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推波助澜

作品:《三国:我不是曹睿

    曹睿轻叹一声:“是夏侯玄写的书啊!朕都已经有两年没见过他了。”
    翻看了几眼后,曹睿又将其扔在了桌案上:“夏侯玄这本书是讲什么的?”
    裴潜答道:“夏侯太初此书讲解庄子。臣亦对玄学不甚懂,但臣弟说此书极妙,劝臣好生读一读。”
    曹睿道:“你弟裴徽都这般说了,看来夏侯玄在谯县读了两年的书、是真读出了一些东西的。”
    “不像有些人,朕刚开释了浮华案的士子,就急匆匆的返回洛阳了。”
    裴潜也是个妙人,知晓这种私下议论别人的时候,最是增进私人感情之时。
    裴潜笑道:“臣大约想起来,司空的长子司马子元,就是在刚开释后、就回了洛阳。第二日就与洛中士子见面。”
    “臣去年来洛阳后,听臣弟说过此事,当时还觉得颇为诧异。”
    “如何诧异?”曹睿反问。
    裴潜道:“许是年纪太小,有些心急心焦。”
    曹睿轻声说道:“人各有志,朕也管不到这么细的地方。三公的儿子如何愁官做?”
    “朕听说,司马子元去年冬天去了扬州,在蒋子通州府中做掾属,颇为得用。”
    裴潜道:“州中征辟,本是国家定制,无可指摘的。”
    曹睿轻叹:“是啊,三公有征辟之权,各州郡长官也有征辟之权。国家当下还是因人选才。”
    裴潜年已五旬,可依旧清秀俊朗、脸上棱角分明。捋了捋颌下短髯后,裴潜应道:“天子牧臣,臣子牧民,正是此理。”
    曹睿看向裴潜:“说起来,朕与你这般交谈还是第一次。”
    “你可知朕诏你回洛阳任职之时,还是起了一些非议的?”
    天下各处皆有流言,而作为都城的洛阳,就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大染缸,各色流言在内乱窜,让人识不清来龙去脉。
    裴潜抿了抿嘴:“臣略微听过些的。”
    曹睿笑着问道:“裴卿听到什么了?”
    裴潜道:“其一是侍中权重。臣初来洛阳之日、暂住臣弟的家中。当日晚上,就有许多人往臣的住处送礼物。”
    “盛情难却,臣一时推脱不掉,只得用文字一一记下,并且都贴上了封条。待离任之时,再依原路返还。”
    曹睿心中大约猜度,裴潜之所以会这般说,恐怕也是真的这般做的。
    只是不知他是出于本心,还是故意搞了这么一回、就等着皇帝日后来问。
    曹睿笑道:“明日回了家中,裴卿就将封条都撤了、将礼物自己留下吧,朕夙来不忌讳这些。”
    “朕富有四海,也不能让身边的大臣拮据。”
    裴潜愕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刚要出言反驳,就见皇帝的眉毛微微扬起,裴潜也只能拱手应下。
    曹睿道:“有一就有二。还听到什么别的了吗?”
    裴潜答道:“其二,洛中传言、陛下对河东人太过优厚了,是要与颍川人分庭抗礼。”
    “此话怎讲?”曹睿笑着看向裴潜。
    裴潜道:“洛中有言,称河东有四望族。贾、毌丘、裴、卫。”
    曹睿作为皇帝,当然能从校事之处听得这些。不过这种事情由当事人嘴里说出,却还是颇为有趣的。
    裴潜本想一本正经的讲着这些,看到皇帝脸上带笑,竟也笑了出来:“贾镇南在皖口担当国家重任,又有贾美人在后宫。”
    “洛中人言,称贾氏乃是河东之冠。”
    曹睿笑而不语。
    裴潜方才所说的贾美人,正是镇南将军贾逵的嫡女贾承。
    细细想来,也有三个月没见她了吧?
    后宫人多,这也是无奈之事。明日便去寻她!
    裴潜继续说道:“在贾氏之后,就是毌丘、裴、卫三家。”
    “毌丘父子一为刺史、一为中领军,皆得陛下信重。臣忝为侍中、臣弟在尚书台做郎中。而卫氏,说的就是民部尚书卫觊卫公了。”
    曹睿摇头道:“朕若说召你回朝的时候,并未想到你的河东籍贯,裴卿信吗?”
    裴潜拱手道:“陛下金口玉言,臣当然相信。”
    曹睿道:“方才你说了两件事。”
    “侍中权重,这是朕有意为之。各州刺史,朕当然要用自己熟悉之人。”
    “就算眼下裴卿在洛阳为官,若假以时日、说不得朕也要将你发出外放的。”
    裴潜接话道:“效力国家,何必要谈什么职位呢?朝廷有何分派,臣就如何去做,仅此而已。”
    曹睿点头:“这个态度是对的。”
    “可朕还没去过荆州。此前总是听说襄阳、樊城二城隔水相望,犹如淮水畔的寿春、下蔡一般。”
    “襄樊值得一去吗?”
