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诞女。
作品:《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天狩十八年的这场杀戮,远比景元二十六年先帝驾崩、端王谋逆时造成的那场杀戮还要大。
宗室权贵的血,染红了帝都街头。
消息传到大长公主府,原本就重病不起的宁信大长公主,这下是彻底撑不住了。
她握着许时渡的手,气若游丝:“抬我进宫,我要去见太后最后一面。”
“娘,可是您的身子……”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过是拖着日子罢了。早几日晚几日都没区别。你们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这话就说得太重了,但要许时渡看着宁信大长公主这么进宫,她也于心不忍。
许时渡咬了咬牙,对自家兄长道:“你在这里守着娘,我进宫去求太后。”
霍翎原本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见任何人,但得知宁信大长公主已近弥留,她沉默片刻,对无墨道:“请嘉乐进来吧。”
许时渡一进来就对着霍翎跪下:“我知道我的请求很无礼,也令圣人为难,但请圣人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成全我娘的临终所求吧。”
霍翎对无墨道:“去请皇后过来,让皇后随我去一趟大长公主府。”
宁信大长公主的精神越来越不济,才从昏睡中醒来没多久,又再次睡了过去,一直到她被身边人唤醒,宁信大长公主才发现太后和皇后到了。
宁信由着许时渡将她扶坐起来:“……将厨房熬的参汤给我端过来。”
然后她才对霍翎道:“劳烦太后稍等片刻。”
霍翎轻轻推了推陆琢:“去陪你外祖母好好说会儿话。”然后就走到了一旁。
“圣人。”一名宫人轻手轻脚走到霍翎身边,没有惊动任何人,“彻查过了,大长公主府没有问题。我们的人已经全权接管了府邸。”
霍翎微微抬手,宫人就如来时那般,无声无息退了出去。
少许,厨房那边将一碗已经放凉的参汤送来。
整根百年人参熬成的汤药效果非常好,宁信才喝下去,面色就比先前红润了一些,人也变得有了精神气。
她咳了两声,由着陆琢用手帕为自己擦拭唇角,才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有事要单独对太后说。”
宁信大长公主府的人都依言退下,但那些跟随霍翎一起过来的宫人禁卫,依旧站着不动。
霍翎道:“这些都是我的心腹,无需避让。”
宁信一愣,然后扯了扯唇角,知道太后是信不过她。
太庙之事,她确实不能说自己全不知情。无非是她就要死了,她的亲眷又不曾牵扯其中,太后才暂时没有降罪罢了。
霍翎又对陆琢道:“阿琢,你也跟着你娘出去吧。”
直到闲杂人等一一离开,屋内重新恢复安静,宁信才幽幽一叹:“我这一生,荣华富贵煊赫至此,再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后辈。”
霍翎知道宁信是想从她口中听得一句保证。
不提她和许时渡的情分,就说那些年里,先帝驾崩,她带着年幼的皇帝立足于朝堂之中,宁信这位大长公主代表宗室给过她不少支持。
“皇妹放心,你这一脉,还有乐平一脉,自然是会继续荣华富贵下去。”
她和乐平一脉……
是立牌坊也好,是念着以往的旧情也好,又或者是觉得她们毫无威胁也罢,宁信看得出来,太后确实不打算对先帝一脉赶尽杀绝。
但其他宗室……
所有牵扯进太庙兵谏里的季家宗室,都被从重从严从快降罪了,轻则被处死,重则满门抄斩。
就连一些不在京师的宗室,也都受到了波及,或是被贬去官职,或是被要求进京自辩。
皇权从来都是建立在血腥残暴上的。
太后的帝位之路,有一大段是由他们季家宗室的尸骨铺就的。
“我心中还有困惑,以前不问太后,是不想让太后为难,但现在,我不想带着这些困惑离开人世,还望太后能给我一个答案。”
宁信大长公主道:“当年皇兄到底是因何而死。”
“柳国公府准备的毒,端王妃献的计,端王提供的宫中人手。”
“那端王呢。”宁信大长公主抬起眼,隐约间有了几分年轻时的锋芒锐利,“端王又是怎么死的。”
霍翎微微垂下眼眸,看着早已在这几年的病痛里被折磨得形销骨立的宁信:“皇妹忘了吗,
端王护送几个孩子从地道逃离出京时,被禁卫发现了踪迹,最后死于乱刀之下。”
宁信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她只道:“罢了,我与这个弟弟本就没什么感情,他出生后不久,我就搬出皇宫,搬进了公主府。更何况,他还参与了杀害皇兄,更是罪不可赦。”
沉默片刻,宁信再次开口询问:“敢问太后,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先帝。”
“先帝临终所托,我不曾相负,九泉之下,自当欣然相见。”
“好一个欣然相见。”宁信闭上眼睛,幽幽一叹,“等我到了九泉之下,见到皇兄以后,会将太后的话带给他的。”
霍翎稍等片刻,见宁信没什么要说的了,带着宫人禁卫走了出去。
