道:“这话说的不祥。”
    萧云彰道:“玩笑而已。”
    林婵问:“你欢喜甚么颜色?甚么云头纹样?”
    萧云彰道:“现时兴男人穿红鞋,我不喜,鸦青槿紫琥珀玄黑,这般较深重之色便可。至于云头,并无忌讳。”
    林婵认真问:“绣鸳鸯如何?”
    萧云彰道:“除此之外皆可。”
    林婵嗤嗤笑。萧云彰一翻身,压住她半肩,搂过脖颈,用力亲个嘴儿,咂的一声甚响。林婵道:“每说不过就这般。”
    萧云彰笑了:“不为这个罚你。”
    林婵道:“那为哪个?
    ”萧云彰道:“昨儿陈珀来找我哭诉。”
    林婵装傻问:“又为哪样?”
    萧云彰微笑道:“说我们夫妻心黑手辣,戏耍他一通,他没脸见人了。”
    林婵道:“陈珀冤枉我,跟我有甚关系。”
    萧云彰道:“你再赖!”
    林婵道:“我说的实话,那方子和药材,是九叔送给他的。我也是为顾及你的颜面,才勉为其难嫁祸他,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儿呀,全因九叔而起,与我无关。”
    萧云彰道:“怎又成因我而起?”
    林婵理所当然道:“谁让你突然不行了。”
    萧云彰咬牙笑:“我何时突然不行了?”
    林婵吁口气道:“说累了。”
    萧云彰道:“说累了,就做。”
    林婵脸红心跳,见窗纸透出清亮,说道:“时辰不早哩,被小眉月楼撞到,难看相。”
    萧云彰伸舌堵住她的嘴,扯开下衣,沉腹而入,手指交叉而握,摁按枕上,起伏大动。
    林婵昨晚与他混到丑时,不曾想这般龙精虎猛,半晌后,腰酸腿酥,面赤腮红,汗湿鬓发,自顾哼唧道:“饶我这次罢。”
    萧云彰听得销魂,粗沉问:“我行不行?”
    林婵叠声说:“行,行的很。”她想,此刻不行也得行了。
    陈珀洗漱过,出房进二门,迎面碰到萧乾,萧乾笑嘻嘻问:“陈管事,昨晚困得好?”
    陈珀疑神疑鬼,立定问:“你想问甚么?”
    萧乾挠头,不解道:“寒暄之词,意浮表面,哪有甚么深意。”
    陈珀道:“你个小贼,我好得很。”甩袖走了。萧乾露出笑容。
    陈珀经过园子,张澄在督促婆子洒扫,见他来,近前作揖毕,说道:“陈管事面色红润,身体看去比往日强健!”
    陈珀道:“怎地!我往日不强健?”
    张澄笑道:“问我无用啊,得问月楼姐姐。”洒扫婆子一片笑声。
    陈珀弯腰抓起石子掷他,张澄一溜烟跑到坡上。
    陈珀骂两句,加快步伐,至后院,齐映在阶上打坐,陈珀问:“爷起了么?”
    齐映看他道:“说起又未起,说未起已起了。”
    陈珀问:“你怎神绉绉地?”不多理他,自推门进槛,小眉在晾衣裳,忙福了一礼。
    陈珀环顾四围问:“月楼呢?”
    小眉回禀:“往厨房去了。”
    陈珀又问:“几时天了,爷和奶奶还没起来?”
    小眉笑道:“还没出声使唤我,请陈管事先往明间,稍等片刻。”
    陈珀廊上经过,忽听窗寮内,传出深浅笑声,不由放缓脚步,须臾间,便听得明明白白,听萧云彰问林婵,他行不行。
    林婵道:“行,行的很。”
    萧云彰又问:“怎么个行法?”
    林婵道:“如干柴烈火,热锅烹油。”
    一阵声儿乱响,萧云彰又问:“这样哩?”
    林婵吟声不断道:“猛虎下山,锐不可挡。”
    又一番地动山摇,戛然而止,听他喘吁吁问:“这样如何?”
    林婵还未出声,陈珀抢先大声道:“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房中骤然寂静,但听萧云彰气息不稳道:“滚!”
    陈珀笑哈哈道:“滚不得,我有要事禀!十分紧急。”
    萧云彰道:“去明间等着。”
    陈珀道:“好哩!”一扫来时心情阴霾,只觉扬眉吐气,甚是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