    裴潜答道:“襄阳固然形胜,但因其在汉水之南,周遭素少人烟。虽说城池完整,但城内依旧残破,全无建安年间的兴盛。”“从景致来说,并不值得一去。”
    曹睿想了几瞬:“襄阳被曹仁烧过?”
    裴潜道:“那是黄初元年的事情了。曹子孝还屯宛城,襄阳、樊城都被一把火烧得干净。”
    曹睿叹道:“朕听许多人说过,昔日刘表在襄阳之时,彼处繁盛之景与早年洛阳仿佛。”
    “汉末丧乱,国家动荡的太久了。”
    “长安、襄阳、南阳这些名城大城,早就不复旧日盛况,实乃可叹啊!”
    裴潜轻声说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这是武帝的诗。”曹睿道。
    裴潜应道:“崇文观去年发的武帝诗集,臣也收藏了一本,时常诵读,常读常新。”
    曹睿道:“武帝的气魄诗才、似同天授,朕是学不来的。”
    “武帝能作出这些写实的诗,可朕却想做一些太平诗、安逸诗。”
    裴潜道:“大魏两番战胜,四方军事的压力小了很多,百姓也渐渐有了积累。”
    “早晚会超过汉朝全盛之时的。”
    “远迈先汉和后汉吗?”曹睿抬头吸了口气:“希望朕能与诸卿一同做下如此功业。”
    “定会成功的。”裴潜接话道。
    曹睿瞥了裴潜一眼:“今日朝中两件事,一则辽东、二则寿春。卿有何看法?”
    裴潜心知关键的时刻到了,理了理心神,丝毫不敢怠慢,随即答道:“寿春之事,朝廷已经做得尽善尽美,臣没有什么看法。”
    曹睿道:“那就是辽东公孙渊的事情了?”
    裴潜应道:“正是辽东之事。臣以为公孙渊此人实力不及吴蜀,大魏不应容他、应从速击之。”
    曹睿反问:“为何?吴蜀不顾了吗?”
    裴潜道:“就是因为要顾吴蜀。国家可以忍孙权、忍诸葛亮,难道可以忍一个区区公孙渊吗?”
    曹睿忽然问道:“裴卿来洛阳看过李胤了吗?”
    裴潜感觉自己的手心里已经微微流汗了。
    李胤乃是故河内太守李敏之孙,而他裴潜就曾在李敏处求学过。而李敏正是被公孙度所害。
    李胤、李敏、公孙度、公孙渊……
    陛下怎么什么都知道?这天下还有陛下不知道的事情吗?
    裴潜轻吸了口气,拱手应道:“臣去看望过李胤了,还送了他一些书籍。李胤寄在仲恭家中,想必应是无虞。”
    曹睿道:“你看,就从李敏这一人身上来论的话,你、毌丘兴、司空三人都有必杀公孙氏之理。”
    “这与面对孙权、诸葛亮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大魏与吴蜀乃是国战,而你们与公孙氏是私怨。”
    裴潜正色道:“自然有私怨,却也有公仇!”
    “臣建安末年,曾在代郡任了三年的太守。彼时尚在辽东的公孙康,就曾与乌桓、鲜卑多次会盟。乌桓鲜卑多次进犯边境,不能说没有公孙氏的推波助澜。”
    “此番公孙渊勾连孙权,只是畏惧大魏、因而才中途醒悟,却不耽误他割据之罪!”
    “为国家计、为大魏计、为天下苍生计,都断然不能容许公孙氏再在辽东猖獗了!”
    裴潜起身,躬身一礼:“臣建议朝廷应召公孙渊来洛阳朝觐!”
    “若公孙渊来,则就地擒之,郡县委派官长,不使辽东再度割据。”
    “若公孙渊不来,则其更失大义名分。”
    曹睿道:“可你也知道,现在朕要面对东南之事,一时哪有余力来应对辽东呢?”
    “裴卿是在代郡任职过的,辽东只会更冷,地方又远,如何进攻?”
    裴潜认真说道:“公孙渊与吴蜀不同,本是篡其叔公孙恭之位,身上并无半点朝廷官职,大义名分没有一丝一毫。”
    “大魏难以进攻辽东,辽东也难以进犯大魏,有何惧哉!”
    “彼无名份,又得位不正,久之必生内乱!届时大魏取辽东之地,如同瓜熟蒂落、自然而然一般!”
    曹睿微微颔首:“裴卿说得有些道理。”
    “这样吧,明日卿来书房里、当着西阁东阁的面说一说,看看重臣们都是如何想的。”
    一年多以来,这是裴潜第一次主动提议如此大的国政谋略。陛下允许在御前讨论,实际上就是有可能的!
    裴潜拱手应下。
    曹睿起身站起,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曹睿回头看向裴潜:“卿所言诏公孙渊之事,朕并无可与不可。就看众人言语了。”
    “臣知晓了。”裴潜答道。(本章完)