一直候在门口的许时渡立刻冲进屋子里,只是少许,里头就传来了抑制不住的哭泣声。
霍翎听着后头的哭声,脚步不停,离开了大长公主府。
***
宁信大长公主在临终前留有遗言,她这一脉,无论是儿子辈还是孙辈,除了已经出嫁的人之外,都要给她守完三年孝,一天都不能少。
这是宁信大长公主最后能为后辈们做的事情。
即使太后对她做出过保证,但是,她不敢去赌,也不能去赌。
京师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开。就连刚刚抵达羌州不久的宋叙,也都在第一时间收到了风声。
他立刻放下手的公务,连写六本奏折,请求回京一趟,处理一些个人私事。
霍翎驳回了前面五本奏折,但见他如此坚持,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你不该回来的。”
当宋叙风尘仆仆回到京师时,迎接他的,就是丁景焕那张冷脸,以及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
宋叙道:“陛下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又叫我一声老师,我岂能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丁景焕道:“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也叫我一声老师,怎么,你这话是在嘲讽我?”
宋叙叹道:“我没这个意思,更没这个心思。我才离京不到三月,事情怎么就到了这无法挽回的地步。”
别说宋叙了,就连丁景焕,都没弄清楚太后为何要提前发动对季姓宗室的围剿。
但是,在既定的结果面前,原因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宋叙连休整都没有休整,直接进宫求见太后。
霍翎并未见他,打发他去太和殿见季衔山。
师生二人再次相见,看着明显比上回见面时瘦削憔悴许多的季衔山,宋叙心下并不好受。
而季衔山看到宋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与丁景焕一模一样。
“宋老师不该回来的。”
宋叙险些就落下泪来,他连连叹气,明明是能言善辩之人,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陛下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宋叙拍了拍季衔山单薄的肩膀,“不管怎么样,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季衔山轻轻一笑:“其实还好,我这段时间苦夏,吃不下什么东西,等天气再凉些,胃口就该好起来了。”
宋叙也不想再说什么丧气话,他急匆匆回京,就是担心季衔山会想不开。从一国之君再到被幽禁在这座太和殿里,其中的落差,未免太大了。
“正好我来得匆忙,也没用什么东西,我能在陛下这里蹭一顿饭吗。”
“好啊。”季衔山应得爽快,“也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我先让人进来伺候宋老师梳洗吧。”
宋叙去偏殿简单梳洗了一番,再回到主殿时,饭菜已经上齐了。
他看着这些饭菜,和他以前在太和殿吃到的差不多,可见在日常用度方面,季衔山都还维持着原样。
用过东西,季衔山还带着宋叙去看了看他最近新作的画。
“待在太和殿里认真钻研画技,这么多天下来,我的画技都有所精进了。”
宋叙欣赏着面前的画作,就听季衔山问起他在羌州的见闻,宋叙尽可能挑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跟他说。
师生二人一直聊到临近宫门落锁的时刻,季衔山道:“宋老师,你该出宫了。”
“好。”宋叙道,“那我明日再进宫。”
季衔山微微一笑,问他要在京师待几日。
宋叙道:“十日。”
季衔山道:“羌州那边有一堆事等着宋老师去忙,在京师待十日有些久了,其实待三日就可以了。”
宋叙道:“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就多待几日吧。”
季衔山道:“也好,我送一送宋老师。”
季衔山将宋叙一直送到了太和殿门口,就停下了脚步,站在里头目送着宋叙离开。
年底,陆琢怀孕十月,平安诞下一女。
她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圆圆。
圆圆生得和小名一样,小脸圆乎乎的,看着就格外讨喜有福气。
这个孩子的到来,为沉寂多时的皇宫添了几分热闹喜庆。
就连季衔山,看到这个孩子时,脸上也会多出几分笑容。
陆琢看他喜欢孩子,也常带着孩子来陪他。
不过几次以后,季衔山就劝住了她:“孩子还小,不能长时间见风,不必总是将她抱来我这里。”
陆琢道:“我们过来的时候都是坐轿子的,哪儿会见风。我都裹得很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